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爆米花吗?
三年前,胡教授还在黑白灰美院里执教。
那时候的他已经功成名就,誉满天下,他的作品是收藏市场和拍卖市场的新贵宠儿。
不过胡教授向来低调,也不愿意过分的把自己暴露在大众的视角,不出镜,不露面,不接受采访,不接受拍摄。
他一直保持着自己该有的样子。
好在美院里大神大佬艺术家们诸多,有低调的也就有高调的,所以胡教授也并没有被过份的打扰到。
那一年黑白灰学院的新生里,来了一个叫孟素的年轻人。
这个人的画法、对色彩对塑造的理解,与胡教授惊人的相似,两人画出的画,旁人几乎分辨不出来。
有趣的是,两个人都是心比天高,目空一切,却也相似的低调。
于是英雄惜英雄,孟素和胡教授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俩躲在画室里,一起讨论着那些大师的名作,一起探讨作画的技巧。
当时胡教授的画作非常有市场,但是他的作品数量非常的少,原因是胡教授对自己的作品过于负责,没有百分之百的灵感,绝不动笔。
可是当时他的作品的成交价格已经越来越夸张,各方都要求胡教授多多加大产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校方觉得这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个人的成功也会让美院的名气更大;而社会方更加现实,哪怕作品质量差一些,但是你署个名字,换来的都是数不尽的金钱。
胡教授对这一切置之不理,一切按照自己的轨道正常进行!
恰巧那时候,国外知名画廊和院方领导私下签约了一份绘画合同,要求美白灰美院能够每年交出相应数量的作品,并且点名要求必须包含胡教授的数张画作。
胡教授对这一切根本不予理睬。
这个时候孟素站了出来,他表示可以替胡教授做伪,因为他俩的风格近似,而孟素又是一个模仿他人风格的高手。
胡教授拒绝了,他语重心长的说:
“艺术家有师承的话很可耻,如果我教的学生作品都像我的话,那是我教学的失败!”
时间越来越紧迫,胡教授就是刚正不阿,和美院方较劲。
不知道院方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孟素,或者说可能是孟素找到了院方。
院方导象征性的问询了一下胡教授的意见,没想到胡教授一口回绝,并放出狠话,只要他们敢弄虚作假,他就公布于众。
院方领导认为合同要紧,没有理会胡教授,便私下继续联系孟素以胡方桥之名做伪画。
孟素也确实有才华,用了几星期的时间,就能把胡老师作品中的精髓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且还在他的基础上创作出来新高度。
双方都圆满的达成了目的,剩下只有胡教授一个人痛苦。
胡教授心软了,如果他真的把这事捅出来,自己的麻烦倒是小事,学生孟素一辈子就活在污点之下了。
没想到孟素并没有心存感念,还厚颜无耻的告诉胡教授:
“哪有几个人真正懂画的,他们只是把画作炒来炒去,从中狠狠的捞一笔,你画的是什么无所谓,没人关心的!”
“哪吒析骨还父、析肉还母,方有自我!明白吗?”
胡教授语重心长的教导,孟素并不放心上。
一个昏昏沉沉的下午,天异常的炎热,那一天路边的大树叶子被晒的无精打采,胡教授来到美院角落一个偏僻的画室,画室里闷热的让人喘不上气。
这里以前是两人经常碰面切磋技艺的地方,平时鲜有人来。
孟素似乎都没有时间吃中午饭,画布旁边放着一袋爆米花,画几笔画,就扔一颗到嘴里。
他穿着一件白色背心,一条大大的短裤,汗水已经把他全身湿透了,看到胡教授来了,孟素高兴的说:
“老胡老胡,你快来看,看看我这张画的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画的还要强一些!”
画室里的闷热让胡教授的眼神有些恍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就这么看着他没有说话。
孟素依旧兴致勃勃的说着,像沙漠里不惧怕炎热的仙人掌,兴奋的有些异常。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拿着我的名义制造假画了?”
“什么假不假的,多一张少一张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会,胡教授看着他的脸有些模糊,他说的话也开始含糊不清,敞开的窗户没有吹进一丝风,汗水从胡教授的脖子一珠珠的流淌下来。
胡教授伸出两只手,死死的掐住了孟素的脖子。
孟素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血红,他额头上的青筋愤怒的跳动着,两颗眼球几乎要被挤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半截爆米花从他的嘴里掉出来,胡教授看着他眼神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便捡起掉在地上的半截爆米花,塞进他的嘴里。
第三天,孟素的尸体被发现了。
胡教授换上了一套最体面的衣服,冲着镜子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把梳子上掉落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扯下来,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坐在沙发上等着警察带走他。
出人意料的是,孟素的死因鉴定结果是心肌梗塞突发而死。
原来孟素的身体一直不好,从小就有心脏问题。
当时胡教授想掐死孟素,却意外的刺激了他脆弱的心脏,也就是说在胡教授还没掐死他之前,他就早几秒先死掉了。
胡教授想哭又想笑,兴奋不止又不住落泪,他的精神变得有些异常,像孩子,像傻子,又像疯子。
他开始疯狂的吃爆米花,因为在他的梦中,孟素总是一便又一遍的问他:
“胡教授,你想吃爆米花吗?”
院方以胡教授的健康问题暂停了他的教学工作,闲暇之余,他想起来曾经好友左芝和他说过:“在前几年的美院艺考考卷里,发现了一个和他风格很像的人,是新县的郎之言!”
“哼!什么郎之言,我看他就是孟素假扮的!”
于是胡方桥千里迢迢来到了这个小县城,目的只有一个:杀掉郎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