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素一起走
黄教授似乎回归了那种童真,有时候语重心长,老气横秋,有时又鹦鹉学舌,自说自话。
孟素的画风的确和胡教授的味道很像,如果不是提前预知,还真不好分辨。
这个孟素,真的挺厉害,完全是学到了胡教授的精髓,但是他刚才画的时候不用胡教授想那么久,信手拈来,提笔就画。
也就是说,孟素已经超过胡教授了,他的作画速度高出许多,而且作品质量也没有逊色多少。
如果孟素认认真真的完成学业的话,注定是艺术届一颗冉冉新星,然而胡教授对他的期盼和爱过了头,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谢谢你颜展,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和孟素聊一聊了!”胡教授看上去释然了许多,“很遗憾,我不能再教你们了,趁着我现在精神还好,我来教你吧,用尽我的毕生所学!”
颜展欣喜若狂,画室开始后,自己就没少跟着胡教授学本事,但是也是东一块西一块,听胡教授这个意思是要和盘托出,系统的给他上一课了。
“孟素,你也来,我们一起启发一下颜展!”
说完,黄皮癞蛤蟆便跳到胡教授的肩膀上,一起看着颜展。
胡教授详细和颜展讲述了如何去提炼情景中的美,如何把它们加以采集,再如何注入自己的灵感展现到画布上。
“我把绘画的高度概括成四个阶段:模仿,神韵,抽骨和维道;模仿就是画像,神韵就是画出空气感或者一些无形的力,抽骨就是一种高度概括,用最简单的手法来表现最复杂的,而维道就是把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揉进神韵和抽骨里。”
“我毕其一生精力,在神韵的阶段停留了很多年,还未达到抽骨的境界,只有偶尔那么一两次,达到了抽骨的那种感觉!”胡教授接着说,“我虽然一直努力提高自己,但终归天资不高,上限有限,你和孟素虽然是我的两个徒弟,但天赋远超过我,希望你能画出自己的路,把你的潜能无限放大。”
颜展不住的点头,却没听出胡教授话里有话。
他又说了一些关于色彩的搭配和造型构成的话,听得颜展一愣一愣的。每句话都听得明白,可以组合到一起他还不太懂。
这才知道,自己去年悟透的那套技法,只是胡教授整个艳阳画法里露出的冰山一角,他真实的水准都藏在冰面之下。
“胡教授,我现在能达到什么水平了?”
“快要迈进神韵了,只要你悟透学成了,就已经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接着,“孟素”开始教他画彩画,看着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色彩斑斓的颜色组合,颜展惊呆的合不上嘴。
一旁的胡教授频频点头,似乎很满意“孟素”妙笔生花的作品。
看它作画,颜展又感觉到了一些新奇的东西,就像他第一次听到胡教授的怪异理论时那样惊愕不已。
两位重量级的导师一起辅导着颜展,颜展学的头头是道,慢慢的对艳阳画派的画技和理念开始通晓明了了。
又过了很久,颜老兄说:“胡教授,孟素该走了,他没有时间了!”
只见那只黄皮癞蛤蟆似乎听懂了,径直往来时的门走去。
“孟素!”胡教授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叫着。
而前面的那只黄皮癞蛤蟆似乎听懂了,转过身来,眼神还似乎动了一下。
幸亏只迈进了那个门一只脚,胡教授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胡教授,别跟进去,你会死的!”颜老兄着急的过来要拉住他。
一听会有生命危险,颜展也死死的抓住教授喊道:
“师傅,回来,不许走!”
胡教授微笑着看着他们,流着眼泪说:
“你知道吗,我遇到颜展是个意外,我来新县居然是想杀掉一个孩子,我一定是疯了,我这辈子无牵无挂,就让我跟孟素走吧!”
胡教授冲着他们两个点点头,便和孟素一起走进了那道门里。
那门瞬间消失了,颜展着急的问:“胡教授怎么了?他真的会死吗?”
“对,他去了别的空间里!”
“他死了吗?”
“是的!”
颜展心里一阵难过,想到自己的两位老师都接连离开了,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只是去了别的空间,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了!”
颜展突然觉得连接空间里晃动起来,如同地震了一样,两脚都站的不稳。
“你该醒了!”颜老兄提醒他。
迷迷糊糊中,颜展就听到一阵阵哽咽声,那声音特别刺耳,像倒不上来气一样的抽泣声,应该哭了很久。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毕小鹿和张候站在病床旁边傻傻的看着走道里,不住的哽咽。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正慌慌张张的往重症病房跑去,他们在为胡老师的生命做最后的努力。
胡教授,还是去世了。
跟着他最的学生,一起走了。
颜展最后看了一眼胡教授,他头发有些凌乱,眼角嘴角却带着微笑,走的很安详。
他眼泪落下来,忍不住的大哭起来。
毕小鹿看到颜展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一下搂住了颜展,就像曾经失去过一样珍惜,生怕他也走了。
颜展虚弱的说:“你哭起来可真丑!”
这句话弄的毕小鹿想哭又想笑,嘴巴不停的颤动,她使劲捶了颜展的一下,然后张开嘴巴哭的更厉害了。
颜展和胡教授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毕小鹿担心的不知所措,就联系了张候,跑到医院陪床了。
她说胡教授一直都好好的,生命体征都很平稳,可是在他醒来前几分钟,突然人就不行了。
胡教授虽然对学生的感情扭曲了他自己,但是曾经的那份真情是抹不掉的,孟素死后,他就经常疯疯癫癫的,胡教授的世界已经崩塌了,他不想看着孟素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样子,摧毁了他也毁掉了自己。
病床旁那个位置空荡荡的,颜展心里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