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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个人在世界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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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要回福建,住在四马路一个酒店里。

    带着孩子一个人在路边走路,看到一家卖豆浆的,买了一杯超级难喝。

    刘海长了便去剪头发,谁知道那理发师的手艺也不怎么样。

    眉毛都露出来了,怎么修理都修理不好。

    洗过了头,便吹干这才显得头发蓬松一些。

    那天去见他的时候,可能整个人的僵硬如同是一个大布娃娃。

    有时候看世界,会觉得这个世界是一个怪异的样子,融入不到她们的世界里。

    一个人行走在世界里,一个人走到世界的尽头。

    因为害怕死亡,便提前去预习死亡。

    如果父母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是不是真的那么孤独?

    那天带着孩子去游乐场,坐小火车只需要二十块。

    她的对面是一个小男孩,特像以前初中同桌那个女孩子,眉眼超级好看,当年自己太冷漠了。

    火车一直在转圈圈,还有一个小丑在那边玩。

    路上吃了一个雪糕,走回去路过一个破旧的小区。

    看着孩子在自己身边,总觉得很安心。

    第一次觉得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被洗刷干净了,和自己隔断了。

    吃饭,外卖就可以解决,不用看人的脸色。想去哪里直接去,不用在意什么。

    姑妈和父亲的世界,离得很远很远。

    死亡不过是一片寂静,行走在世界之巅,总会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当死亡的门打开的时候,后来,再也关不上了。

    身体的原子和分子朝着四面八方释放,不断的蔓延着,没有任何边际,一直到无穷无尽。

    意识也跟随着一直更远的地方飘荡着,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的话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如果死了,那么看到的是什么景象?

    如今回想起来,是自己的问题。

    死亡之后是没有死亡的,而且,自己从未和父母切断过联系,隐形的脐带一直都在,是自己和他们隔断了关系。

    试探着看着恐惧和孤独会把自己带向何方。

    那天夜里打车去火车站孩子说肚子痛,抱着她揉肚子到了最后只能抱着上火车。

    心在磨练中变得强大起来,只是,越走越觉得什么都是不必要的。

    从前喜欢吃肉夹馍,吃多了便觉得腻。

    到了南方有海鲜,最喜欢吃的还是鲍鱼、龙虾蒸蛋。可是吃多了,也觉得腻。

    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多了便不觉得珍惜。

    为了新鲜,离开了原来的环境,这本身就是一种挑战。

    适应能力强,便可以存活,适应能力差,便直接回家。

    疫情从2020年一直到2023年,持续了三年时间。

    把每个人都封闭在自己的小空间里面,一个人面对自己的问题。

    那是从前很多问题集中在一起,包括原生家庭等等。

    活着的人必须要面对生存和活下去,而死了的人则已经解脱。

    22年的12月,疫情被彻底放开的时候,在二期那边待着,拿着从前自己的买的戒指。

    那只戒指是和宿舍人一起买的,小饶一直很喜欢上面的钻。

    那天丢的时候,只觉得十年时光被戒指封印了。

    那天太阳很好,只是疫情之下幼儿园的直接放假了。所有人都躲在家中没有出去。

    大约也就过了几天时间,孩子先出现了症状,高烧不退实在可怕。半夜带着她去医院,当时被留观测心率,那个医生戴着面罩防止感染,小饶一个人坐在医院里开始哭。

    担心的害怕孩子死了,自己要怎么办。

    医生反复的在看,直到孩子的体温降下来才让回去,那晚,医生担心的问,“你一个人大晚上带着孩子方便吗?”

    “没事,有出租车。”心暖之余想的更多的是,幸好是在城市,不然真的会崩溃死。

    大晚上本来想着骑共享单车回去,走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单车,最后只能打车回去。

    医生给开的药里面有人干扰素,说情况紧急的时候可以用。

    后续几天,孩子喉咙刀片一样痛,给她做了盐蒸橙子。

    咳嗽咳得厉害,便给她吃止咳药。她难受的时候抱着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那时候没办法出去。

    终于到了后面,孩子好了,小饶倒下来了。

    每天一起来,根本就起不来,发烧就烧到了四十一。

    那时候整夜整夜的,不知道自己都梦到了什么,还在怀疑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这要是烧坏了孩子怎么办?没人管了岂不是。

    强撑着起来,喝了退烧药好了些。

    烧退下去了,开始咳嗽,感觉咳嗽到了最后恶心的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从没有难受过。

    早晨一起床就开始胸闷,难受的头晕,赶紧给孩子做了饭就回去继续躺着。

    就那样躺了三天,终于到了后面精神恢复起来,只剩下了咳嗽。

    活着,真难。

    打开手机大家都在和病魔作斗争,互相打气。

    到了末尾了,快好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一股能量席卷自己全身。

    魂魄被打散的同时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肉体躺在床上,灵魂飘荡出去顺着风回到了故乡,小饶在过去的那扇黑色门跟前一直在敲,

    “妈,给我开门,我是小饶,我回来了。”

    可是,未来的她和过去的她之间隔了刚好十七年。

    那间房间的灯亮着,那个女孩依然在写作业,只是,她好像听到了未来的自己回去,却根本无法去开门。

    她跪在门跟前无声的哭泣着,

    “妈,是我,我回来了。开门,开门·······”

    依旧没有任何人,也没人来开门。

    灵魂在上空飘着,魂魄无所依靠只能继续飘荡。到了秦岭北原边际那边,不知道要归往何方。

    当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重合,那一瞬间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时空是虚假的,根本一切都是通的。

    只是自己的感官隔断了一切。

    新冠肺炎,不仅打通了地域之间的隔阂,也让人明白了时间、空间都是不存在的。

    尤其是那股无助的失落感,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死亡如果是结束,多希望一切归零。

    归零,只要指针拨动回归到起点。

    那么一切都不复存在,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哥哥、舅舅、姑妈、表姐、姑姑等等,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从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像是假的一样。

    那一年,母亲和自己去走亲戚走到了舅舅家门口,往南边望去姑姑从那边来舅舅的家。

    那条大路上雾蒙蒙的,96年的乡村到处一片贫瘠,冬季的大雾遮住了路,迷失了人的心智。

    姑姑是从迷雾中出现的人,等着她出现之后说话的样子尤其像外婆一样。

    那天,姑姑带着自己繁衍的孩子一路匆忙的走到了舅舅家,母亲一直在催促着,

    “人家菊仙饭都做好了,一直等你一直等你,你还不来。”

    “你以为我想这样?我也不想,最小的衣服没穿,最大的不听话,你要我怎么办?”

    说着,姑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落,明明她是迟到的那个人,怎么眼泪比谁的都要多。

    “你来走亲戚,一直这样还要别人等你,你还哭上了,你有多委屈。”母亲继续呵斥着她,却不想,眼泪也跟着唰唰的往下流淌,姐妹之间的委屈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她们嫁了一样的人,受着同样的委屈,却不能说,只能忍着。

    看着母亲哭,小饶去拿纸巾递给她擦眼泪,给了姑姑一张,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可是知道她们之间的从前还有很多怨恨,只是被隐藏了起来。

    既然这么恨彼此,为什么不断亲?非要这样一直耗下去?

    那天看着母亲、姑姑觉得她们实在傻,为什么不断亲重新开始?重新建立新的圈子,认识新的姐妹?

    这样一来,从前的那些仇恨岂不是不用再次翻开?

    那一刻,小饶自动关闭了自己和那家人的通道,包括姑姑和母亲。

    不要像姑姑一样活着,也包括,不要像母亲一样活着。

    这成了一个症结,被管控在内心中十几年了,等着未来和她们流下一样的眼泪才明白,有时候不是不想走,是没地方去。

    世界之大,想找一个容身之所,何其难也。

    姑姑不过是和姑父斗争中,她占了上风因此把持着整个家,如果她失败了呢?

    母亲和姑姑一样,她依然拼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可是,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办法。

    离开了家族的庇护,一个人在世界上飘荡。

    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有一次和朋友聊天,说到和丈夫吵架后,她一个人住酒店,这样自己可以冷静下,也不必让父母担心。

    何尝不是如此?如果离婚可以解决问题,早就离婚了。

    其实反反复复的想来想去,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读书、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吵架,等等。只不过是刚好有一个人参与了,参与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影子。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自己和自己结婚,自己和自己吵架。

    置身在破碎的环境中,感觉心碎成一片一片的,要缝合起来是那么难。

    可能这辈子都记得,那天晚上家里的东西被全部砸了。

    包括浴室里面的所有化妆品,几秒钟之间,沙发被乱扔,茶几倒在地上,水壶被砸坏了,水杯碎成了渣滓,孩子的头在流血。

    建立一个家,需要漫长的岁月,可是,摧毁只需要一分钟。

    孩子大哭的时候,从头上流淌下来的血,到了脸上,迷糊中看到了一个女孩也在流血,从腿上一直往下流,滴落在地上。

    母亲走过来大哭,“孩子要死了,都是你害的。”

    父亲走过来,“还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怎么会这样?”

    受伤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愿意为了小饶低头,那天第一次看着父母在自己跟前蹲着,觉得世界开始围绕着自己在转,

    “妈,我会不会死?”小饶问,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好到以后都看不见这道伤口。”母亲说着,便开始找纱布给她包扎,

    “不及时包扎,你会休克。”父亲过来给她讲,

    “什么是休克?”小饶明亮的眼睛在发光,

    “就是晕倒了,失血过多人就会死。”看来父亲懂得真多,

    “我以前小时候被你外公砸过头,你看我额头上现在都看不见了。”母亲指着自己的额头,

    的确那里有一个细细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可以让父母天天都和睦相处,即使自己死了也愿意,她这样想的时候便介入了父母的因果里面。

    后来,父亲给家里拿回来了新式的削苹果机,从前摔坏的那些电炉子,也修好了。

    这样一来,至少是在重建那个破碎的家。

    如果遗忘是为了从更大的沉睡中醒来,那么,遗忘是有遗忘的价值。

    可是,不遗忘的话那么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里面。

    那天凌晨一个人打车去医院带着孩子,医生问孩子为什么头破了,便撒了谎言。

    总不能实话实说的说,从前自己被爸爸伤害过,如今找了一个和爸爸一样的男人继续伤害自己的孩子吧?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当年不想要孩子,就是怕痛苦顺着自己继续传递到了孩子的身上。

    可是,不想的事情还是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她那么小,就要忍受这样的痛苦。

    那天,医生拿着针从她的头皮上穿过,小饶捂住了她的眼睛,生怕她看到针害怕。

    动画片多好看,可以麻醉身体上的痛苦。

    缝了三针,恨不得那三针是缝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如果可以,把她的痛苦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医生告诫,一周后去拆线,走出医院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并未回家。看到了一间宾馆,带着孩子走进去。

    办理了入住,住的地方是在二楼。

    那个地方需要上台阶,金黄色的电梯映照出来两个人的模样。

    好像这一切真的发生过,如果不是梦境大约就是今生必须经历的劫难。

    那天他发飙之后还在大喊,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搞成这个样子。

    小饶要带孩子出去包扎,他直接说,还包扎什么,不用包扎。

    最后他同意了去医院,只是,必须回去继续说这件事情。不然,依然没完。

    那是一个过年,人们都兴高采烈的,可是,那个家却在破碎中继续往前艰难走着。

    小饶并不知道未来到底在哪,呆在酒店的半夜总想着结束吧,结束这一切吧。

    死了,痛苦就终结了。

    孩子也不用在这个世界上受罪了。

    他的意志在那个老者身上得到膨胀,再一次嚣张跋扈为所欲为,而他的行为映照在弱者的眼睛里,被记录下来等待着更大的冲突。

    特别清楚一点,父亲和母亲当年吵架伤害到了小饶,然后,为了补偿她给她买玩具、新衣服。

    可是,到了如今依然如此。戏剧般二次演绎当年的一切,不过更糟糕的本是受害者的小饶再一次背了那口锅,成了始作俑者。

    如果,耶稣当年为了世人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洁净了这个世界。那么,一个人背负也没关系。

    从前以为十字架没用,以为《圣经》里根本没有救赎,到了最后还是得默默背负十字架,背负家族的使命继续往前走。

    回想起丧失的十六年里面,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几句话,

    “你爱我吗?”

    “我爱你。”

    “我恨你。”

    “结婚吧。”

    “离婚吧。”

    如果可以归零,那么,就借着上帝之手把一切都归零。

    如果,没有开始那么就不会有如今,时常会觉的被困在沼泽中根本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衰老,看着自己死亡,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常走在河边,发现自己想死在河里;有时候看到疾驰的大货车,就想冲过去,心里想着死了算了;走在公园里面,看到一棵树,边想着这棵树上吊应该够结实。

    死亡和毁灭本就是一瞬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只是,死了要回来特别难。

    一直会觉得活着,是在和命运较劲,看着这命运到底要带着自己去什么地方,看看它还有什么能耐?

    有一年去福州,走在大街闹市区的十字路口看到了林则徐故居。

    一瞬间就陷入了出神的状态,觉得从前虎门销烟的林则徐故居怎么会在这个闹市区。

    四四方方的院子被墙围住了,那栋房子有明显被修缮过的痕迹。

    第一次在丈量世界的时候,明白了历史以这样的方式存在时代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们为了生活奔波忙碌,根本没人在意那栋古建筑。

    记得高二在课堂上老师讲到了两次鸦片战争,从前不明白只觉得历史离自己很遥远,那天站在十字路口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生活的时代是无数仁人志士一起建立的和平年代。

    林则徐,是真的活过。

    他和自己隔着时代对望,而自己却局限于小世界里面忙碌,忘记了进入到大世界里面。

    痛苦是因为太执着于当下,为了自己家人忙于一切,为了他们的荣誉而活。

    大世界才是真正的赛道,而自己一直未曾进入进去。

    此刻才明白,三年级老师说的,立志要趁早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中华崛起而读书”,那句话的分量有多大。

    国之不存,民将焉附?

    先有国,后有家。

    这样一来,在这个世界行走会孤单吗?根本不会。

    只要你振臂一呼,会有无数人跟随你,根本不怕没有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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