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不能当!
考好考坏,命运由天。
考不好,哭几声,没啥可说的。这人也是没事找事,纯粹为博眼球。
但是在他的煽风点火下,好多已解放、渴求寻乐子的同学,听到这狂放的笑声,也凑了上来,拿出手机拍起来。
十几部手机的摄像头像眼睛一样对着颜展,他的眼泪更止不住了。
他倔强的昂起头,希望眼泪能够回流,但是事与愿违。
一股清水从颜展的头顶灌了下来,把颜展浇了个透。
是刚才那个带头嘲笑他的家伙!他拿着一瓶矿泉水,从颜展的头顶上倒下来。
”兄弟!我这是为你好呀,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你哭了!顺便给你加个特效,哈哈!“那人一手拿手机,一手拿矿泉水,边倒边笑,非常得意自己的小幽默。
随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心中的怒火一浪接一浪高涨,但是颜展硬是一点点压了回去。
颜展朝着那几个摄像头机械的挥挥手,他只想大事化小,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在梦中做过这个挥手动作。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现在也是个梦就好了。
颜展尴尬的挤出一点笑容:“别笑了,我打了个哈欠而已,带出眼泪来了!”
那倒水的家伙抢着说:“你可真会编,当我们瞎啊!”
此时一个矮个子女生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到前面说:”颜展,你一个美术专业证都没拿到,让黄老师伤心透了,你给班里拖后腿了,还不允许人家笑了?“
这语像把最锋利的刀,直戳颜展的心脏。
矮个子女生叫宋识丽,是石里中学美术班也就是颜展的班长,平时特别爱打小报告,和美术老师走的很近。
许多人听到颜展居然一个美术专业证都没有拿到,更是笑得前仰后翻,这家伙果真是个菜鸡。
每年年底,艺术生会参加艺考考试,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报考尽可能多的院校,少的会去考二三个,多的会考二三十个,只为了增加拿证机率。
颜展去年只考了一个,圣清美院。
圣清美院可是美术院校里的无上苍穹,三大美院之首,一般美术生连想都不敢想,考也不敢考。
颜展也知道,以自己当时的状态,什么学校也考不上。
所以他做好了复读的准备,所以这次艺考纯是为了找找感觉。
后来,知道颜展只考了一个顶级美院后,黄老师把他臭骂了一顿。
黄老师是颜展班的美术老师,以前颜展是他的得意弟子,备受期许。
但是颜展的这个操作,成了石里中学美术班里唯一一个没拿到证的,黄老师也就少拿了三百块钱的全证奖金。
艺考结束后到高考的这半年时间里,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位美术老师没少在人前人后奚落颜展。
”以前还像个人画的,现在跟狗画的似的!五本六本都考不上还想上名牌?做梦呢!“
”他颜展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就他那水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本县城到现在还没考出个一个美院生,他考也是白考,祖坟上冒不出那股烟!“
”我们一个班级的荣誉,都让你一个人毁了!“
……
颜展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和善的黄老师,在艺考结束后,怎么就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是因为班级荣誉受损,还是真的为了那三百块的奖金?
不会吧?
不会吧!
再之后,美术老师的口诛笔伐影响了很多班内同学,宋识丽班长起了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同学们也慢慢接受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
他们平时就对颜展另眼相看,高考结束了,拿颜展寻寻开心也理所当然了。
颜展怎么也想不明白,除了三个美院,普通的院校自己根本不想去,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拖油瓶和搅屎棍。
现在的颜展是画不出画,但是已经做好了明年攻读美院的准备,其余的一个不想考,考上也不想去,所以干脆就不去考!
这一切,有什么问题吗?
在他看来,一点问题没有;在别人看来,都是问题!
纯美术院校只有三所,当时颜展的钱只允许他考其中的一所。
家里并不支持他学画,老早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画室的培训费、艺考需要交报名费,衣食住行都是钱,颜展已经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了。
多亏了张候和王浩的接济,颜展勉强撑到了艺考结束。
这一切中的无奈和委屈,无处倾诉,只能默默咽进肚子里。
哎!
正在愣神的功夫,突然角落中飞出一只凳子,凳子一角砸开了颜展的额头,血一下淌了下来。
颜展被砸了一个趔趄,挣扎着摇晃了几下,好在骨头还算硬,没有倒下。
殷红的鲜血汩汩的冒出来,刚才被浇了一头凉水,所以现在那流出的血格外清晰滚烫,粘稠的红色变得如涌出的岩浆一样暴躁。
血灌进了颜展的眼睛里,这视线所及之处变得恍惚,世界也开始变得猩红燥热。
颜展全身的血液如同赤烫的铁水一样沸腾起来,局面失控只在咫尺。
一忍再忍。
便无需再忍!
”我女朋友笑话你是给你脸!没本事就别怕别人笑话!“
一个痞气十足的男生轻蔑的看着颜展,显然凳子是他扔的,他抖一条腿,出奇的放松。
他双手搭在宋识丽的肩膀上,从后面亲了她的侧脸一下,宋识丽又把脸颊往后送了送,朝着这个男生含情一笑。
然后这男生和宋识丽就在人群之中亲亲我我的腻歪起来,孰若无人。
毕竟,高考已经结束了,原有的地下恋情浮出水面也无所谓。
相反,他们还觉得这事挺露脸,毕竟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发现,说明保密工作做的密不透风,可歌可泣。
看不出来,班长宋识丽平时天天转达黄老师的话,告诫大家不要早恋,没想到自己早偷偷谈上了。
颜展愤怒了,他猛抓起凳腿,刚要反扔回去,一念之间却收住了力,凳子并没有飞出去。
并不是善良压制住了冲动,而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事闹大了,他收不了场。
穷人家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要多想一层,毕竟缺乏底气。
但对面的这帮同学显然被虚晃了一下,纷纷恶毒的咒骂起来:
“我和你们说啊,这个家伙刚才交的白卷,你说他装什么装!”
“就是,连个美术证都拿不到,还自我感觉良好,就是个假冒伪劣!”
”别说今年了,明年他能考上,我都喊他爹。“
每一个讥讽的表情,每一句恶毒的嘲笑,都像一根根锋利的钢针,反复挑拨着玩弄着颜展已经滴血的自尊。
颜展彻底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