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初遇学堂
转天一早,教书先生荀崇,领着娥兰,面向一众学子,微笑介绍。
“这位女娘,闺名唐梦双,尔等切记,日后同席研书,定要彼此照顾、勿起争端。”
一众学子齐齐应声。
“是。”
唯有庄瑞怔在原处,忘了应答。
瞧着娥兰的容貌,他心里一甜。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纤弱柔美的女子,跟三妹妹全然不一样,未免太招人怜爱了吧。
她叫唐梦双?
芳名亦是动人,比庄娴蕙三个字好听多了。
这不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女子吗?
正想着,只见她莲步走来,行至他的身旁,由荀崇安排,落于空座。
如是一步之遥,他们正式成为同窗。
自此,庄瑞不管做什么,皆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娥兰。
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荀崇忍无可忍地唤了一声。
“江霄礼!”
这是庄瑞的假名,为了融入民间学堂,他还特意请旨,选在京郊、落了一个假的籍处。
求学多年,他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个假名字,一听便有回应。
一如既往,姿态任达不拘。
“荀先生有何指教?”
荀崇眉宇阴沉,令人敬畏。
“我方才所诵文章,你可会背?”
庄瑞不假思索,如实回答。
“会。”
荀崇沉稳面容,覆上一抹轻慢。
“会?”
“通篇两千八百多字,我今日才讲第一课,你怎么可能会背?”
反问之后,他板起脸来,落字冰冷尖锐。
“欺瞒师长、大言不惭,就你这个玩世不恭的样子,以后如何参加会试、如何报效颜皇和当今圣上?”
从小到大,经历十数位教书先生,每个人都要这般责难。
庄瑞已经习以为常,悠然淡漠地反驳。
“我真的会背。”
“荀先生所诵,《夫子仁论》而已,并不是什么疑惑难解的文章吧?”
荀崇嗤笑几声,转而正色。
“呵呵呵……简直口出狂言!”
“哪怕是参加盛京州牧台会试的人,也不敢这般出言不逊。”
“好,你既会背,那就背来听听吧。”
庄瑞点头应声,一分乏趣。
“是。”
“古庆君臣扰乱,是以倾覆,仁者在焉……”
荀崇越听越是大惊失色。
“你……居然一字不差?”
惊罢,他假咳两声,掩饰尴尬。
想着不能任由自骄自满、得意忘形,荀崇以己喻人,适当贬抑。
“老夫朝气蓬勃之年,也是这般颖悟,一目十行,过目成诵。即便如此,却也不算桂林一枝、昆山片玉,出类拔萃者,依旧大有人在。由此可见,你能背诵此文,不是什么惊世之举。”
庄瑞惊喜一笑,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荀先生所言极是,《夫子仁论》乃庸才所着,背诵注释,一挥而就,确非惊世之举。”
荀崇惊愕气急。
“咳咳咳……你你你……你简直……”
庄瑞眨了眨眼,满心迷茫。
“难道不是吗?”
家里人都是这么说的呀。
我又不小心,露才扬己了?不会吧。
父亲、大哥之才暂且搁置不谈,连三妹妹那种庸碌之辈,都说此文简单、而且见解有误,应该就是真的简单吧。
奇怪了,荀先生何故做此神态?
荀崇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嗯……你说得对……”
“若能有礼有节,认真听诵,便更好了。”
他是新来不久的教书先生,因此还会大惊小怪、讶于庄瑞之才,同窗们早已司空见惯。
由于每个教书先生,都会像荀崇一样,评其才能、庸常无奇,所以同窗们丝毫不觉江霄礼独有什么厉害之处。
娥兰是初闻首识,再加上从小见过宁云溪的才略,心知这是英才卓砾,不由地芳心暗许。
才学较之三姑娘,他似乎……更为出众?
江霄礼,我记住他了。
讲诵完毕,到了下学时辰,荀崇微笑吩咐。
“学子轮流打扫学堂,昨日刚好轮到最后一人,唐梦双,今日便留你打扫吧。”
娥兰福身一礼。
“是,谨遵先生安排。”
荀崇满意点头,明意夸赞娥兰,实则提点庄瑞。
“言谈恭敬,谦虚有礼,远胜许多学子,唐女娘真是大家风范。”
庄瑞听懂其意,不悦撇嘴。
娥兰低眸埋首,惴惴不安。
“何敢高受师长谦辞?请先生直呼鄙名就好。”
荀崇慈眉善目,笑颜欢喜。
“学堂之上,确该如此;下了学堂,你我同为百姓,自当平等相待。”
娥兰谦和一笑,轻轻摇头。
“那先生亦是尊长,晚辈断然不敢失礼。”
庄瑞听不下去,拿起扫帚,有意无意地扫于荀崇脚下。
“荀先生还不回家?恕我直言,有点碍事了。”
一转庄瑞,荀崇便是怒目而视,发指眦裂。
“仗着自己是员外之子,便如此傲慢无礼,这便是江家的礼教么?”
“我无意损毁江家名声,只想提醒一句,江少郎言行无状,丢的可是江员外和江娘子的颜面!”
庄瑞学着娥兰的谦和,微微一笑,却只笑出一抹张狂不逊。
“我家爹娘,无谓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声,恕我再有直言,荀先生多管闲事了吧?”
荀崇长须拂动,尽是怒不可遏。
“如此蛮横,我定要拜访江家雅宅,找江员外一叙!”
庄瑞满心不服。
明明已经学着彬彬有礼,何来蛮横?
莫不是刻意针对?
那我还不如不用谦辞呢!
“那你快去吧,碍事得很。”
荀崇强忍怒意,又变得咬牙切齿。
“今日是唐女娘打扫,你这是何故?”
庄瑞摇头晃脑,轻蔑一笑。
“小爷乐意,你管得着么?”
荀崇怒火万丈,烧得心痛,留下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晚些时候回了家宅,我看你怎么跟爹娘交代!”
庄瑞不予理会,继续扫地。
反正都是假爹娘,一个是父亲侍从之一,一个是母亲侍女之一,何需向他们交代?
娥兰玉手,以袖半掩,荏染而来。
“不敢劳烦,江少郎请便,我自己扫吧。”
庄瑞没有让出扫帚。
“柔条纤纤,轻怜重惜,别再伤了你的手,以后,都由我代劳吧。”
娥兰低眸惶恐。
“那怎么行?”
“江少郎贵为员外之子,学堂之上,又是师兄。”
“长幼有序,我不敢僭越。”
庄瑞巧言回驳。
“方才听你与人叙话,知你芳龄略长我一岁。既是长幼有序,也该是我不敢僭越。”
说着,空出一只手,压着她的肩膀,令她坐回椅子。
“若觉难以为情,不如坐下陪我,算是回报,如何?”
娥兰一阵为难,而后行了平礼。
“那……多谢江少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