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班会（上）
当尹沐朝等人到达医务室时，顾诗语已经在那儿了，而封烈则站在她身边。
“怎么样了？”徐远泽还以为会在病床上看到自己的好友。
“没什么大事，一点软组织挫伤，比你都还要轻。”封烈笑着说。
“潜能撤掉以后，高烧一样的症状也解除了，晕了一会儿，没有大碍。”一旁的顾诗语开口道。
“顾老师……”徐远泽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程千锦却没有顾虑那么多：“班主任，不说些什么吗？”
顾诗语看着程千锦，脸上的表情还是跟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挑事的二班，你们本来就没有过错，如果你们需要就此事让我为你们上报学校讨回所谓的‘公道’我是没有意见的。”
顾诗语用食指推推眼镜脚，继续说：“但我认为这没有什么意义，这件事任俊欠我一个人情，也就是说，二班欠我们一班一个人情，比起一时情绪上的获得，这更有用。”
“我们一班……”不知道为何，从顾诗语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让尹沐朝安心了些许。
看来众人都很认可顾诗语的话，没有再有异议，沉默了片刻后顾诗语拿出手机：“还是在通讯软件上建一个班级群吧，我不能去男生寝室，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大家也纷纷掏出手机，梁麒趁机小声对尹沐朝说：“要不是我们来医务室了都不知道她怎么通知我们，作为班主任是干嘛去了？”尹沐朝只能笑着不开口，暗示梁麒不要被顾诗语发现了。
班级群建好后，顾诗语把手机放回：“明天上午11点，在学校演练区d场门口集合，举行班会，大家互相了解一下。”
班会去演练区开？尹沐朝心里充满疑惑。
“没有别的事就解散，回去好好休息吧！”顾诗语双手揣进裤兜里。
“等等！”程千锦突然叫住顾诗语，脸上堆着笑，“老师，我今天能不能回一趟家啊，我听说只要打过报告晚上查寝的时候就不会算我不在了。”
顾诗语点点头：“岷东不查寝，不过要离校还是要走程序，没有次数限制，只要记得准时来上课，你直接走读也行。”
程千锦右手握拳：“太好了！”
“不过。”顾诗语突然问，“程千锦对吧，你跟人说话的时候都会这样开着潜能吗？”
顾诗语此话一出，其他五人齐齐看着程千锦，程千锦心虚地看了看众人，尴尬地说：“也没有，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会把我真实的想法用潜能传达给对方，啊，就跟微笑和鞠躬一样嘛，我只是多了一种在交流中表达自己善意的方式。”
“所以你在跟我初次见面的时候也使用了？”尹沐朝这才察觉到，为何第一次看到程千锦时立刻就感到一种亲和力。
程千锦只好赔着笑：“我真的没有其他意图，潜能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
“有些冒犯。”跟尹沐朝有同样体验的钟灵秀说。
顾诗语提醒道：“建议你不要这样，如果交流的方式不对等，容易产生误会。”
“是是是。”程千锦不断地赔礼道歉，“我保证以后不用了，而且我之前跟大伙儿交流的时候也真的就只在初见面时用过。”
见程千锦狼狈的模样，尹沐朝也不忍心，于是岔开话题：“老师，我今天也想回家一趟。”
尹沐朝走上了公交车，车上并没有太多人，岷东学院在郊外，这一班次的车近乎就是为了学生所开辟的，在岷江市，精英的身份的确可以享有太多的便利，他们被看做国家的未来，也是城市引以为傲的成绩。
引擎启动，尹沐朝里学校越来越远，岷东，似乎跟他一早上站在门口时心里所想完全不一样。
作为11岁就被发现有成为精英潜质的他习惯了在同龄人间出类拔萃，早早就被许诺以美好的未来，也是容不得闪失的未来。因此他以为培养和研究精英的学校应该是严谨的，一丝不苟的，而一群过去与自己享受过一样待遇的同学也应该是高傲的，各自为战的。
可近一天的亲身体验后，无论学校、老师还是同学都不是他预期的样子，就连轮廓都不是。
精英为何是精英，精英学院又为何是精英学院，尹沐朝困扰着，直到公交车到站。
这位在晚饭饭桌上大谈特谈的女孩叫尹沐夕，是尹沐朝的孪生妹妹，她一回到家就开始讲述着今天在学校的见闻，学院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新鲜，尹沐朝本来也是如此，却激动不起来。
“你今天……”尹沐朝把筷子悬到空中，问，“干了些什么？”
尹沐夕很乐意分享：“早上报了到，九点半开了新生会，班主任领回教室开班会，选班长，吃中午饭，喂，老哥，你们伙食怎么样？”
“饿不死。”尹沐朝看着母亲准备的丰富饭菜，“以前也没想过竟然会因为不能天天吃到妈做的饭而遗憾。”
“那就再添一碗。”母亲听尹沐朝这么说很是开心。
“哎，万新的食堂可好吃了，而且不要钱，还有还有，一直营业到十二点，就是环境一般，不然我都准备在食堂喝下午茶了！”
尹沐朝感叹道：“不愧是万新啊。”
“他们的教学楼修得也特别气派。”饭桌上的中年男子就是父亲尹豪，“基础设施也很新，就是教学条件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
“就是！我们学校的两栋大楼中间隔着公路，是用天桥连接的哎！天桥的墙上甚至顶上还有同学的涂鸦。”
尹豪打断道：“不过听妹妹这么说，我更觉得她像是去玩的。”
“老爹！”
“你要是再用用功跟你哥一起考到岷东就好了。”
“是啊，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去报到了。”尹沐朝右手托着脸。
“还在生气呐。”母亲夹了一只大虾放到尹沐朝碗里。
“你放心，之后我和你妈一定会去岷东一趟的，跟你们班主任打声招呼——对了，你们班主任叫什么？”
“顾诗语。”尹沐朝有气无力的应答。
“没听说过，年轻人？”见尹沐朝点点头，尹豪继续说，“那应该也是精英了，回头先打听一下。”
“我吃好了。”尹沐朝把筷子一放站起身来，转身就往房间去了。
“老哥，要是在岷东不开心就转学到万新来呀！”
谈不上开心与否，尹沐朝关上门，背靠在门的内侧，尹沐夕所说的，万新学院的种种，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根本不能佐证岷东是否跟其他学校不一样，尹沐朝有种未来若隐若现的焦虑。
这时，手机响了，尹沐朝点亮手机屏幕，是一班的群，但并非下午顾诗语建的那个——没错，这个群里并没有班主任。
“跟尹还有程说一声。”梁麒发来消息，“晚饭前我们去演练区看了，那里好大，听说是用来模拟实战演习的场所，而d区是一栋楼。”
尹沐朝心里嘀咕：“一栋楼？”
“我们觉得，班会选在演习的地方开，总觉得不简单，连二班都没有，所以通知你俩一声。”
程千锦没有回消息，尹沐朝打字道：“收到，谢谢各位。”
消息发送后，尹沐朝把自己抛到床上，手机一扔，望着天花板：“我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班里啊。”
次日上午十一点，一班六名学员和顾诗语都按时到场。
可能是在群里讨论过的缘故，今天大家都穿得不像昨天那么休闲，顾诗语也没有再穿西服，而是一身蓝色的高领紧身长袖配短裤的户外运动装。
“我想我们一班的第一次班会应该有两个目的，一是相互了解——包括你们彼此，你们对我和我对你们，还有就是选出我们一班的班长以及副班长，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一个形式。后面的一整栋楼就是我们班会的场所，而班会的内容就是与我对战。”顾诗语说的轻描淡写。
程千锦听罢说：“就顾老师昨天的作风，开展这种班会也不怎么意外。”
“这是要跟我们一个下马威了？”封烈冷哼了一声。
顾诗语不在乎同学的看法，继续说：“当然不是简单的战斗，这栋楼共有五层，我在每一层都放置了一个玻璃杯，你们要做的就是防止玻璃杯被我破坏——规则一，你们不能挪动玻璃杯。”
“然后，”顾诗语从裤包里掏出一串串闪着银光的细细的项链，“一人一条，戴上。”
众人犹豫了一会儿，首先是徐远泽行动，接着是尹沐朝，随后大家都依次从顾诗语手里领到项链，按她的吩咐戴上。
“规则二，项链被我摘下则视为出局，出局的同学请回到这里等待。班会到十二点结束，但我想留十分钟作为总结，所以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如果还有一半以上的玻璃杯没被破坏，就算你们赢了。”
“我们要是赢了，顾老师你能不能请我们出去吃饭啊？我们选你请客那种。”封烈挑衅道。
“不可能赢的。”钟灵秀泼了一盆冷水，“顾老师，您也是精英，您应该明白的，就我们几个刚入学的水平和您交手，哪怕是六打一也不公平吧？”
“钟灵秀你在想什么啊，六打一怎么可能打不……”
“是的。”顾诗语打断了封烈的话毫不掩饰地承认，“所以这次作战，我不会使用潜能。”
“不，不使用？”梁麒眨眨眼睛。
“可恶，瞧不起我们……”
徐远泽把手按在封烈肩膀上，问顾诗语：“老师，冒昧地问一句，你的潜能觉醒是……”
“电流刺激，是只对我自己起作用的，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
“而且你还有更高阶的‘潜能超越’对吧？”
“是的。”
“呵，所以。”徐远泽苦笑着，“即便你不使用潜能，光是用精神力和身体协调能力也不够公平。”
顾诗语点点头：“也不要太没自信，同时对付你们两个人我也会感到吃力，要是三人的话我会直接撤退，所以接下来的补充规则是保护我的，如果你们三人以彼此之间不超过一米的距离站在一起，我就会撤退，而当我撤退时你们必须要给我让出退路，避免类似一楼三人，二楼道口三人利用规则封住我行动的情况出现。”
“明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都没有出声。
顾诗语看了一眼手表，说：“手机和贵重物品放在楼梯口的桌子上，然后每人拿一个桌子上的对讲机，现在是十一点十三分，我会十一点三十开始行动，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先到楼里熟悉环境和制定策略，开始吧！”
一班的六人没有耽搁，立刻朝楼里走去，其实演练区d场并不是一栋完整的楼，它像一座烂尾的工程，只有五层高的架子，四面都没有墙，灰色的水泥结构裸露在外，梁麒说，昨天在学校论坛寻问的时候有学长告诉他，d场一般是用来模拟歹徒劫持人质的情景，进行攻坚演习时使用的。
程千锦拿起对讲机，对一旁的徐远泽说：“紧张么？”
“只能说没心思去紧张了。”徐远泽正在放下手机，听了程千锦的话他稍一停顿，“你是因为紧张才要找人说话吗？”
“大概吧。”程千锦无奈地笑了笑，“如果用midi（脑智能开发指数）来笼统的归类，能够使用潜能觉醒的人mdi要在8以上，我升学考试时的midi是101，而开启潜能超越所需要的mdi你知道是多少吗？”
“最低是18。”徐远泽已经准备好了，向楼内走去，“我不赞成把潜能纯数字化来比较。”
程千锦跟随他的步伐：“我也是，但至少说明我们跟顾诗语的差距……”
“放轻松。”尹沐朝赶上两人，拍了拍程千锦的肩膀，“这是班会，又不是战斗。”
众人陆陆续续进了大楼，除了四角和承重的柱子外“室内”什么都没有，空间很狭长，从这一头就能望到另一头——最左侧是楼梯，而最右侧是一部升降电梯，在电梯门口的台子上，放着一只玻璃高脚杯。
“就是这个吧？”梁麒和封烈率先走了过去。
“规则说了不能挪动，我们不要碰就好了。”徐远泽跟在两人后面，“没想到这里还有电梯啊。”
就在徐远泽抬头看时，发现了电梯门顶部的提示——限乘坐2人。
“封烈！”徐远泽突然喊了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在我进电梯的时候你从这里开始全力跑，走楼梯跑到二楼电梯的位置。”
“哦，好！”封烈也没有犹豫，在徐远泽迈入电梯时立刻撒开腿就跑，而徐远泽按下了电梯内的楼层按钮，门迅速就关上了。
剩下四人看着电梯上升，一时没回过神来。
近一分钟以后，封烈随着徐远泽一起坐电梯回到了四人身边。
“电梯从开始关门到到达二楼开门一共用时9秒钟，如果从这里跑到二楼完全赶不上，而楼层越高，差距越大。”徐远泽走出电梯，阐述着自己的结论，看四人依旧盯着自己，才解释，“只是我跟封烈熟，使唤他顺手了，没有要当指挥的意思，大家有什么提案尽管说。”
“一层楼的体积大概是三十米乘十米乘二米四。”钟灵秀一边说一边举起自己右手看了一眼，“高度不到二米四，但即便这个高度爬楼梯也不可能赶上电梯，对了，二楼的被子找到了吗？”
“也在电梯前，一样的台子，一样的杯子。”封烈还在喘着气。
“钟同学说得对，先确认一下三四五楼杯子的位置吧。”程千锦自己进入了电梯，“我一个人去就行。”
“十八分了。”尹沐朝看了一眼对讲机上的时间显示后对梁麒说，“梁麒，你的潜能觉醒能覆盖这栋楼吗？”
梁麒点点头：“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你直接去三楼吧，在最中间，抓住顾诗语的位置就靠你了。”
梁麒听了徐远泽的话点点头，立刻就动身了。
“喂！”头顶传来程千锦的喊声，“节约时间，我就说了，五层楼的玻璃杯都在一样的位置。”
“下电梯就能碰到。”钟灵秀得出结论，“电梯很重要。”
尹沐朝把手放在下巴上，思忖道：“需要一半以上的玻璃杯不被破坏，集中力量，保护三个如何？”
徐远泽不认可尹沐朝的提议：“如果白送两个，后面我们就没有容错了，只要项链不被摘下，哪怕抵抗失败，我们也可以撤退重整旗鼓，既然拖到时间到就算胜利，每一秒都不能放弃。”
“那么基本的方针就明确了。”钟灵秀看起来不想再花时间讨论，“每一层楼都要有防守，防守位置在电梯一侧。”
“如果重点放在电梯的话，我倒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尹沐朝把手放了下来，“利用保护顾诗语的，补充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