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取信之计
方之玄的话,无疑说动了顾孟祯。
顾孟祯落眸,凝视目光之中,已存一分鸷击狼噬之意。
“奉哲,你究竟心向何处?”
宁奉哲身躯一震,据理力争。
“父皇三思,儿臣身为皇子,何必弄巧成拙、投奔宸王皇弟?”
方之玄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理由。
“你的皇子之位,毕竟不是名正言顺。以目前的形势,为保声誉,你的真实身份,根本不能公之于众。”
“皇兄睿智,璃王多谋,唯有宸王,最易被你掌控。”
“于你而言,你只能扶持宸王,再以肱股大臣之权,把持朝政,并联合懿贵妃后宫之势,一同谋夺天下。”
“不然,宁夫人为何安排宁云溪嫁入宸王府,借机谋害钟淑仪,巧令宸王,认懿贵妃为养母?”
“见微知着,你谋算天下之计,早已显露苗头。”
宁奉哲赫然而怒。
“皇叔!”
“父皇在此,请你慎言!”
方之玄轻藐一眼,幽幽转笑。
“我不是方之玄吗?”
“宁大人何故敬称皇叔?”
听他们言语之间,似有微妙,顾孟祯有点不明白了。
“你们究竟是认真指控,还是一番戏言?”
说罢,他在心里想着。
若能是一番戏言就好了,毕竟他们二人智谋超群,百年难遇。
不管割舍了谁,皆如折了一条臂膀,朕何以承受?
但若他们其中,真有背叛,朕付以信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还是确认无疑,才能放心任用。
宁奉哲微有沉吟,开始思索方之玄混淆是非,意欲何为。
瞳仁震动之际,他已有预料。
方之玄趁着空隙,先发制人。
“臣弟想到一计,既能试探奉哲志向何处,亦能表明臣弟效忠之心。”
“同时,或许还能襄助皇兄,谋得旧疾药方。”
宁奉哲猜到了他的计策,唇际微垂,浅有一丝不悦。
顾孟祯眸色惊喜,一脸好奇。
“说说看。”
“起来回话。”
话落,又补充一句。
“都平身吧。”
两人谢恩平身。
方之玄莞尔而笑,不卑不亢。
“臣弟卖弄,恐令皇兄见笑。”
“试探奉哲之志,是否如臣弟所言,只需请他传信邀约,让宁云溪拿着治疗旧疾的药方,独自前往京郊曲鑫山下。”
顾孟祯满心讶异,犹如水中望月,朦胧不能理解。
“突然给她写信,还要求拿着旧疾药方,宁三女诡诈多端,岂能轻信?”
“京郊曲鑫山,几乎偏僻无人,更何况已至深夜。信中蹊跷,莫说是她,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中计。”
方之玄掩去眸底一抹得逞的笑意。
“正因如此,皇兄才能看得一清二楚,宁云溪对奉哲究竟有多信任,不是吗?”
“若她言听计从地来了,那么,奉哲所谓尽力劝说、徒劳无益的谎言不攻自破。”
“但若她没有来,那么,奉哲说的话,就有几分可信了。”
顾孟祯深想着点头。
“此计甚妙。”
“告终之前,要避免他们相见,且要攻其不备,行事最好就在此时此刻。”
方之玄立即谄媚。
“皇兄圣明,臣弟望尘莫及。”
顾孟祯洋洋一笑,转眸,看向宁奉哲。
“奉哲之意如何?”
宁奉哲听得无奈。
父皇都同意了,儿臣岂敢有异议?
于是,他恭敬行礼,答应下来。
“儿臣遵旨。”
顾孟祯提了一分声调,迫不及待地吩咐。
“来人,笔墨伺候。”
话落不一会儿,宫人们拿着笔墨纸砚,有序地走了进来。
在顾孟祯和方之玄的注视下,宁奉哲满心不愿地写好了书信,双手奉上。
继而,三人一同坐上了马车。
顾孟祯独坐皇帝专属的马车,方之玄则与宁奉哲同坐,另有铜事台的侍卫跟随保护,不疾不徐地往曲鑫山而去。
马车上,
宁奉哲目光凝滞,已经陷入深思。
此计一出,我别无它法,无奈只能入局。
接下来该怎么办?
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先捋一捋皇叔的计划吧。
他先言语激起父皇的疑心,而后顺势提议试探忠诚,在此之前,肯定已经跟宁云溪串通好了。
宁云溪一定会拿着旧疾药方,只身出现。
一旦她来了,父皇就会怀疑,是我没有力劝宁云溪回归,且有心向宸王之疑。
到时,父皇对我的信任,必将荡然无存。
皇叔说,此计还能表明他志向无二,他打算怎么做?
凭高而望,宁云溪独自立于山上……难道,他要致命一箭?
如此一来,父皇自然会想,舅舅怎么可能戕害外甥女?他们绝对没有亲缘关系。
父皇还会觉得,他设下此计,有襄助夺取旧疾药方之意,若非亲弟,何来这般关心细致?
此计,该怎么破?
方之玄轻轻一笑,一语打断了他的思考。
“在想破局之策?”
宁奉哲一个激灵,被迫回神。
浅浅一笑,不愿表露内心。
“没有,何必去想破计之策?”
“亲叔叔,怎有谋害侄子之心?”
“皇叔,你说呢?”
方之玄给了一个自行体会的表情,笑而不语。
宁奉哲笑意一转,映着朦胧月色,神情越发沉郁。
“平冤五王之乱、救回皇叔之后,父皇便让许多弓手,陪着皇叔练习弓箭。多年来,皇叔已是箭无虚发、力压群雄。”
“致命一箭,宁云溪若是平安无事,父皇只会猜忌更多,不会选择信任你。”
“还是说,宁云溪打算舍弃自身、取信父皇?这恐怕不可能吧。”
说罢,语气含了几分试探。
“看来,皇叔这次失算了?”
方之玄大方告知。
“皇兄惜才,必定会阻止我。”
“溪儿平安无事,于他而言,不是我手下留情,而是他心有不忍。”
宁奉哲眉心蹙起一分狐疑。
“只赌一手,父皇惜才?”
问话间,他已经在心里,全盘否认了这件事。
绝无可能。
他肯定有所准备。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他轻率行事。
哪一次不是看似轻率,其实缜密?
其中几次,就是信了他所谓破绽之处,结果输得更惨。
这一次,坚决不能信了!
见他瞳仁之中,似有几分坚定之色,方之玄一派认真,继续诚实以告。
“对,只赌一手皇兄惜才。”
话落,还很好心地点拨。
“破局之策,并不难想。”
“你也朝溪儿致命一箭,或用其他可以致命的方法。”
“只要溪儿断了气息,便能证明你们兄妹离心,她并非为你而来,我所说之事,皆是向壁虚造。而后,你再下山,亲自为皇兄取来药方,效忠之心,便是毋庸置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