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咽下这口气
听她要动真格,穆蓉知道怕了。
“母亲切实误会,儿媳如何丧尽天良,亦不可能发卖儿子,他可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孩子呀。”
“同为人母,请母亲试想,换作是你,你做得出这种事吗?”
郑蒲莲傲睨蔑笑,随口嘲讽。
“你是何许人也,怎配与我相较?”
“我自是舍不得苛待爱子爱女,至于你,品性如何,我则难以定论。”
“我只知道,我家爱孙,为人纯良,断断不会骗我。”
祖孙俩,都是一副气人嘴脸,穆蓉无可奈何,苦闷愁怨。
“既这样说,母亲心里已有是非对错,何必又说什么,难以定论?”
郑蒲莲盛气凌人,恣意训斥。
“我给你一分面子,你反倒驳我,穆二姑娘,好生孝顺啊。”
她颐指气使,一声令下。
“走,随我去一趟尹司台。”
穆蓉满心无助,唯愿老爷现身解救。
谁不知晓尹司丞郑大人,是郑蒲莲的三弟?
长姐有求,三弟岂有不应之理?
尹司台,决计去不得。
母亲瑟瑟发抖之状,被宁奉哲尽收眼底。
他一双小手,紧紧握着祖母手腕,不让离去。
“祖母,我怕,我们不去尹司台,好不好?”
郑蒲莲和顺浅笑,细致宽慰。
“爱孙没有犯错,无需惧怕。”
“再者说,尹司台内,你舅祖父在呢,爱孙深知,三舅祖父最疼你了。”
宁奉哲低眉顺眼,楚楚可怜。
“孙儿所惧,不是三舅祖父,而是母亲。”
“发卖世族子弟,母亲行事未遂,尹司台罚不责重。”
“等到回府,母亲怨念深重,不敢冲着祖母而去,必然向我而来。祖母或能护得一时,如何时刻确保无虞?”
“孙儿,恳求祖母,放过母亲吧。”
爱孙善良无邪,纯真美好,郑蒲莲越看越是喜爱。
“口述自私,唯见无私。”
“何必托言其他,你就是舍不得母亲受苦,是也不是?”
宁奉哲做戏言行,惟妙惟肖,不掺一分矫揉造作。
“孙儿心思,祖母总能一眼洞穿。”
“祖母目光敏锐,明见万里;不测之智,堪称高士。”
“孙儿深感羡慕,祖母怎能做到这么目达耳通,诸事无所不知?”
穆蓉不敢言语,唯恐再被责难,听着这话,怒意填心,悄悄给他一个白眼。
拿我没办法,便拉着祖母,一起袒护外人,宁奉哲,你也就这点出息。
除了我这个含辛茹苦的母亲,情愿输给你,世上还有谁,能被你这小伎俩,算得一败涂地?
哼,我丹心高洁,忠不忘本,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儿子?
郑蒲莲并不在意穆蓉,一心放在爱孙身上。
“祖母活到哪般岁数、你才出世多少年,你我之智,自然有所差别。”
“乖孙不用羡慕,等你到了这个岁数,也会像祖母一样聪明。”
瞧她得意忘形,宁奉哲暗自一笑。
“祖母智慧,孙儿终生无法企及。”
郑蒲莲宠溺而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属你最是谦逊。”
她转眸,睨向穆蓉,笑容霎时冷却。
“家丑不可外扬,尹司台一行,我可以免去,然则,罚跪免不得。”
想着老爷宠爱多年,与她伉俪情深,穆蓉咽下这口气。
“是,听凭母亲处置。”
瞧她低声下气的模样,郑蒲莲反而心生嫌恶。
假意这般可怜,做给谁看?
看似深明大义,不就为了显得婆母狡恶?
单说这张妖媚面孔,能是什么贤妻良母?
终日研想无用之事,害得我儿宠妻无度,碌碌无为。
这种祸水女子,就该千刀万剐,世上无存!
想着想着,郑蒲莲目光,愈加痛恨。
“方才,你见而不拜,我便罚你,跪在这儿,练习叩拜大礼,直至明晨。”
“可有异议?”
穆蓉恭顺卑微。
“儿媳惶恐,无有异议。”
内宅告捷,击败祸女,郑蒲莲惬意洋洋,心底一股正义感,油然而生。
见她专注家斗,全然顾不上正事,宁奉哲浅浅提醒一句。
“祖母,那块匾额,就这么挂着吗?”
用来哄骗爱孙的东西,郑蒲莲自是憎厌,随即下令。
“来人,把匾额拆去,焚作灰烬。以后,本夫人不想看见家中,出现一个‘苑’字,否则,训诫责罚,绝不姑息!”
穆蓉心绪,万般无奈。
宁奉哲七窍玲珑,顺话提议。
“我想给这个院子,另题一名。”
郑蒲莲和颜悦色,百依百顺。
“乖孙文思泉涌,这是好事。”
“叫祖母听听,你有何妙想?”
妹妹居处,宁奉哲早便想好名称。
“蓬莱居。”
话罢,他不忘礼貌询问。
“请问祖母,高见如何?”
郑蒲莲滔滔不绝表态,赞不容口。
“好听。乖孙取的名字,高雅而又顺耳,博学不失通俗,立意甚高。”
“你降生前夜,祖母梦到蓬莱飞仙,至今还有感觉,你就是上天赐给祖母的仙子。”
“蓬莱居之称,完美无缺,无可挑剔,比什么湘竹苑,好听多了。”
宁奉哲配合着,欣悦一笑。
“那这院子,自此定作蓬莱居。”
穆蓉咬着后槽牙,竭力忍耐。
郑蒲莲微微一怔,提出疑问。
“这么好听的名字,怎么不用在你的居处?”
宁奉哲低眸答言。
“孙儿居名,乃是圣上恩赐、母亲题写,怎可随意更改?”
他刻意强调“母亲题写”四字,同时唇际泛起一丝苦涩,不吝向祖母展现,内心的迫不得已,若非母亲请来恩赏,他本不愿意改称北堂居。
郑蒲莲隐隐有感,孙子站在她的一边,关爱之情,更是体贴入微。
“言之有理。”
“那便寄托文思,于这院落。祖母让人精雕细琢白玉为匾,呼应你的蓬莱飞仙之意,可好?”
目的达成,宁奉哲由衷而喜。
“多谢祖母。”
郑蒲莲和蔼可亲,牵起爱孙小手。
“走,随祖母,去选一块好玉。”
宁奉哲不着痕迹,引导一问。
“玉石是否昂贵?”
郑蒲莲后知后觉,存银不多,随即眸落,定睛穆蓉。
“所需玉石,由你孝敬婆母,你没有意见吧?”
儿子要做母亲的主,还要掏空她的腰包,穆蓉捂着发痛的心口,快被这个孩子气晕。
“孝顺母亲,理所应当,儿媳同意。”
就这样,宁云溪的住处,定名蓬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