第122章 芳心如裂
他迅速撩起眼皮瞟一眼如玉，想要从她的眼里找寻答案。
他对她的感情，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早知他成亲的消息会令乔彦如此难过，他应该——想到这里，他忽地怔住。
战场上瞬息万变，往往在刹那间做出的选择即可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数万人的生死！多年的戎马生涯，早练就了他遇事当机立断的果决。
“喂……”孙逐流放下心来，喜笑颜开：“哪天有空，我去府上拜见一下新嫂嫂？”
地上的碎瓷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熠熠的光芒，他的一刹那的心乱——忽地感觉那碎了一地的瓷片，好象如玉碎裂的芳心，大刺刺地摊在地上，刺目又刺心。
就算临风成亲了又怎样？乔彦自始自终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他在她心底的份量如何，已可想而知。
不论是否出自本意，他只是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又何需经过乔彦的首肯，更不必在乎她是否难过？
她还以为，他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至少在内心深处，一直对她、对颜家心怀愧疚，才会在尘埃落定之后，竭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曾经带给她和颜家的伤痛。却原来，这仅仅是他的又一次身不由己！
如果……乔彦心里的那个人是他呢？
“啊，哦……”楚临风露出释然的笑容，摇手道：“不要紧，既然乔兄弟累了，那就快回去休息吧……”
殊不知，她胡乱瞎编的一个理由，却刚好解释了楚临风心中的疑惑。
话毕，忽地发现此言不妥，想要收回已是不能，只得尴尬地轻咳一声，移开目光盯着光洁的地面。
“她是大夫，调理自己的身子，应该还能做到。”楚临风勉强按捺心底的担忧，淡淡地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如玉仓促地站了起来，白着脸往门外走，偏脚下虚浮，差点撞翻桌椅。
“还能有谁？”孙逐流白他一眼：“你的准新娘，我的准嫂嫂！我记得好象在肃州时曾听说她失踪了，怎么，现在找到了？”
不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自己于他都不过是一件不乘手的兵器，对敌时仓促提起，危机过后随手抛弃？
认清了如此残酷的事实，孙逐似霜打的茄子——焉了。他匆匆扔下一句：“我还有事，走了。”
他只是一时情急，想暂时应付掉眼前的难关，以后再做打算，不料皇上步步紧逼，现在作茧自缚，怪得谁来？
可现在，面对乔彦，他却产生了动摇和怀疑——面对逐流的友情和暧昧不明的花满城，他选择退让和成全，是对的吗？
“不必……”如玉快崩不住，冷着脸硬梆梆地回绝。
临风退出所带来的喜悦，给乔彦强烈的反应，冲刷殆尽，恰似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心凉了一截。
“乔彦……”孙逐流急忙追出去：“我送……”
她脸上的愤怒太明显，让楚临风想假装无事都做不到，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进退不得，脸上浮起一抹狼狈的暗红。
如玉似被火灼了一般，迅速挥开他，厉声喝道：“别碰我！”
可是，就算是一件兵器，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他有什么权利来随意更改、决定她的命运？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怎么敢？！
事已至此，乔彦喜欢的人究竟是谁，还重要吗？
她的样子，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教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走？
而她这一辈子，难道注定了要任人搓扁捏圆，没有丝毫的主动？
楚临风沉默——现在谁家的女儿还是重点吗？
“皇上召我进宫，突然作伐，我……”在父母面前都未曾做过半句解释，此时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似乎必需要说些什么来减轻她受到的冲击，然而却在看到如玉那双浸满了悲愤的明眸时，又嘎然而止。
“啊？”楚临风霍然惊醒，回过神来，茫茫然地答：“你说谁找到了？”
如玉何尝不知自己失态了？她强自镇定下来，想要粉饰太平，努力了几次，终于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昨天给邻居看诊，一夜未合眼，我先告辞了……”
“那可不一定……”孙逐流冲口而出：“我看她好象打击不小……”
“乔彦？”孙逐流吓了一跳，先是一怔，随即打个哈哈替她掩饰：“是不是太医院那帮家伙欺侮新人，把最苦最累的活都派给你了？所以，你的火气才特别大？”
说完，也不看楚临风做何反应，卒然离去，只余下楚临风一人，独自凭栏，被日渐沉黯的暮色包裹，模糊了面容……
楚临风皱眉，不愿意在如玉的面前谈论如此敏感的话题，偷偷地瞥她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唔……”
亏得孙逐流手快，立刻按住桌面；楚临风离她近，想也不想伸手去扶她：“小心！”
“逐流……”楚临风一把拽住他的腕：“随她去吧……”
“皇上亲自做伐？”孙逐流心思玲珑，只略一思索，立刻猜到要害：“司马毅看中你了？想拉你入伙？”
他当然也想过她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感到惊讶，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的反映竟会如此激烈。竟令感情一向波澜不兴的他，不自禁了生出一丝罪恶感。
孙逐流瞧在眼里固然是又妒又气，楚临风却是又惊又愧还夹了些几不可察的欢喜和浓浓的苦涩……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位颜姑娘是什么时候找到的？”三个人里，唯有孙逐流的情绪高昂，解决了疑问，便兴致勃勃地开始八卦，以肘撞了撞明显心不在焉的楚临风。
“可是……”孙逐流还想跟，只在这一犹豫间，如玉已风一般卷出了雍雅阁的大门，消失在了人群里，勿自从窗口探出头张望：“她，不会有事吧？”
如玉死死地咬住牙关，面色惨白如纸。
如玉自以为石破天惊地那一问，实际却并未发出声音，但她脸上那极度震憾和惊骇的表情却如一面明镜，真实地昭示出她此刻的心情。
姜是老的辣，司马老贼，竟然想出釜底抽薪这着棋！果然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