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上堤
……
刘部长对那妇女说道:“我们还有一个司机。”
田国峰和薛华鼎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把薛华鼎当着晾袍乡乡长的位置进行考虑。就是刘部长也没有认为里面有什么不妥当的。毕竟薛华鼎只是临时来充实一下晾袍乡的领导力量而已,等这里的紧张期一过就走。
薛华鼎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说着,他也笑着说道,“兰书记,我现在是你手下一员,有事你就安排下来,我保证努力去做,做的不好请批评。你就不要喊什么助理不助理了。”
走在前面同样是一身泥水的田国峰回过头对薛华鼎道:“小薛,上山下乡的事你不知道吧?那时候你还是几岁的孩子。我也下过乡,在乡里干了五年,还当过民兵排长呢。呵呵,农闲的时候天天晚上搞训练,累过半死。不过,很是开心。穷乐,反正大家都没好吃的,也没有什么好穿的。”
接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他们三人笑了笑,又转身进屋去了。
薛华鼎看了田国峰一眼,没有立即答话,想了一会才说道:“我想想看。我想只要县里在政策、资金上多倾斜一点,修条路还是没问题吧?”
田县长兴致似乎高涨了许多,对薛华鼎道:“走,我们一起去看菜,土菜有土菜的味道。”之后,他又问走在前面带路进厨房的妇女道,“你家老板呢?”
田国峰大手一挥,说道:“我们几个大男子汉,要你们陪什么?现在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相关交接工作以后再说。既然防汛情况紧急,你们就马上动身出发。我告诉你们,千万要保住大堤,出了大事,我惟你们是问。还有,后天洪峰经过我们这里,你们有把握没有?……,那就好,你们都走!我们随后就到。”
三人刚走到饭店的门口,一个穿花衬衣的妇女就笑着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三位老板,是来吃饭的吧?快请进,请进。春娥,出来泡茶!”
他正要开口相询,刚走二步的兰永章却快速地转身走近田国峰,小声地和他嘀咕了几句。其他乡干部或骑摩托车或搭摩托车,都先后告别离开。
田国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是啊,要想富,先修路。可晾袍乡的经济实在太糟糕,过去大集体的时候是每年都要吃国家的返销粮才行。现在,农民吃饭问题基本解决了,但没钱。经济收入也好,税收也好,都是在全县乡镇中排名最低的。乡政府官员的工资都要靠县里拨款解决,很多人去年的工资还没到位呢。去年乡里老师的工资还是县教育局从我县长专项资金里拿出一笔解决了一部分问题。因为担心乡里截留,我们县里还专门派人下来督促,用党纪政纪警告他们必须专款专用,这才确保这些资金没有被乡政府挪作他用的,真正发到老师手里。哎——”
田国峰端着杯子道:“水火无情,真要涨几十年上百年难遇的大水,政府也是无能为力的吧?要想大堤保住,还是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仅靠政府的几个干部是不可保住大堤的。”
薛华鼎看着小车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一个泥坑后,放心地走到路边的斜坡上,利用坡上的青草擦了擦皮鞋上的稀泥。他笑着对刘部长道:“刘部长,以前下乡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吧?”
薛华鼎等田国峰上车之后,也上了车,说道:“那也不能一个陪同人员也没有吧?检查中你要发现了问题怎么办,你向谁下指示?”
晾袍乡和周围的几个乡镇都处于一个湖区地域内,是几十年前“农业学大寨”时出动无数的人力,用了几年时间人工围起来的一块淤泥地。薛华鼎他们所处的位置位于人工院的中间,离大堤还有八九里的距离。
妇女回答道:“他啊,上堤抗洪抢险去了。现在的水位高,这几天肯定回不来,我们村里除了在外面打工的,男劳力都上堤去了。”
刘部长一边散烟给田县长,一边对薛华鼎道:“薛助理,你点菜,我等司机,怕他等下又要我推。”
薛华鼎惊讶地看着转身离开朝他自己的车走过去的兰永章,心里想:“县长下来检查工作,难道你乡党委书记不陪同?让他一个光杆司令检查什么?”
薛华鼎笑问:“你怎么说我们是当官的?”
田国峰举着自己的手机笑道:“不有这个吗?有了它你还担心我不能下指令?我随时可以跟他们联系。再说我们每到一段大堤,就有相关的责任人会向我们汇报情况。还有,你现在不是晾袍乡的乡长吗?乡长陪县长,名正言顺啊。呵呵,闲话少说,我们走吧!”
田国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县里从他们乡里几乎没有收缴过一分钱,就是通过税收的形式临时收上去了,也马上用其他名目返了回来。你也知道我们县的经济怎么样,全县要填的窟窿有多少,有多大?你想我们哪里能筹一大笔钱为他们乡修路?他们以前想过很多办法,也打了很多报告,但巧媳妇也难做无米之炊吧?兰永章刚到这里上任的时候,又打报告说要修路的,想修一条沥青路。让这条路与那条连接县城和市里的路对接起来。可我们县里只要他们乡负担百分之三十的资金他们都拿不出来,报告就这么搁浅了。我们跟公路局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下半年或者明年上半年全部由县里出钱,先修一条好一点的砂石路再说。等今后他们乡经济发展了,再将砂石路改为沥青路或者水泥路。”
其实,晾袍乡地域与大堤相伴的并不多,这个乡负责的大堤位置并不属于晾袍乡,而是在乐平乡境内。在湖区生活过的人都清楚,湖区防守大堤时,农民很少是负责本乡本村的大堤,一般都是异地防守。政府之所以这么做,让农民跑十几甚至几十公里远的地方去值守,而不是在家门口附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做,可以防止农民责任心不强,时时往家里跑。特别是出了险情的时候,如果离家近,那些在大堤上防守的农民肯定会分心,甚至可能丢下出险的大堤而不顾,强行跑回家抢救自己的家产、家人等等。那么,大堤的更危险了。
但里面没有一个顾客,看来饭店的生意并不怎么样。
妇女笑道:“我们怕什么?我们这里几十年都没有倒过院垮过堤。只在54年的时候倒过一次,现在肯定倒不了。政府比我们还急呢。”
田国峰笑道:“你还没上任就胳膊往外拐了?呵呵,倾斜一点还是可能,但不能做的太突出。我们县的情况好的好不到哪里去,口子一开,别人就会囔着要。”
兰永章道:“行,薛乡长,等下见!”
当走过一个破旧的小饭店时,县委组织部刘部长半真半假地问道:“田县长,人是铁饭是钢,我们还是吃了饭再走吧?要不等下推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妇女笑了一下,小心地踩着路上的几块碎砖头,走到路中央看了看后面,笑道:“呵呵,小车比人还走的慢。老板,你们是当官的吧?”
推了几次后,他们三人都有点累了,不想再爬进爬出,干脆让司机一个人开车,他们走路。
薛华鼎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只见田国峰眼睛瞧着自己点了点头。
饭店是一栋普通的农家平房做的,客厅里摆了四张桌子,二张方的二张圆的,都用塑料布盖着,上面都放着一只白色的茶壶。房间二边摆放着两排木椅子,墙上挂着一本营业执照副本。
田国峰与兰永章挥手告别之后,笑着对薛华鼎道:“小薛,上车吧。现在情况紧急,他要马上赶到他负责的那一段大堤去。呵呵,你以为我们县干部每次检查都要前呼后拥?那是平时,真要出现了什么险情还这么做的话,那谁陪同我们,谁就是犯罪!”
薛华鼎道:“只要有生意做有钱赚,有钱的老板哪里不去?老板,你这里有什么菜,简单点,越快越好,我们还有急事要办。”
“好的。有鱼有肉,还有小菜。要吃点什么?”妇女几步进了店,对薛华鼎道,“要不要进去看看菜?”
田国峰问道:“那你怕不怕?”
田国峰说到这里,心里一动,问道:“小薛,你能不能活动一下,从外面活动一点资金过来,让晾袍乡的交通改善改善,这可是大家都期盼的事。”
兰永章笑着对薛华鼎道:“薛助理,你先坐田县长的车,陪着田县长和刘部长看看我们大堤的情况。等田县长、刘部长检查完了之后,晚上我们在加征村村委主任家会面,再进行具体的分工,怎么样?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
田国峰实在不想在这种饭店吃饭,薛华鼎心里也怀疑这种饭店是不是卫生。但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饿有点饿了,加上还不知道前面的情况怎么样,到工地能不能吃上饭还很难说。田国峰用征询的目光看了薛华鼎一眼,然后说道:“好吧,饭菜随便一点。走了这么远,也真是累了。喘口气也好。”
看到兰永章等乡政府干部动身欲走,初来乍到的薛华鼎有点茫然:按道理自己已经是晾袍乡临时代理乡长,根据职务和工作性质,他应该跟兰永章走。可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分工,也没有什么工作安排,可以说是薛华鼎他还没有正式上任,作为县长助理跟着县长田国峰走似乎更有理由。
刚才进来的小姑娘已经泡好的四杯茶,见他们进来就端了二杯给田国峰和薛华鼎。二人谢了一声接过茶,口干的薛华鼎还把茶杯凑到嘴边小心地喝了一下。
走在路边坡上的青草里,薛华鼎看着泥坑不断的土路,随口问道:“田县长,怎么晾袍乡的情况这么糟?连一条沙石路都没有?路的情况这么样,经济怎么可能发展上去?”
这几天连续下雨,乡间土路的路况很差。而且越接近大堤,田县长的车就越发不好走了。好几次他们坐的小车都陷进土路里的泥坑里。不说薛华鼎和组织部刘部长,就是田国峰这个县长也要下车来推几下,这样车才能继续前行。
妇女道:“有小车的人不是有钱的老板就是当官的。同志,你想想,有钱的老板谁会到我们这个穷地方里来?我估计你们是来检查防汛工作的。”
刘部长笑道:“是啊。不过二十多年前这种事我可常遇到。”他擦了擦鞋子,继续说道:“当年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在一个乡插队,天天打赤脚,挑着秧走在路上很是轻松。现在不行了,打赤脚我都走不了路,路上的石头咬脚。嗨,刚才我嘴里都进了不少泥巴。”
没有走上几里路,几个人都是一身臭汗了。车还是司机开着,一个人慢腾腾地移动它,遇到干硬一点的路面,它还跑得快一点。要是路面不行,汽车比人还走的慢,所以他们三人干脆就这么走着,没有再奢望能坐上一段。走着走着,小车反而落后他们几十米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