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魂抹点芥末！桑吉
“老夏，老夏！”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声从院子外传来。
还没等到夏清河反应过来，院子外围的警戒光幕中就窜出一个黑影，夏清河无奈迎出了门。
能干出这种黑人家保全系统，拿自己不当外人的客人，除了他的搭档桑吉，普天下就找不到第二个。
桑吉，25岁。15岁因解决了人类脑对接功能的个体差异问题，荣获生命科学最高荣誉奖。是人类自成立联合政府以来，脑神经功能对接领域第一天才，当初研究所组建意念固化仪研究团队时，所长白占新推荐进来的。
“灵魂抹点芥末，要做就做自己的英雄！”桑吉冲到跟前，没头没脑地吼了一句口号，唾沫星子飞溅到夏清河脸上。
夏清河看着精神亢奋的桑吉，想起很多同事都在私下警告过自己不要和他组队，他们都觉得桑吉精神不是很正常。
但是，夏清河本身也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并且桑吉是他见过脑系科学家里面最优秀的专家，没有之一。在夏清河看来，桑吉就生活不能自理一个缺点，生活上如果不是白所长安排了生活助理，这人能把自己渴死、饿死。
夏清河歪头向外看去，果然院外桑吉的生活助理李强正一脸懊恼站着，家用警戒光幕不仅可以起到安全防护的作用，还能很好的保护隐私。
夏清河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而李强只能看到一块实实在在的椭圆形光幕。正当他准备发出拜访申请的时候，门开了。
李强快步走到桑吉身前，见他好端端地，才转身面向夏清河，“夏队，非常抱歉，桑吉听说您被停职了，刚刚在研究所大闹了一场，然后没拉住，又跑您这来了……”
夏清河摆摆手，“算了，这个认死理的憨子，也不是你想拉就能拉得住的，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我的错儿，先进屋来吧。”说完，夏清河后退一步，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李强微微鞠躬便拽着桑吉进了屋。
宾主落座，夏清河让零送来两杯咖啡和一份坚果。当零将咖啡送到桑吉面前时，一直躁动的桑吉突然望着零安静下来，沉思片刻，他站起身来，走近零，认真打量起来。
“嫂子，你生病了？”听到桑吉的称呼，夏清河眉头皱起来。
“桑吉，这是零，是智能机器人。”夏清河有些意外，桑吉不该区分不出来人类和机器，难道真被自己气坏了？
“智能机器人？不对，这说不通，不过……如果是……”桑吉嘴巴微张着，眼睛瞪得鼓鼓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灵魂出窍了。
夏清河和李强相视，一阵无语。这个憨子，不知道想到什么问题，又魂游天际去了。
“夏队，白占新所长让我把意念固化仪带来了，白所长说，有桑吉在您肯定也没法休息，他让你们在家里继续工作，他还说……”李强一副不太好意思往下说的样子，“他说，你要是想疯，有本事就把这台仪器也砸了！他保证给你留口气，抽不死你……”
李强说完，尴尬地喝了一口咖啡。
而夏清河听到转述的话，却是心头一暖。
白占新其实是他大学的导师，大学一毕业白老就把他招聘到所里，这些年工作上地帮助，科研上地指教，生活上地关心，让夏清河非常感激，就比如这个意念固化仪的研制，如果没有白老的支持，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果。
意念固化仪顾名思义，就是把意识里的东西固化成物质，说起来容易，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因为意识是一种思维、感知和主观体验的状态，它是由大脑中复杂的神经网络活动产生的结果。固化意识需要理解和还原这些神经网络的活动方式，然后将其转化为物质形式。
目前人类主要在理解神经科学和人工智能领域上，通过将大脑的神经网络复制到智脑系统中来模拟意识。这种方法被称为人工神经网络或脑机接口，可以模拟神经元之间的连接和活动，再利用智能设备对原材料加工，比如零这类机器人就是这样生产出来的。
但是夏清河觉得这其实只是简单的意识与物质转化，人类并未真正解决固化意识的问题，摆脱自然物质的束缚。
人类可以充分利用地球空间中广泛存在的能量粒子，并用仪器进行引导，将其任意组合和固化形成物质。
如果假设实现，人类就能“无中生有”“点石成金”，甚至有可能接近神话里造物的境界，人类会从根本上解决资源短缺问题。
意念固化仪就是基于此理论进行研制，而夏清河的此项研究课题一经提出，就得到白老的认可。他利用自己在学术的权威地位和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吸引来大量资本关注，就连具体商业洽谈也都是白老亲自带队去沟通协商的，可以说夏清河能有今天，白老居功至伟。
“嫂子，呃，零！帮我做一杯藜树汁呗，”桑吉歪七扭八地仰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果汁里面再放三块冰哈。”
直到零轻巧消失在楼梯转弯处，桑吉才发现夏清河正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一股冷意直冲他的天灵盖，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哎哟，你瞪我干啥？”桑吉挺了挺腰杆，“我只是让嫂子帮我弄点喝的。”
“回你自己家，用自己的机器人去！”夏清河知道桑吉没有恶意，但是在别人家，随意使用别人的陪伴机器人却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毕竟这种陪伴机器人最初就是为很多恐婚症以及不婚人群设计的，就相当于别人的配偶。
“行啊，你让白老头再给我买一个助理机器人！那个抠门老头，我就拆了一下机器人，他就给我送来个活人助理，太抠了！”桑吉一蹬腿坐了起来，一脸鄙夷地嘟囔。
“你那是拆了一下吗？你拆就拆吧，拆那么散干吗？都彻底报废了。”
“哎，老夏，你到底帮哪头啊？我那不也是为了研究吗？”
“研究，那你研究了5台机器人了，研究出啥了？”
“老夏，我的专业是脑对接领域，我那不得理解机械的机构，了解一下机械接收信号的原理嘛，我都这么辛苦了，你们还跟我计较一些微末小事，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孩子委屈，不跟你吵了。”桑吉气呼呼将身体摔进沙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不到五秒鼾声渐起。
这个憨子还真是一点心事儿都没有，夏清河也说不清是无奈还是羡慕他了。他放下文件，走上楼梯，离开地下工作室来到客厅。他径直走到落地窗前想看看风景，透透气。
可惜此时正是半夜，落地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取了一杯白开水，兀自站在黑暗和光明间，渐渐思想飘忽起来。
夏清河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窗，窗上折射出正在厨房忙碌的曼妙身影，他清楚地看到此刻自己脸上的那抹眷恋。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人前掩饰得有多巧妙，此时就有多真切，他自嘲般摇摇头。
【夏清河，需要一份夜宵吗？】水连叶的声音在夏清河身后响起，他瞬间转身，看到身前的零又是一阵失落，他还是没能适应。
“好的，一份蔬菜汤，外加一份煎蛋，麻烦你。”夏清河的声音客气疏远。
【零随时为您服务。夏清河，请稍等，制作需要10分钟。】零说完便离开了。
夏清河略显迟疑，但最终还是尾随着走到餐厅的吧台落座，眼睛也是多日来，首次落在那张脸上。
零的皮肤比连叶细腻些，没有30多岁女人的眼角细纹，看起来更像是20岁左右的连叶。
【夏清河，你是想和零聊天吗？】零非常拟人地停下手里的工作，扭着头看向夏清河。
沉浸在回忆里的夏清河就像做坏事被逮个正着一样，尴尬地反复搓了几下手，“呃，能吃了吗？闻着香味儿更饿了。”
可能就连夏清河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口气变得随意多了。
“好了，”话音刚落，零就将一份煎蛋放到夏清河面前。
白骨瓷的盘子里，一份心形焦黄色的煎蛋摆在中间，煎蛋的上方，两片翠绿的薄荷叶子，托着两颗红色的小樱桃。
“这是……”夏清河难以置信地凑近盘子，在煎蛋表面看到一层淡淡的奶黄色，是黄芥末。
“喏，”一个俏生生的声音传来，随后眼前的盘子里多出了一双自己专用的筷子。这下夏清河再也顾不得迟疑了，他一把拽住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小手。
“连叶！”夏清河脑子此刻好像被重重拍过，眼前白茫茫一片，他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攥着，仿佛溺水的人，如今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这是连叶，就是连叶！只有连叶才知道自己喜欢微焦的煎蛋，只有连叶会用小樱桃做装饰，只有连叶知道自己爱吃煎蛋抹黄芥末，还有，还有……零怎么可能知道哪双筷子是自己专用的？他从来没有跟零交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