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萧桐接旨
沈长梨眉眼沉沉,冲着萧衍重重点头,“爷,放心,我定不会让阿桐出事。”
萧衍沉着脸微一点头,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往外走。片刻,又顿住脚,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门缝看着外面。
沈长梨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就看到院子里,萧云衫正用托盘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年轻的御医张琼迎上去,冲着云衫拱了拱手,也不知说了什么,云衫望着他的神色有些异样的羞涩。
张琼文质彬彬,年轻俊朗,他父亲是太医院院首,在京城也算有些名望,家世自然不俗。他细细与云衫说着话,温文尔雅,两人像是很熟的样子,云衫并没有回避他。
沈长梨皱了皱眉,感觉两人有些不同寻常。
她急忙扭头看向萧衍,萧衍早收回了视线,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爷。”沈长梨扯了扯他的袍袖,“听青王妃说,云衫与阿桐虽然隔着辈分,但阿桐进宫就喜欢找云衫玩,她们俩在一起无话不说,如今阿桐昏迷,云衫常来看望她。”
她不想让萧衍误会云衫,毕竟老皇帝有意将云衫赐给傅大海,如今多事之秋,不能再节外生枝。至少云衫不能再出事。
“走吧!”
萧衍别的话没说,直接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云衫一抬头,看到萧衍和沈长梨,她瞟了张琼一眼,赶紧迎上来,“云衫见过九皇叔,九皇婶——”
如今沈长梨还未嫁给萧衍,云衫这样称呼她,显得极亲昵。
沈长梨对她好感倍增。
萧衍撩了张琼一眼,对云衫温和地说,“辛苦云衫,照顾好你小姑姑,有事就找九皇叔。”
云衫屈膝对萧衍又福了福,“云衫晓得,九皇叔慢走。”
萧衍点点头,牵着沈长梨就走,路过张琼身边,他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张琼却恭敬地一揖到底。
沈长梨抿了抿嘴,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二人刚跨出青王府,就看到陛下身边的戴公公正下马,看到萧衍,他尖着嗓子唤了一声,“哎哟,靖王殿下,老奴终于赶上你了。”
瞧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像是从皇宫急着追赶他们过来的。
萧衍眼神一眯,“戴公公可是有事?”
戴公公抹了把头上的汗,快步走到他面前,脸上挂着永远不变的笑意,冲着萧衍施了一礼,“殿下,陛下命你火速进宫。”
沈长梨神情一紧,难不成萧云骥向老皇帝告状了?
她忐忑不安地看向萧衍,见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永远的波澜不惊,他冲着沈长梨淡淡一声,“让袁隋送你回府。”
他沉定的情绪感染了沈长梨,让她的心稍稍松了松,她低眉垂眼,冲着他微微屈膝一礼,“是,爷。”
戴公公眨巴着眼,冲着沈长梨笑呵呵,“云静郡主慢走。”
“谢公公。”
沈长梨也冲着戴公公福了福,虽然沈长梨现在换成了女装,但容颜多少还有沈小郎的影子,戴公公伺候皇上几十年,早成了人精。大家都心照不宣一块儿装傻,他一声云静郡主,就是认定了沈长梨的身份。
那天萧衍究竟与老皇帝谈了什么,外界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萧云骥也没有任何动作,似乎那天在小花园的事从不曾发生一样,让沈长梨不安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坐在房中正胡思乱想,突然房门一响,甜宝哈着大舌头欢快地跑进来,冲着沈长梨各种卖萌耍宝讨欢心,沈长梨呵呵笑着,摸着它的大脑袋,看到系在它脖子上项圈,上面挂着一个竹筒。她心领神会,直接拿下竹筒。
倒出里面的信,上面龙飞凤舞只写了四个字,“一切安然。”
沈长梨重重吐出一口气,收了信,拿了块糕点塞甜宝嘴里,但并不轻松。萧衍这是明显的报喜不报忧,萧云骥既知了她的身份,又怎会一切安然?
婚期越近,她心越是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胸口就像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难受。
过了两日,德妃面前的贴身婢女梅香竟然亲自到庆国公府请沈长梨进宫为德妃看病,说德妃吃了她的药身子轻快不少,但还想着让她给扎扎针。
沈长梨自不能拒绝,欣然前往。
谨慎地为德妃扎了针,德妃高兴地又赏赐了一些金银,沈长梨揣着银子又说了些吉祥话,惹得德妃高兴的不得了。临走时,听云霞宫里的人说陛下准了德妃的请奏,挑了几个品貌极佳的女子送去了东宫,赐给萧云骥做侍妾。
又过了两日再去云霞宫的时候,又听说那个除了沈藜谁都不要的皇太孙,第一个晚上就兴冲冲地进了侍妾的屋子,据说沈藜哭了一晚上,又不敢让萧云骥知道,愈发对他体贴温柔,根本不敢当着他的面挑剔哭闹。
沈长梨听后,心情大好。
萧云骥终于不再是那个一往情深的萧云骥了,沈藜也不再是那个恃宠而骄的沈侧妃了,一切都变了。但愿他们的感情能经得起考验。
最近沈长梨频繁进宫,又引起了不少贵人的关注。当然,他们都道云静郡主与德妃娘娘情投意合,常唤她进宫陪伴。但其中深意,大家都闭口不谈。
沈长梨又开始忙碌起来,一边为德妃治病,一边为萧桐调养身体。青王妃对她感激得不得了,只要萧颉对她阴阳怪气,青王妃挥起巴掌就打。其实最近萧颉挺郁闷的,跑了几次李家,与李明睿聊得越发投机,却一次都没看到李鹊华。他的思念就像野草一般疯长,当着李明睿的面又不好问,只能干瘪瘪地待在李家,茶喝了一壶又一壶,最后只得败兴而回。
所以,他又想起沈长梨来了,对她的承诺,怨气冲天,报怨不断。
惹得青王妃每次看到他都没好脸色。
萧颉就像风箱里的老鼠,里外受气。
沈长梨现在忙的很,哪有时间为他做红娘?关键是李鹊华对他一直无感,也是他之前的名声太狼藉,将风流当荣耀,现在想正经娶个女子,人家都不鸟他。
但沈长梨还是安慰了他一番,拍着他的肩头,向他保证,只要她如愿嫁入靖王府,保管为他拉纤保媒,如愿娶到李鹊华。
萧颉摸着下巴斜睨着她,有点不太相信了啊!
沈长梨直接翻白眼,“不信拉倒,你自己追去吧!”
萧颉唉声长叹一声,郁闷地瘫倒在椅子上。
又过了几日,金銮殿上终于有了消息,老皇帝颁下一道道圣旨,当初黑豹军哗变,老皇帝逐出了一些人,调离了一些人,关进大牢一些人,最后将其他跟着哗变的黑豹军全都赦免。
因兵变而自请入狱的傅大海,不仅被老皇帝赦免了罪行,还加官进爵。被老皇帝封为一等定国公,加授龙虎将军,掌管黑豹军所有事务。
此圣旨一下,整个京城哗然一片。
傅大海也算是真正的名扬天下,短短时日,从北定侯一跃成为一等定国公,是中宁开国以来升迁最快的武将,光宗耀祖自不必说。傅大海还未从大牢里放出,定国公府就被挤破了门槛,前去道贺拉关系的人络绎不绝,听说将他的母亲吓得不轻。
随后,老皇帝又将他的老母亲敕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一时间,整个定国公府都在闪闪发光,荣宠一时无两。
与此同时,另一道圣旨下到了东宫。将太子殿下唯一的女儿云衫郡主赐给定国公傅大海为侧室。
萧云衫跪在地上,听着戴公公念着圣旨,趴在地上好久都没抬起头。
“云衫接旨,谢主隆恩。”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萧云衫才直起身哽咽地谢恩。
亲自来宣旨的戴公公合上圣旨,双手捧递到她手上,叹了口气,才尖着嗓子轻声道,“云衫郡主,陛下还有口谕要老奴转达。”
萧云衫抬起头,双目琉璃,似有泪花,“请公公明示。”
戴公公沉着脸,大概也觉得有些残忍,叹息一声,低沉地道,“陛下口谕,定国公功勋卓著,是国之栋梁,云衫郡主当体贴,尽心伺候。你的委屈,陛下都懂。他还说,他的孙女,性情温柔,知书达理,心怀天下,即便为妾,也能拴住男人的心。他等着有一天,定国公亲自请旨,为您抬妻位。”
沉默着,萧云衫抿了抿唇,苍白着脸色,再次叩拜,“谢陛下。”
戴公公走了,萧云衫却跪在地上许久都没起来,她垂着头,低低饮泣。
贴身小公公云澜挥手将屋里伺候的人都遣出去,轻轻走到云衫面前将她搀起来,安慰道。
“郡主莫伤心,奴才打听了,定国公虽然出身卑微,但不是心肠狠毒之人,能被靖王殿下视为心腹,品性定不会差了。定能怜惜郡主。即便是妾,若能离开这吃人的皇宫,在外面快活过日子,也好过在这里整日提心吊胆。”
云衫抹下了泪水,“云澜,你去将我大皇兄找来。”
“是,郡主。”
沈长梨自然也知道了老皇帝给萧云衫的圣旨,她觉得老皇帝可是真狠,为了拉拢傅大海,竟然亲自将自己孙女赐给他为妾。太子殿下刚刚殁了,他的亲自闺女就给人做妾,若是他知道,会不会心疼地从阴曹地府跑出来与老皇帝论理。
可随后,她就摇摇头。
是谁说的,欲戴皇冠 ,必受其重。
皇家的人,享受着天下人的敬仰,享受着权势和富贵,付出的代价,便是他们的婚姻都不能自主。都是帝王拉拢权臣的工具。萧云衫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尊贵的皇家郡主给人做妾,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想想她和萧衍,虽然阻碍波折不断,但好歹是两情相悦。想着萧云衫看张琼那羞涩又欢喜的眼神,她觉得老皇帝如此,真是残忍。可她不能改变什么,老皇帝对傅大海的容忍,简直到了让人咂舌的地步。傅大海是个忠诚之人,老皇帝看得清,为了能将他从萧衍身边拉到萧云骥这边,竟毫不怜惜牺牲云衫。萧衍说的对,为了萧云骥,老皇帝真是费尽了心思。
“云衫郡主真是可怜,太子殿下殁了,如今都没人护着她了。唉,堂堂郡主,竟然给人做妾,你说老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他不觉得过分吗?”
红绫一边为沈长梨捣着药,一边替云衫不值。
“你懂什么?”沈长梨坐在青王府萧桐的院子特意为她腾出来当药房的偏房,一边挑选着药材一边嗔了红绫一眼。
“傅大海虽然倔,但心地不坏,云衫虽然为妾,你觉得傅大海还能娶正妻吗?陛下的孙女都只能是妾,谁又敢当他的妻?傅大海注定只能有云衫一个女子。所以,妻与妾,于云衫来讲,根本不重要。”
红绫撇撇嘴,“郡主,那是不一样的。云衫郡主虽然尊贵,可是自古妾不入堂。她连与傅家人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我还听说,老皇帝还让她一日三餐尽心伺候他的老母亲,傅家人还都不用向她行礼,你说说她这个郡主当的,是不是有点窝囊?”
随后,红绫嘴角上翘,冲着沈长梨眨眨眼,“说来说去,还是您最有福气。像咱家爷那样神仙似的人物都对你服服帖帖的,谁还敢让您一日三餐地伺候啊!奴婢觉得,即便你下个厨,说不定咱家爷都得心疼的不得了——”
沈长梨撩着她,“红绫,羡慕我?”
红绫大眼睛一闪,“天下谁不羡慕您啊?”
“行,明儿就给你找个婆家,赶紧嫁了,这样你就不要羡慕我了。”
“啊?”
红绫立马耷拉下脸,“郡主,您就别取笑奴婢了,看惯了咱家爷神仙似的俊颜,其他的男人哪里还能入眼?奴婢宁愿一辈子伺候你们,也不会随随便便嫁人。郡主,我告诉您啊!你可别为我操心,我是铁定要跟着你们一辈子的。”
“话可不能说的太满哟!到时候你想嫁人了,看我怎么治你!”
红绫撇撇嘴,哼一声,“能让我嫁的男人还没出生呢!郡主,你就歇了心思吧!”
“谁想嫁人了?”秋菊一步跨进门,话听了一半,开口就问。
红绫嘻嘻一笑,“秋菊,你不是在为青王妃绣锦帕的吗?怎么过来了?”
秋菊冲着沈长梨福了福,“郡主,爷来了,正陪着青王殿下和青王妃吃茶。王妃说,让你到前堂去——”
红绫一听,立马促狭地冲着沈长梨哈哈一声,“瞧,奴婢没有说错吧?咱家爷就是心疼您,怕您累着,知道您在青王府,便隔三差五地跑来看您,说不定又给您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沈长梨翻了个白眼,瞧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思忖道,“别乱说,爷这个时候来,定然是有事儿。”说着,放下手中的药材,便走出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