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走投无路

    四周好静，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理智上，这个男人是无辜的，他对过去几个月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感情上，她无法不恨他。

    “呃，我先回去了。”孙逐流自觉无趣，灰头土脸地离开。

    “什么事？”孙逐流听到动静，从内院出来，站在门口张望：“你们两个干嘛不进来？”

    如玉曲着臂紧紧地环住自己，死死地咬着唇，不让哭声逸出喉咙。

    “乔医官，”孔强这才发现，她满面泪痕，苍白得象个鬼，仿佛随时会倒下，吓了一大跳：“出什么事了？”

    “乔老弟，”孙逐流狐疑地叫住她：“这回不用看了吗？”

    “呃，很痛？”孙逐流被她声音里明显的鼻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手一伸探上了如玉的额。

    “咦？”孙逐流摊了摊手：“不是你说的么，好一点的话就来改方子。”

    她想逃走，可是非常时期，城中实行宵禁，入夜后便四门紧闭，她的退路被完全堵死。

    “不用，”如玉把头埋进臂弯，声音疲惫地透出来：“我休息一下就好。”

    如玉深吸一口气，勉强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木着脸慢慢地走过去：“这么晚了，孙将军为何还不回营？”

    “呃？”如玉掉过头，茫然地看着他。

    “哦，”如玉垂着头，侧身从他身边进了门，直接走到柜台后，从案上取了纸笔一挥而就，把方子递给孔强：“可以了，你替孙将军煎好药吧。”

    “你病了？”

    “嘎？”如玉这才清醒过来，抬起袖子慌乱地擦了擦眼睛，硬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眼睛里进了沙子。”

    她当他傻子吗？都哭成这样，说什么进沙子？落刀子还差不多！

    孙逐流瞪孔强一眼。

    他怎么了？

    她不能伤他分毫，只能束手无措地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最后浑浑噩噩地，竟然鬼使神差还是回到了军医处。

    孙逐流吓了一跳，讪讪地缩回手，把目光投向孔强。

    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了，她只能在楚临风的庇护下渡过难关。这个认知，让她不能不替自己感到悲哀。

    然而，胸中积聚了再多的恨意又能如何？

    如玉跌坐到柜台后的椅子上，以手支额，声音轻且飘忽：“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你改日再来好吗？”

    孔强心虚地缩了缩头：是不会，可是你不见得比我强。

    “病了？”

    “乔医官……”孔强愣了一下，这才追上去，诧异地拉住她的袖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看看，哪里不舒服？”孙逐流这才得意地迈进了柜台，弯下腰关切地询问。

    “别碰我！”如玉蓦地抬头，厉声大喝。

    孔强摇头，一脸茫然。

    想了一千遍，一万遍，她都没有办法原谅这个男人。

    你去看？你会治病吗？

    孔强错愕地望着她。

    孔强和孙逐流一齐往前涌，两个人在窄小的柜台入口处卡住。

    “那，我也走了。”送走孙逐流，孔强把大门一关，赶紧脚底抹油溜到房里栓上门睡觉。

    如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越过他，慢慢地晃了过去。

    灯光下，她的鼻头通红，黑黝黝的眼睛似一汪深不可测的寒潭，透着彻骨的寒和深深的悲愤，整个人似一只在陷阱里绝望地挣扎的兽，激烈而脆弱。

    “呀，你到哪里去了？孙将军等你好一会了……”孔强在军医处的大门外引颈而盼，远远地看到如玉，立刻迎了上去。

    她恨他的无知无觉；恨他的意气风发；恨他的淡定从容；恨他的指挥若定；甚至恨他的温文亲切……

    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哪敢露在面上？当下摸一摸鼻子，乖乖地让到一旁。

    在她以为一切都归于平静，恶梦已经远离的时候，他却偏偏带走了颜怀珉。

    在城里茫然地转了一圈，她才发现自己就象一只困兽，无论怎样挣扎也躲不过命运之手的拨弄。

    如果不是楚伯父看中了她，把她的人生与他强行牵扯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他征战沙场常年不归；甚至，如果不是他军功赫赫，青云直上……她或许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