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扬眉吐气
应天书院，在这大夏享有盛名，曾出过许多大儒，如今却不像以前那般辉煌，有了几分没落的味道。
少年读着书，老者也读着书，只不过老者显然没有少年那般专注，偶尔看向全神贯注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先生，怎么这些文章的作者都没有留下名字啊。”少年合上书，问道。
“这样方便我加些自己的东西进去。”老者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少年一脸疑惑，老者则是摆了摆手，“以后你就明白了。”
老者名为沈昌，是这书院的山长，从未出仕，亦未参加过科举，不过文章在这大夏享有盛名，但虽说如此，这书院的学生越来越少也是有目共睹的，要说原因嘛也简单，这天下到底是更多人愿意追逐名利，而不是所谓专心学术。
“江维啊，你可有什么梦想。”沈昌无故叹气，道。
“梦想？”少年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没有诶。”
“那你以后想做些什么呢。”
“嗯……我以前挺讨厌读书的，不过来这里后倒是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的，我爹常说要是有喜欢的人或事一定要坚持下去。”
“那你便读一辈子书？”
“活到老学到老嘛，况且先生你不也……”
话音未落，江维脑袋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江维双手抱头，故作痛苦之色。
沈昌一脸无奈，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最怕的便是这些学生一个两个的都学他，蹉跎了岁月。
“我是老了，可你还年轻，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
“这样啊。”江维也学着沈昌叹息道，不过随后便见了沈昌的白眼。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夕阳下，沈昌花白的须发染上了落日的余晖，江维渐行渐远，脚步欢快，似乎这天地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惹得这少年烦恼，沈昌神色复杂，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欣慰。
沈昌之所以未入仕途，起因便是他年轻时的一句话，我读书不是为那三六九等，只是为有朝一日天下人人平等。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沈昌倒觉得有些好笑，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少年意气而折损了仕途，只是因为自己白白丧失了实现理想的手段。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追个屁，这些年教出来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窝囊，好不容易出了个状元郎，本以为要扬眉吐气一回了，结果没干两天就辞官不干了，饶是沈昌这把年纪也是不太淡定，不指望学生，难道要自己这把老骨头再去折腾？
想到这里，沈昌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没出息。
“老沈啊，成天在这唉声叹气，倒不如放下面子，随我去朝廷谋个一官半职。”
并未见得人影，一阵声音从蜿蜒的小路里传来，而后才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名老者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
沈昌冷冷道：“这么多年了耳朵还是这么精，让你呆在那翰林院当真是屈才了。”
老者名为周廉，与沈昌是同门弟子。
周廉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吕振卿走之前可来找过你？”
沈昌默然，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无奈。
“那你也不知道拦着些，多好的苗子啊，就非的跟着你一样？”周廉突然怒斥道。
沈昌摇了摇头，他自然是拦过，能拦住吗？貌似也能拦住。
沈昌重重地叹了口气，“难得见一面，喝一杯？”
周廉冷哼了一声，不过作为嗜酒之人，自然是没有拒绝。
之后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只是酒少了一坛又一坛，两人依旧毫无醉意。
“你知道小吕走之前说了什么吗？”
“什么？”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周廉身子猛然一颤，酒洒出来不少。
“你与我说这些，就不怕落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周廉沉默了好一阵子，灌了一大口酒，道。
“若是连你都不信，我可真就举目无亲了。”
“还有我和师兄呢，先生。”江维蹑手蹑脚地走来，听到沈昌的话，忍不住道。
“那倒也是。”
沈昌突然大笑了起来，我有徒弟，你老小子有什么？
“算了，不打扰你们师徒情深了。”
周廉放下了酒杯，起身离去。
“别啊，再喝一杯啊。”
“嗯，想起来个事。”周廉停了下来，“李疆那小子估计是摊上事了，你这边得小心点。”
沈昌眉头微皱，李疆也是他的弟子，不过只是个小捕快。
“为什么我要小心？”
“京城里自然是没有多少人能对他下手，你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他除了这里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地方了。”
沈昌冷哼一声，“我是老了不是死了，真要敢来就好了，一来一个不吱声。”
什么时候轮到他这当师父的拖学生后腿了。
“那样最好咯。”
周廉笑了笑，没有多作停留。
“先生，他是谁啊？”
江维有些好奇，印象里自己的先生除了对自己的学生，待人都是挺和善的。
“难得能说上几句话的故人。”
“好友……算是吧。”
沈昌不禁失笑道，像他这样的老头子还真不多了。
“先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师兄们都不争气，为师可就指望你啦。”
沈昌抬头，看向那轮残缺的明月，感慨道。
江维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想自家先生总是唉声叹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