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臭豆腐
剁红椒也是有窍门的，如果什么防护都不做，赤着两只手去切，那到了晚上，这两只手就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疼，跟烧着了似的。前世的麦芽被辣过，所以在切红椒之前，先把双手涂了一层香油，切的时候，尽量不让双手沾上红椒。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塑料手套，那玩意效果更好。
二妞熟门熟路的拉着麦芽走了进去，“林大姑，我们来买豆腐啦！”
冬生终于肯动了，或许也是因为受不了那臭味，转身去拿了铁锹，帮她在院子墙角边挖了个坑，正好够埋坛子的。
林德寿也夹了一块，他看着刚才还黑不溜丢的烂豆腐，一转眼的功夫，就炸的这样好看，油光油光的。
果然，尝过的几个人都赞不绝口。
一盒子豆腐干，装了满满一盆。
要说这位老人家，还是有点来历。说白了，他是李元青的外公，大名李久一，大家都称他李太公。在李家长辈里，他算是很有威望，不然也不会称其为李太公，这里的习俗大都如此，年长的男性称太公，女性称太婆。
麦芽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捞上来的豆腐干炸好了。等炸好了豆腐干，她又到菜厨里端了些锅巴出来。
李元青把坛子抱出来，又把上面的泥土弄干净，顺便也把封泥给敲了。
麦芽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反应，用臭咸菜水腌出来的臭豆腐，味道绝对差不了，又没加入任何防腐剂，食品添加剂，味道再正宗不过，而且豆腐干里还有咸菜的酸香，哪能不好吃哩！
麦芽听明白田氏话里的意思，只得点头，“那你待会再去问一下，看有没有那种压很薄的豆腐干，或者除了豆腐之外，他家还有没有其他豆腐类的东西。”
田氏冲她翻翻白眼珠子，“你家饭烧好了，搁到明天早上又不坏，你急啥哩，麦芽要叫你来尝尝新菜，你不吃也别后悔呀！”
“这一网还真不少，就是都小的点，烧着吃不行，不过喂鸭子行。”林虎弯着腰帮她一一捡进竹篮子里。
话没说完，就到豆腐坊跟前了，二妞不肯再说了。
二妞又叹气，“就这么着吧，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我爹跟我娘都同意，我还能说啥，反正女娃子都要嫁人的，早晚嫁出去都是一样。”
“嗯，没事的，我大白天过去，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哥，等过几天，你们就知道我埋的是啥？说不定他比卖卤菜还要火哩！”
林虎走到跟前，笑呵呵的问道：“你在这儿干啥呢？”
麦芽也半捂着嘴巴笑道：“我做臭豆腐也不光是为了叫你们解解馋，最主要的还是要往县城里卖，你们看咋样，能卖出路子吗？”
二妞捂着鼻子，道：“你不会就把上回买回的豆腐干都搁进咸菜坛里了吧，这么热的天，都炮烂了，咋还能吃。”
麦芽整整炸了一竹扁的锅巴，“二妞，别烧火了，把灶火熄了！”
二妞白她一眼，“你问这做啥，难不成你也急着定亲呢！”
“小翠，快拿个盘子给我。”麦芽忙中叫道。
麦芽一眼就瞧见板车上码放整齐的青砖，现在这个年代，掺假造假的人还不是很我，乡民大都思想比较的纯朴，所以这青砖，也是实打实用上等的黏土烧制出来的，因为全是手工制作，造型没有模具压出来的一模一样。
“河边滑，你小心点，别摔着了。”田氏在她身后大声喊道，可麦芽早跑的不见踪影。
众人都被他讲笑了。
“我就是要用那个臭味，做一个小吃出来，要是不臭还不成呢！”
挖坛子的时候，正好林虎三人来了，他好奇的凑过去看，“哟，芽子姐，你家埋宝物哩？”
晚上烧菜的时候，麦芽用田氏买回来的豆腐，炖了鱼汤。她听娘说，豆腐坊还有一种很厚的豆腐干，不过今儿卖完了。
这回要不是李元青，亲自去请，他还不定得来。
元青把坛子搁到麦芽面前，站直了身子，笑着对他道：“林叔来啦，这是麦芽弄的，走吧，咱们进屋说。”
田氏说道：“咋没有豆腐，咱们村就有人磨豆腐，只不过前段时间天热，加上他家在修房子，豆腐坊就停了，前几天刚开始磨豆腐，你要想吃豆腐，我这就去给你买些回来。”
抱着盆，麦芽脚下不停步的赶回家，时辰都不早了。
没一会的功夫，林虎帮着她网了一半篮子。
林虎顽皮的把竹篓子顶到头上，“不哩，我娘说要是天黑还不回去，她就把门插上，不让我进家，芽子姐，等哪天我跟姐姐一块再来你家玩，先走了。”
田氏拿了块毛巾捂着脸，从厨房里出来，给他倒了杯茶水，“她哪里是舍不得扔，是特地翻腾出来，又特地到林大姑家定做的豆腐干，谁知道她要折腾啥，都快把我熏死了。”
二妞大声道：“行啊，给我称一斤吧，麦芽，你要买啥？”
田氏对闺女的厨艺一向是没话说的，但今儿听她说，要用臭咸菜水做菜，还是满心不赞同，“水都臭成那样了，咋还能吃，万一把人吃坏了咋办？”
她知道今儿要炸臭豆腐，所以提前就炕了一锅锅巴。
麦芽笑而不答，只等着李元青把坛子挖出来。
这一敲不要紧，那股子臭味又冒了出来。
“不急，慢慢拉就成，我怕我家小驴子顶不住呢。”麦芽心疼的摸摸小驴子。
李氏刚来，没闻见那股子臭味，第一个夹起来，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芽子啊，你这豆腐干子有点坏了吧，咱味道不一样哩？”
热锅里下菜籽油，要是炸东西，什么油都没有菜籽油炸出的香。
林大姑收了钱也高兴的很，“好好，等下我给切成小块，再装进瓦盆里，给你带回去。”
田氏应了她，等忙完了手里的活，便拿了只大瓷碗出去了。
话是这样讲没错，可田氏哪能不担心呢！也不知道谢文远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既然都分开了，再没瓜葛了，又闹这一出干啥哩？
田氏不相信，但麦芽却是信心十足，臭豆腐的威名，可是久远的很。前世那个年代，什么东西都添加化学制剂，要是就是黑心的作坊，那样做出来，当然会吃坏人。但这里的情况不同，用咸菜水泡出来的臭豆腐，只要泡的时间够久，那味道才是最正宗的，而且经过热油炸制，杀菌就更不是问题了。
元青也笑道：“要是按这个进度拉，顶多拉上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拉齐！”
可麦芽却了解了她的意思，“你还是对他没感觉吗？还是讨厌，要是讨厌的话，就趁早跟你娘说，成亲是大事，可千万别勉强。”
麦芽笑道：“我烤东西吃还得等忙完这一阵子，先前在庙会，我买到一些孜然，在院子里种了下，剩下的都磨成了粉，把它撒在烤出来的吃食上，这才是烧烤真正的味道哩！”
豆腐坊离二妞家就不远了，路上麦芽问她道：“你相亲的事怎么样了？男人家来人了吗？”
最后还是元青开了口，声音沉稳有力，“我看还是等他店里的小二再来时，让他带个话给陈掌柜，先问去他的意见，他要是愿意咱就放他那里批发，要是不愿意，咱自己去卖。”
田氏心疼的道：“你一下买这么些，要是弄不好，不是都得扔了，侈浪费，还拼那么大劲弄回来，也不嫌累的慌。”
“哦，是吗？咋这样快，我还以为要到年底呢，哎，定亲都得干啥？要请客吃饭不？”
她笑着举起手里的竹网，“我想捞点鱼虾回去喂鸭子，哥哥他们去拉砖了，我就自己来了。”
林德寿更是惊呼，这味儿也太奇怪了点，叫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香的很。
“给。”林翠早都准备好了，她一喊，盘子立马出现在她面前。
他俩要专心准备盖房子的事，家里其他杂务，就由这三个女人包下了。
林大姑要给她们端凳子，让二妞婉拒了。她拉着麦芽，两人走到屋外，找了个老树根坐着说话。
这不，赶上阴雨天，田氏便发了话，让驴子放一天假，好好歇一天，养足了精神再说。
麦芽把院里晒的豆角干用篮子装上收起来，还有瓠子干。今儿又摘了些红椒，洗干净之后得切碎了腌上。
林大姑看懂了，她为难的搓着手，“丫头，我家豆腐坊只做这两种豆腐，你说的那种，没有卖啊！”
麦芽自然知道他说的不假，戈雅鱼表面都是黏液，滑的很，不容易抓住，腮的两边还有两根大刺，扎进肉里，属于神经痛。
麦芽直点头，“能做不？”
李氏嚷嚷道：“卖是肯定能卖，就得看怎么个卖法，陈掌柜那里做的都是大买卖，那些富贵客人能买吗？”
麦芽真不好再评论，呆的人，自然有他呆的好处，可也有不好的地方，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哪能一概而论。
其实李元青也不大相信，她拿那么臭的东西，能做出啥好东西，可既然麦芽说了，他只得乖乖回去，把老娘搬来。
“哎。”二妞应道。拿起身边搁着的一块大木板抵在锅洞上，木板后面再用东西撑着，这样隔绝了空气，火自然就灭了。
田氏不再质疑，“那行吧，明儿你自己去，他家门口有个大石磨，好认的很，你去的时候注意着点，别从谢家门口过，听见了没？”
李氏啐了一口，替田氏答道：“找他？只怕是有去无回哦！”
林虎塞了满嘴的豆腐干，一听她提起烤这个字，瞪着眼睛急切的问道：“你说的烤，是不是就那回拿炭火烤的东西？”
麦芽夹了一盆子豆腐干，也没直接去厨房，而是到堂屋，让李元青回去把李氏也请来，就跟她说，要尝新菜式，一定要来。
“元青哥，帮我挖坛子。”麦芽拉着刚跟冬生算完账的李元青，顺便递给他一把铁锹。
说话间，麦芽已经把锅巴丢进油锅里，炸的直起泡泡，“我也不是天天炸，今儿是瞧见你们来了，总不能慢待你们嘛！”
李氏作势要打他，“谁说我拉秧子了，你这张嘴回去得叫虎子他娘给你缝上，省得到处瞎掰掰！”
麦芽顾不上说话，锅里还有热油呢，还得抓紧时间炸第二批。
麦芽催她俩把吃的端到堂屋。
炸好的豆腐干，用筷子捞起，熟一个捞一个，很快，第一批已经炸制成功。
这时，林翠端着臭豆腐进来了，二妞也把炸锅巴端了来，麦芽最后一个进来，把拌好的辣椒酱搁下。
次日上午，接待完来进卤肉的人，麦芽乘着天还没到中午，便去了豆腐坊。
林大姑睁大了眼睛，“你要买一盒？”
麦芽也惊到了，“你跟他说话啦？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要挖啥东西？”李元青问是问了，可也依着她的话，动手挖。
二妞被她讲的逗笑了，“啥皇后不皇后，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叫人听见是要杀头的，不过，我娘说了下月就要给我跟王大庆定亲，什么时候成亲，得看人家什么时候要人！”
这名字倒让麦芽想起那位赫赫有名的姜太公，不过时空不同，这位李太公应该不需要找人替换江山。
田氏道：“你想做啥就做呗，不过那戈雅鱼你不能破肚子洗，等会我来。”收拾这玩意，得需要技术。
那股子酸臭味，熏的人直掉眼泪，田氏赶紧让到一边，捂着鼻子道：“行了，你就折腾吧，我去烧饭了。”
二妞跟林翠处在观望阶段，都没动筷子。
夏季就快过去了，下了雨之后，天气也不那么热了。
林翠也道：“回头再吃坏肚子，那可就麻烦哩，要不还是扔了吧”
林翠手里端着装臭豆腐的盘子，端是端了，可还是不敢吃，一想刚才这东西是从臭咸菜坛里捞上来，那会还黑乎乎的，都不晓得生蛆没有，她就一点要吃的欲旺都没了。
臭豆腐一般都是要用热油炸，这样才能有效的杀死里面的细菌。
菜籽油一定烧滚，不然会有一股子青气，等到油温上来了，油里冒烟，不再泛泡沫时，就可以下豆腐干。
剁椒要切的细，切好之后，码上盐，为了增加剁椒的口感，她在传统之上，又做了改良，加了些糖跟生姜，再搁进原先装剁椒的深口坛子里密封起来。
除了林德寿跟黄年，田家又请了好几个人帮工，林德寿跟黄年，都是经常帮人盖房子，算得上大工，另外这个时代没有包工头一说，男人们基本上都会干些盖房子的话。另外，又请了个老人家过来坐镇，毕竟他活的久些，只用眼睛看，就能晓得哪里正，哪里歪，哪里修的不行，哪里需要改进。
田氏坐在地下烧火，问道：“你非要厚的干啥，不都是一样吃吗？”
田氏也赞同她的说法，“就是哩，只怕人家要嫌太臭，不肯吃，还影响陈掌柜的生意，可要是不往他那里卖，我们也不能挑着往县城里去啊，那得多耽误时间。”
麦芽对林大姑温婉的笑着道：“我想买些很薄的豆腐干，大概有这么薄。”她比划出来，给林大姑看。
二妞猛点头，“我跟他讲了几句，一直都是我在说，他在点头，就光点头了，啥也没说清楚。”
还没走到里面，便闻到一股煮豆浆的香味飘出来，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一片雾蒙蒙的。
卖臭豆腐的法子，就这样讨论下来。
麦芽也不跟她多作解释，径直去把那坛子臭感菜水翻出来。
一说到这，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蛋，转瞬间被告无名的愁苦之色取代，麦芽认得这表情，那是一个人即将长大，快要面对生活的无奈。
麦芽当然知道她会这样讲，“林婶，要不你今儿给我做一盒，我都买下，您看这样行不？”
“哎，那你路上小心些！”
回了家，麦芽把戈雅鱼挑出来，另外找了盆装了。
冬生当然是不相信的，这么臭的东西，别说吃了，闻着就能把人熏跑了，谁还敢吃。不相信，归不相信，反正也不是啥不得了的事，他也没放在心上。
麦芽笑着邀她过几天去家里吃饭，最好是傍晚的时候，把林虎跟林翠也带上，请他们吃好吃的，但具体是什么，她却又不说了，把二妞急的抓心挠肝。
回到家，她把盆子往院里一搁，叉着腰直喘粗气。
麦芽听见哥哥的声音，忙抬头对他笑道：“哥，帮我挖个坑，把坛子埋起来。”她说完了，见哥哥不动，又催促道：“哥，快点啦！”
拿了盆出来，二妞亲昵的挽住的手，“走吧！”
麦芽站住，指了指西边，“我去打些豆腐。”
麦芽站着的位置，还能看见她身后的地方坐着两个小娃娃，年纪都不大，大约只有两三岁的样子，他们跟前放着个脏盆，里面是白色的豆腐渣，正轮番的往嘴里塞着吃，瞧见有人进来了，都扭过头看。瞪着大眼睛，倒是清澈的很。
人都是会变的，现在是好的，不代表就会一直好下去，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呢！总结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命运！
知道麦芽说的是巧话，林翠只是笑，也不再说什么。
麦芽也笑了，“这大白天的，能有啥事，哎，对了，刚才咱们话还没说完呢，王大庆真的比元青还少话吗？”李元青也算话少的，要是比他话还少，那不成哑巴了？
麦芽抬起头，瞧见林虎背着竹篓子，正往她这边来。
“娘，你咋还不相信我呢，我既然说了，就一定能做到，等明儿我自己去跟他们讲，让他家先做一些出来试试，只要把豆腐压的时间久一点，就能做出豆腐干，又不是什么难事，要是这个做成了，也能给豆腐坊增加些收入，相信他们也愿意干。”麦芽认真道。
路上经过二妞家门口时，瞧着她端着鸡食盆，站在门口喂鸡。
二妞眼睛都直了，“哎哟，你要炸锅巴呀？”
她也说不出是啥味，总之，就是怪的很。
不是林翠故意埋汰她，炕锅巴又费柴又费时间，还费粮食，要知道这些锅巴要是加些水煮成汤饭，足够一家人的早饭了。她们也只在上县城的时候，偶尔吃上一回小摊上早点，那时才能吃到锅巴。
二妞跟林翠被麦芽拉到厨房帮忙，二妞负责烧火，麦芽又让林翠舀些辣椒酱出来，又剥蒜瓣，剁成蒜泥，再把这两样搅拌在一起。麦芽做的剁辣椒酱，不咸不淡，不就菜也好吃的很，另外，她又在辣椒酱里加了一点黄豆酱，提升酱的鲜味。
瞧见林大姑手里端着个小点的木托盆，上面盖了块板子，只一会的功夫，板子就已将豆腐干压制成型。
“你翻那个做啥，那是我准备倒掉的，去年春上腌的咸菜，腌的不好，咸菜都烂了，只剩一坛子咸菜水，盖子一开，臭味都能把人熏死！”
等麦芽从小门回来时，田氏已经清理好的戈雅鱼。
二妞重重叹了口气，“来是来了，我爹娘也都同意……”下面的话她没继续说。
她笑道：“这叫臭豆腐，蘸上辣椒酱吃，你们每人都得尝一块，尝过之后，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勉强你们了。”
这种鱼肚子不大，也就上面一点点，如果是春季肚子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鱼籽，不过现在没有了。刨开鱼肚之后，只要简单的清洗一下，就能下锅煮了。
麦芽笑着摇头，“我昨儿打扫院子的时候，瞧见院里搁了一坛不晓得放了多久的臭咸菜……”
“那咱们再网网，看能不能捉到更多的戈雅鱼，我娘也喜欢用这鱼做汤，可就不太敢破洗，它两边都长着硬刺头，要是扎进肉里，可疼哩！”林虎把竹网倒了过来，把里面剩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又继续下去网。
两人说了不短的话，才听见林大姑喊话的声音。
只听得锅里刺啦一声，那是食材遇到高油温时发出的声音。麦芽叫二妞把大火改成中火，不然容易炸糊。
二妞忙放下鸡食盆喊她，“麦芽，你这是要去哪？”
田氏走了过来，长长的舒了口气，“唉，咱们终于快盼到头了，有了砖，一切就都好办了。”
林虎一下就跳开了，“哎呀妈，这是啥东西，比烂肉还臭哩！”
解完了绳子，元青跟冬生两个一趟一趟的往家里砖，麦芽也帮着一块搬，就是比他们搬的少些，田氏回厨房放下碗，也一块搬，人多搬起来就是快。
麦芽瞧他又窜高了半个头，以前跟她差不多高，现在已经高出半个头了，明年这个时候，林虎说不定都得高她一个头哩。
的确是冬生跟元青，两个赶着板车，把车子停在大门口。麦芽跑过出去的时候，田氏端着瓷碗也回来了。
林大姑压出来的豆腐干很薄，炸到两面焦黄，即可出锅，快的很。
“净瞎说，我就是好奇嘛。”麦芽故作生气的捏了下她脸颊，她的确不知道，也很好奇。
李太公德高望重，一直住在李元青舅舅家。话说，李元青有三个舅舅，也就是李太公有三个儿子，所以李太公的赡养问题一直不需要李氏他们过问。
“您做您的，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大家似乎都把那坛子臭咸菜水给忘了，可别人能忘，麦芽不会忘，二妞更不会忘。她知道麦芽做的东西好吃，就以为她要用豆腐干做啥美食呢，不过前提是，她并不晓得，麦芽用了臭不可闻的咸菜水在泡豆腐干，否则，她可不一定会来。
她炸的锅巴也很好吃，都不会费劲咬，入口脆脆的，酥的很。特别是有了辣椒酱的配合，臭豆腐吃起来，还有浓浓的酱香，好吃的不行。
麦芽明了的笑了笑，这丫头，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可细心起来，倒也不粗心。
冬生在忙着解绳子，笑着对她道：“今儿拉了三百块，怕拉多了，驴子干不动。”
在她身后，传来清脆的男娃声音，这声音麦芽熟的很，是林虎。
麦芽安慰她，“就那么会功夫，能说清楚啥？这过日子，首要的是人品要好，其他的都是次要。”她也不好说什么，谁又能说的准备呢。
林虎替她扛了竹网，麦芽帮他把竹篓背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家去了。
麦芽神秘兮兮的笑道：“你们都别问，等弄好了，就都晓得了。”
炸锅巴很讲究火候，火大了，锅巴容易焦糊，火小了炸不出酥脆的口感。
幸好田家最近油水够，不然她还真不敢做臭豆腐呢，这玩意废油的很。
麦芽敲了敲他头，“别净胡说，你们几个都不许发表意见，必须每人给尝一块，等尝过了再评论，听见没有？”
卸下的砖，田氏不放心，又到屋后搬了些晒干的玉米杆子，放在上面铺着，防止下雨淋坏了。
过了立秋没多久，田家的房子便正式动工了。等他家房子盖好了，再盖李家的屋子。
“麦芽姐，你在那干嘛呢？”
林虎绕过臭豆腐，先拿辣椒酱抹了锅巴吃。
麦芽笑道：“其他都能喂虾子，但这戈雅观鱼可不能随便丢了，这鱼做汤，可鲜了。”
“打豆腐啊，那你等等我，我娘也说今儿中午想吃豆腐呢，我这就回去拿盆。”二妞一转头跑回家里拿东西去了，也不管麦芽是否等她。
林翠也盯着她手里的锅巴直瞧，“你现在真是富小姐，连锅巴都敢炕！”
麦芽拉着她的手，“别这么悲观，说不定你以后日子过的比我还好呢，我瞧着那王大庆是个服管的人，依你这架势，保管能把他管的服服帖帖，到时候你就是皇后哩！”
二妞脸红了，扭捏着道：“哎呀，也没啥，只不过我觉着，他比你哥还呆头呆脑，你都不晓得有多呆，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闷的很！”
林德寿哈哈大笑，点着麦芽的鼻子，道：“你这丫头，分明就是在催着林叔，给你早点把房子盖好，现在就拿食物来钓我胃口，真是个鬼灵精！”
麦芽嘿嘿的笑了，“是林虎帮我捞的，娘，晚上拿戈雅鱼汤好不？”
林德寿抽起旱烟，想了下道：“要不你们还是搁陈掌柜那里，他自己不卖，可以批发给别人，再不然找个杂货铺子批发，你家二叔不是在城里开杂货铺吗？你咋不去找他呢！”
风经过水面，吹到身上凉凉的。麦芽也没去小溪沟，那里没什么小鱼小虾，要捞这些东西，就得找不怎么通水的死沟。
四个人一道上山砍树，然后再用驴子拉回来，这些事都比较费功夫。
麦芽站在锅台边搅着锅里的鱼汤，慢声道：“娘，我要的不是那种很厚的豆腐干，是很薄的那一种大概只有我手掌这么厚。”
麦芽乘机道：“其实这臭豆腐也能做菜吃，还能烤着吃，都成。”
麦芽仔细瞧了下豆腐干的厚度，这里都是人工操作，虽然比不了机器制作出来的美观，但口感却是最天然的，“成，这一盒饭我都要了，林大姑，给你钱。”她按照平常豆腐的价格，又多了给了五文钱，毕竟人家是赶工赶出来的嘛。
冬生也出来招呼他，林德寿把锄头摘在堂屋门口，扭头看见麦芽从咸菜坛里夹着什么东西，“你家麦芽，可真会过日子，连这么臭的咸菜水都不舍得扔。”
二妞吸了吸鼻子，因为在烧大锅，也不能站起来跑到跟前，只能疑惑的问道：“咦，这臭豆腐干子，炸出来之后，味儿就不一样哩！”
林德寿坐在一边粗声嚷嚷道：“李嫂子，你就会拉秧子，来都来了，还说那些干啥！”（拉秧子：是土话，大概意思是故意客套，不爽快。）
“姑娘，豆腐干做好了，你进来看看，是你要的厚度不？”
这一回几人的反应都跟以前不同了，以前他们只要听见麦芽做吃的，那眼睛都得放绿光，口水哈喇子都得流成线。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林德寿扛着锄头进来了，“哟，元青啊，你在弄什么东西，这样臭，我离老远就闻到了，可真臭，该不是啥东西坏了吧？”他是来找他们讨论盖房子的事，一走到路口就闻这股子臭味。
麦芽把竹篮子搁到井边，打了些水把篮子洗干净，带着惋惜的口吻道：“要是能有豆腐就好了，搁在鱼汤里煮，汤好喝豆腐也好吃哩！”
元青跟冬生二话不说，也各自夹了一块，放在辣椒酱里蘸了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很忙，家里的事，卤肉的事，菜园子的事，还有牲口的事，都把他们忙的团团，还得顾着去拉砖瓦，这几天把小驴子也累的不轻。
冬生跟元青有了林德寿的指点，盖房子的事，也弄的七七八八。需要的木料跟竹子，林德寿亲自带他们上山去砍，期间又叫来了二妞她爹，黄年。
元青也把李氏背来了，李氏坐到堂屋之后念念道：“我在家待好好的，又把我叫来干啥，我晚饭都烧上哩！”
麦芽把咸菜坛子里又加了些水跟盐，把豆腐干用水清洗好了，直接搁进坛子里，咸菜水要淹过豆腐干。然后盖上盖子，再把坛子密封起来。
田氏从屋里出来，招呼了声：“二妞林翠来啦！”接着又去忙自己的了。
以前田家不吃大米饭，炕锅巴就更无从谈起，可自从冬生跟元青一人搬了一袋大米回来之后，田家就经常能吃上大米。
田氏回厨房拿了干净的盆，蹲在地上，抓起一只戈雅鱼，也不用刀剪，徒手掐住鱼腮的两边用力拉扯。
麦芽惊喜道：“真的啊，是哪家卖的豆腐，娘，你告诉我，等下我自己去瞧瞧。”她还没见过真正的豆腐坊呢，她虽然也会做豆腐脑，但比起做豆腐来，豆腐脑显然要简单的多。
走出豆腐坊的时候，二妞还在奇怪，问她买那么多豆腐干干嘛！
麦芽忙道：“吃过晚饭再走吧！”
二妞也道：“是啊，林大姑家只有这两种豆腐，她还要带孩子，没时间做别的豆腐哩。”
话虽如此，但这臭味却是不同的，说不出的诱人。
林虎跟林翠三个，瞧他们吃的狼吞虎咽，忍不住也夹了一块尝，第一口还是捏着鼻子吃，但之后，就跟前面那几位一样了。
这问题根本不用回答，光看那已经空了的盘子，就明白了。
“不远，就在村子西边，要不待会还是娘去吧。”田氏有些犹豫了。西边，离谢家不远了。
竹网拉上来之后，里面欢腾一片，有黑色的甲壳虫，有几条乱钻的小泥鳅，还有几条戈雅鱼，这种鱼体型小，不过肉很嫩，刺也少，做汤喝是最好的。
走到田家门口，林虎把东西放下，道：“我娘还等我吃饭哩，我先回去了。”
小孩对烟烤的香味总是馋的很，或许是花椒撒在上面产生的独有气味。
“二妞，你要有啥事，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等就成。”麦芽怕耽误她事。
话未落音，就从里面迎出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长的腰圆腿粗，身板抵得麦芽两个。头发凌乱的扎在脑袋后面，腰上还系了个围裙，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冬生也道：“对，这臭干子本钱也不高，价又不贵，就算不在县城里卖，光在各个村的卤摊上卖也成，反正做法也不难，就跟做凉粉一样，多一样东西卖而已。”
但因李氏是李太公的大女儿，在感情上，要略差一些。李氏跟三个弟弟感情也不咋地。
二妞无所谓的笑着道：“现在还不到做晚饭的时候，我也没啥事，陪你坐一会，放你一个在这儿坐着，我也不放心嘛！”
光有砖还不够，不过后山多的是树跟竹子。都要人工去砍，有他们两个在，这些事自然不用麦芽他们操心。
麦芽应了声，随后把其他的鱼虾连同篮子一起，拎到屋后去了。
二妞低垂着脑袋，“我也不晓得到底啥叫有感觉，啥叫没感觉，其实我爹娘算是很开明的，别人家的相亲，都不叫女娃看的，只是父母看过就成，那天，就王大庆跟他爹，还有媒人来，我娘偷偷叫我躲在一边瞧，找到机会，还叫我跟他说几句话。”
“能，能，不过你得多等会，做那么薄的豆腐干，豆浆倒多了可不行，我还得重新做。”有生意上门，她就是再忙，那也得应着。
二妞跟林翠也凑过去看，二妞道：“不是说请我吃好吃的吗？你咋在这里挖起东西来了？”
田氏伸头过来看，“哟，你捞到戈雅鱼啦？”
“我来帮你捞。”林虎二话不说，搁下背篓，麦芽看见他背篓里装的是皮树叶。
麦芽刚切好辣椒，门外就传来一阵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她猜想一定是哥哥他们回来了。
有这位老人家助阵，盖房子的事，也就稳当的多。
叫林大姑的女人热情的招呼二妞她们，“你俩要买薄豆腐还是厚的？今儿我厚豆腐做的多，要不来点？”
麦芽翻了翻网里的东西，“行了，差不多够了，万一吃不完，搁到明天就得臭了，我明儿再来网些就成。”
“哎，来了。”麦芽跟二妞手拉手，走进她的作坊。
冬生从外面回来，一闻这臭味，也皱起了眉头，他放下锄头，走到麦芽身边问道：“你弄它干啥？怪臭的。”
老老实实娶宏家的女娃不好吗？真是的，非跟别人对着来。
捞虾就是男娃干的事，林虎虽然不如冬生他们强壮，可干起这活来，也麻利的很。一网下去，拉到岸边时，使劲压了压，把藏在草丛里面的小鱼虾都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