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另行恩赏
宁府北堂居,晨雾缭绕,背映山峦,若隐若现,鸿影缥缈。
宁奉哲起身不久,正在用饭。
宁云溪睡得香甜,安怡恬静。
一派祥和之间,突然闯入不速之客。
穆蓉步履急促,气喘吁吁走进饭厅,坐于儿子身旁,积蓄怨怒,尽数化作沉重一阵拍案。
“哼,气煞人也!”
礼罢,宁奉哲重新拿起筷子,面容不冷不淡,一边吃饭,一边关心。
“何人何事,惹母亲气恼?”
穆蓉满不耐烦一阵拂袖,屏退左右,继而,没好气地回答。
“还不是你那个祖母,厚此薄彼,不可理喻。”
嗅到一丝可以用计的味道,宁奉哲眉梢阒然一挑。
“祈请母亲细说,孩儿洗耳恭听。”
穆蓉双拳紧握,怒意簌簌,引得桌上玉盘,清脆作响。
“前几日,团圆节,你可还记得,她赏赐你们兄弟俩,多少福礼?”
宁奉哲空出一只手,安抚母亲情绪。
“我与二弟,一毫不差,赏银百两。”
瞧着儿子孝顺,穆蓉勉强息怒几分,语气依旧急躁猛烈。
“那你可知,你姑家儿女,收到多少福礼?”
宁奉哲波澜不惊,心平气和。
“亦是赏银百两。”
话至此处,穆蓉雷霆翻涌,复又横眉立目。
“那是明面上!”
“实则,她私底下,悄悄多给金银,何其大度。”
忽听一处重点,宁奉哲领会在心,确认一问。
“他们私下的事,母亲从何得知?”
穆蓉神态一本正经,语出大义浩然。
“你姑母,独自一人嫁去谭府,我身为嫂嫂,自然应该安排人手,默默守护她的身边。”
“这事,便是我安排的人,亲眼所见。”
线人暗探,被她一说,竟成关怀备至,宁奉哲暗自轻蔑一笑。
“母亲爱护家人之心,孩儿拜服,自当学习。”
不愿儿子学坏,穆蓉悉心教诲。
“此为累事,你不用学。”
宁奉哲恭然一应。
“是。”
深怕儿子少不更事,不解人情世故,穆蓉谨慎再三,特意嘱咐。
“默默爱护,是为秘密,你知我知,切莫外传。”
宁奉哲晴云秋月,温柔和顺。
“母亲宽心,孩儿知晓分寸。”
穆蓉欣慰而笑。
“你明事理,我很放心。但愿枫儿以后,也能像你一样,聪颖懂事,知疼着热。”
宁奉哲谦逊有礼。
“母亲谬赞。二弟,肯定比我优异。”
穆蓉盼子成龙,殷殷热切。
“而今看来,他实庸常,哪怕只能及你一半,我也满足。”
宁奉哲放下筷子,浅品一口茶,顺便,给母亲斟上一杯。
“二弟是因年纪尚幼,绝非庸常。男子,多数后来居上,母亲不可心急,历情遇事,二弟自会改变。”
穆蓉接过茶杯,轻啜品尝。
“嗯,希望如此吧。”
宁奉哲闲话家常般,随口提问。
“祖母有所偏颇,母亲预备怎么办?”
穆蓉几许心力交瘁。
“束手无措,抱怨几句便罢。”
宁奉哲低眸颔首。
“母亲宽宏大量,孩儿由心佩服。”
晨时事罢,宁奉哲前往凯风居,给祖母问安。
郑蒲莲一如既往,亲手扶起爱孙,双双安然落座,一举一动,体贴入微。
“今日怎得独自前来请安,枫儿呢?”
宁奉哲眉开眼笑,依旧天真烂漫。
“二弟还在安寝,听他屋里下人禀说,公子昨夜玩得晚些,所以晨起困难。”
郑蒲莲撇撇嘴,有些不满意。
“枫儿调皮贪趣,顽劣不堪,若能像你,从小安静乖顺,那该多好。”
宁奉哲口吐珠玑,借物喻人。
“瑞雪纷飞,银妆素裹,前者动而唯美,后者静而优雅,都是极好的。”
郑蒲莲斜他一眼,不失宠溺。
“你这般疼惜,迟早要将二弟宠坏。”
宁奉哲言简意赅,表达观点。
“幼小宽待,长大严格,先生有言,宽严并济,方可人才辈出。”
郑蒲莲目盈惊喜,啧啧称赞。
“果然名师出高徒,先生教得不错,奉哲见解甚高。”
宁奉哲埋首低眉,呈现几分难为情。
“多谢祖母夸奖。”
他郑重其事,拱手一礼。
“孙儿有一事央求,恳请祖母应允。”
郑蒲莲兴致盎然,示意平身回座。
“乖孙但说无妨。”
宁奉哲不多弯绕,开门见山。
“团圆节上,祖母福礼欠妥,今日可否补齐?”
郑蒲莲悦色一收,满脸疑惑。
“嗯?何出此言?”
宁奉哲面不改色,从容诉知。
“母亲说,祖母私下悄悄,给姑家表弟表妹,另行恩赏。”
只听一句,郑蒲莲眉心,乍然一紧。
宁奉哲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叙言。
“这几日,她天天埋怨,时时不休,心中愤懑不平。虽有前言,不许禀知祖母,但我每日牵挂,常常担忧,唯恐这样隐瞒下去,引得婆媳不睦。”
“其实这事,简单易办,祖母补上其数,母亲便无不满。”
“祖母请评,孙儿这个主意,好不好?”
余光之中,只见爱孙向她看来,郑蒲莲慌忙改作常色,慈祥仿若微风习习,浅笑如同细雨濛濛。
“好,乖孙出的主意,没有不好的。”
她心思一转,很快想到说辞。
“然则,这是一场误会,你母亲想错了。”
宁奉哲眨眨眼,眸意澄澈。
“祖母何意?孙儿不懂,望请明示。”
郑蒲莲柔然温和,讲述原委。
“你表弟表妹所收金银,是你姑母提前孝敬我的。你是知晓的,姑母并不富裕,我不忍拖累,所以不愿收下,奈何她偏要给。”
“你说说,我能如何是好?没了办法,遂即借着团圆节的由头,把那些金银还回去。”
“非我瞒着不说,故意私弄动作,团圆节聚会,你姑母在场,我直接拿出来,她定要推却,故而,另行赏赐。”
“岂料,意外被你母亲撞见,害她误会这么多日。”
宁奉哲迫不及待,离开座位。
“那我找她,解释清楚。”
郑蒲莲一阵惊惶,急急叫住他。
“乖孙留步。”
随意一试,便知真假,宁奉哲依言止步,眸底浮现一抹轻慢。
“祖母有何吩咐?”
郑蒲莲清清嗓子,缓解尴尬。
“时辰不早,准备准备,你就该去学堂。”
“祖母自会解释清楚,你全当不知道,免得母亲责你,胡乱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