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舍弃
直到中午,我们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在天黑前我们根本到不了永嘉寺,凤青龙也有些焦急了。伊贺天宗一直在打量着那些受重伤的人,嘴里说了两句日语,但柳生只是摇头。
七名重伤员包括我和唐然,每个人都需要有人搀扶,甚至需要人背,严重的拖累整个队伍的行程,此时我们一行人已经离湖泊不远,远处永嘉寺的塔尖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显得异常的神圣不可侵犯。
四姑娘哼了一声:“算他们好运,我们回头再收拾他们,你们掩护,我们先到永嘉寺,回头再想办法。”我心中一惊,明白这些人去做什么了,我混在这只队伍中间时间久了,似乎已经慢慢地忘记了他们是什么人。
走在我身边的唐然脸色突然变了,想要说什么话,嘴张了几张,却最终没有吐一个字出来,只是眼角有一些湿润。
他们不是外勤组,四姑娘也不是陈世安,他们不受法律约束,不会遵守道德的约束,四姑娘美丽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冷酷决断的心。
我虽然怕死、胆怯,甚至贪婪、但在一点上我毫不怀疑自己,那就是善良、尊重生命,这是我的底线,我内心中留的最基本的原则,我相信自己在生与死的问题上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
这也造成了我不能及时了解最基础、最全面的信息,因而根据事情的变化,做出判断,我现在得到的信息都是四姑娘愿意让我知道,让我相信的。
四姑娘忽然停下脚步,扭转身:“铁锤、伊贺先生你们两个留在后面照顾重伤员,找四个人轮流照顾七哥和唐然,我们一定要用最快速度赶到永嘉寺。”
我的伤很重,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还有比我更重的伤员,没有了滇马,我们的行动速度很慢,整个队伍都暴露在外面,一旦遇到袭击,将会非常被动,我不知道,那些背叛的马帮们,此时他们又躲在哪里?会不会不顾一切来袭击我们?
但今天我没有反对,在唐然流泪时我已经知道四姑娘会要他们做些什么,我也知道所有的人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和他们一样,没有说话,装着什么都不明白,任由那五人被杀死。
蓝月谷,一瞬间变得非常强壮的老太婆,这里的居民难道真是百濮人的后裔,一个传说中古老民族的一支,还是被天神惩罚的民族。
四姑娘在最短的时间内下定了决心,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人员都转移到永嘉寺,在那里看情况再做定夺。她的脸色苍白,不时剧烈地咳嗽着,但她意志坚定,;思路清晰,我不由得想起,在那幽暗的山洞里,形如干尸的轩辕家三少爷最后的嘱咐,到永嘉寺里寻求庇护。
柳生走近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有拍了拍我的肩膀。少了五个重伤员,我们的速度快了许多,但也更加沉默。但就算如此,我们也根本无法再天黑之前赶到永嘉寺。
我明白,如果可能,为了得到心中所想要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这些村民的生命,这些手下的生命,甚至是我的生命。
但是我并没有质疑四姑娘的命令,此时的我两处刀伤处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痛的要命,我全身发软,没有一点力气,我真怀疑自己能否走到永嘉寺。
刚走出土司楼,铁锤和伊贺天宗一行人匆匆从村落了跑了出来,铁锤满脸是血,神色却是说不出来的惊慌。一直没见到这几个人,还以为他们死了,一大早上这些人去做什么去了?
也许,此时我们中的主心骨凤青龙的主意只是也许,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我知道,此时我们并没有更好的办法,没有了滇马,我们步行想穿过这茫茫山谷,根本就是幻想。更何况我们不知道下一次袭击会在何时,必竟那个老者是死在我们的囚禁之中。
我大吃一惊,这座土司楼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里面有着自己人的尸体还有袭击者的尸体,怎么说烧就烧,这样会更加激怒村民,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我们转过油菜地,后面突然传来了几身惨叫,我们没人扭头,只是低头前行,装着什么都没听见。
女人带走了龙游江留给我的玉猪龙,让我想起俞海留下的玉猪龙,金猿说这是哀劳夷的毒|龙佩,哀劳夷和百濮人这两个民族之间我不知道有哪些我想不明白的关系,有很多事看起来都很自然,但我总感觉怪怪的,这些事缺一根线把他串联起来,只是此时我全身伤痛,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去琢磨。
五人所非我们所杀,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我知道,他们五个已经很难活下去,但他们死是一回事,被自己人杀是另一回事,为了逃命杀死自己的战友,这种怯懦让我感到羞辱。
进到山谷后,许多问题困惑着我,一直想得到答案,但我现在的身份十分微妙,在这个队伍中我名义上是最高首长,仅从地位上来看,也算上核心成员,加上和四姑娘的特殊关系,似乎很受重视,但我实际上只是个外人,一个旁观者。
铁锤气喘吁吁:“四姑娘、四姑娘,这里的村民都不见了,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会报复。”我心里暗笑,村民们并不是傻瓜,连续出这么多事,还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做什么,等死吗?
没有了滇马,我们还要携带这么多的伤员,四姑娘要求我们尽量携带必要的武器弹药、药品,其余带不动的要全部烧毁,包括这所房子。
凤青龙带人走在前面,伊贺天宗走在最后,柳生和冷冰两人负责保护四姑娘,由于有伤员,我们走上一段都要歇上一阵。
过了片刻,铁锤和伊贺天宗两人匆匆赶了上来,伊贺天宗的刀上似乎还有未擦干的血迹。没人说话,大家都装着没看到,我突然感到由衷的悲哀,不是为那些重伤者,也不是为那些杀人者,而且为我自己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