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不知道
方嫃闭上眼睛，克制着自己不成熟的情绪爆发，要是再哭下去，明天迎接她的一定就是红肿的眼和无数的鄙夷……
方嫃企图压下心头的委屈，可是她忘了，有时候越想要丢弃的情绪，反而更加强烈。
即使没有眼泪，她的抽噎声也显得很是可怜。
可怜到……让她自己都生厌。
没有人会来了……
方嫃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再怀有期待……
可是他的出现是那样的突兀，不合理，奇怪……又惊喜。
寒夜的风拧不过良人的热潮，在方嫃最最脆弱的时候，谁来她都会觉得庆幸……
但方嫃绝对想不到，来者是他。
林知秋轻轻地站在了女孩的身后，宁静地注视着女孩……
他的面色有些微红，像是冷风吹过，他不知道在身后跟了方嫃多久。
方嫃转身看见的，便是他温和的笑意。
他多像是在寒夜降临的心软的神，可是他也是在她困境上蹒跚压垮她的原因之一。
方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矛盾又排斥。
“回家吗？”
林知秋的嗓音穿透无尽的黑暗，向女孩投掷。
是试探性地询问，有时候，更带着一种哄小女孩的意味。
每个在青春期的女孩的心里都应该会装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
温柔，谦和，不经意的触碰都春心萌动……
可方嫃不是小女孩。
她无法跨越他抢走自己父亲这一事实，即使方嫃知道这不一定是他的意愿。
方嫃甚至都懒得回答他，转身就走。
顺着江边，江上灯火通明，她看到哪里有光，便往哪里走，实则漫无目的……
她不知道目的地。
她听到身后稀碎的脚步声，林知秋还在跟着她……
方嫃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是真的想要接她回家吗？
还是只是因为可笑的怜悯。
无论是哪一个原因，女孩都不接受，因为他是后母的子，抢走她父亲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江风吹得都生涩了几分，寒意更冷。
女孩的小腿在微微发颤，疲惫感缠绕着女孩的肌理，林知秋还跟在方嫃的身后。
不依不饶。
女孩实在是忍不住了……
“为什么要跟着我……”
女孩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对他的不耐烦，方嫃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了。
可林知秋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明明深夜的风已经冷得足以让行人瑟瑟发抖，可他依旧像春风。
“带你回家。”
林知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还是让女孩错愕。
“为什么？”
方嫃不解。
林知秋这样的人，应该重利，可是她于他有什么好处呢？
方嫃想不通。
“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我们甚至见了三天不到……”
“你为什么……”
种种现实，都是他不该搭理方嫃的理由。
可他偏要朝着现实的反方向前行。
他一步步靠近女孩。
他带着笑意，一身简单的风衣，眉眼处都带着柔情，似乎他倾吐出的，是神明的旨意。
“因为是我主动吻的你。”
林知秋淡淡地说着，清润的声音在无边的深夜里显得温柔许多。
“如果不是我情不自禁…”
“那小嫃应该不会离家出走吧？”
林知秋淡淡地笑着。
方嫃有些不知所措……
林知秋说的话，和她刚刚撒气对父亲说的话如出一辙。
可那都是假的啊……
他为什么…
“那是我撒的谎。”
“你知道的。”
当天在极夜陪着她的不是林知秋，和她开房的不是林知秋……
他为什么要全盘揽下。
夜很深，方嫃看不清林知秋眼底的情绪，只能在这样的夜里看到他影影绰绰的轮廓。
女孩怔在原地，林知秋却一步一步靠近女孩。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是我的错。”
林知秋像是傻瓜一样，他说出口的话，明明不合理，却让方嫃的心有那么一刻的暖意。
明明这件事情从头至尾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污蔑他，他却无关痛痒，将错误全部揽着。
女孩看不懂他。
但是在那一刻她的心，却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方嫃注视着林知秋，她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但，女孩感觉，她好像并不讨厌他。
林知秋走到方嫃身边的时候，他的风衣帮女孩挡住了这夜里大部分的寒意，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青松香味。
他靠在方嫃的耳边，女孩没有闪躲。
“所以小嫃，这全都是我的错……”
“能不能和哥哥回家？”
“外面很冷。”
“不要任性好吗？”
林知秋微微俯下身子，他似乎真的是在寻求方嫃的意见。
他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方嫃的头，像是在安抚着一只受伤的小猫把般温柔。
方嫃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那样温和，像是一汪春水，让人心软，可又探不了底。
女孩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在他说完那些哄小女孩的甜言蜜语的时候，她心里抵触情绪真的没有那么强烈了……
方嫃看着他的眼睛，正如他所说，情不自禁。
“好……”
方嫃答应了他。
她想回家。
林知秋的笑意深了几分，眉眼的暖意更浓，他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女孩的身上，牵着女孩的手，带着她回家。
方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刻，方嫃并不想松开那双温暖的手。
女孩的步履很慢，林知秋便慢慢等着她。
方嫃看着他的身影，陷入了深思。
他和严枫停不一样，严枫停是霸道地把她拥入怀中，给她最直接的温暖。
而林知秋，像是引诱方嫃入口的糖果，甜味和暖意要在口中随着时间慢慢化开……
果真是像哄小女孩一般。
夏夜中旬的风，明明不再是燥热不安的。
方嫃无法在那样的温柔之下，再去追究什么对错，身份，矛盾。
在那样无条件偏向方嫃顺从方嫃的那一刻，方嫃只想跟着他回家。
活过一世的人最期待什么？
或许是在未知的选择里，
又拥有了与前世相同的欢喜。
角色不同，感官不同，情感也随之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