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诉苦
我一听这话，赶紧说，姐，我爸妈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咱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说吧，要是不急的话，等回头约个时间也行。
我见有人来解围，倒是正合心意，于是站起身来说，顾师傅，既然你们有事情谈，那我就先走了。
果然，只见张启迪一进门就直接急匆匆的问道，顾大师，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到底……
说着我又跟张启迪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朝门口走去。
张启迪的心情慢慢好了一些，我便趁机提出想先回去。谁知她却说，晓彬，以后我再也不会回家乡了，你能不能陪我到处转转？
张启迪看了我一眼，摇头道，可惜你不是明明，不是明明……
好在他哭了一阵之后终于平复下来，这才松开我，擦干眼泪说，晓彬，我刚才吓到你了吧？
张启迪嚷嚷了几句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又过了几分钟便和顾老头儿一起下了楼。
我赶紧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姐，你怎么了？刚才那老东西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
她说到这里猛然间发现了我，马上便住了口，脸上现出又惊讶又尴尬的表情，看上去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顾老头儿的家里，然后期期艾艾的说，晓彬？你……你怎么……
要知道张启迪虽然模样算不上非常漂亮，但个头挺拔，身材也相当不错，加上在大城市里熏染了这么多年，衣着打扮，气质做派早不是小县城的品位，绝对可以称得上美女。听刚才他们对话的意思，再看架势，这顾老头儿不会对她图谋不轨吧？又或者是张启迪有求于对方，而被迫献身？
我大感奇怪，刚才这短短的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我不安的猜测最终还是应验了？
本以为这次她该开口了，却没想到她还是闷不吭声，只是低头咬着嘴唇。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嘴唇，泪水在眼圈儿里打着转，隔了半天才说，可是那个人并不爱我，婚姻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恶梦，这件事情父母从来不问我，只有明明知道，可他也没有办法，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撑着。现在明明也走了，我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顾老头儿似乎也对张启迪的突然到访有些不高兴，沉着脸说，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去吧，迟一些再说。
张启迪神色一黯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走吧。
他说完就带着张启迪上了楼梯，我虽然实在不愿意呆在这间像废品收购站似的客厅里，但心里想了想，还是不敢违拗这老家伙的话，于是只好坐了下来。
我自然不好推辞，于是就点了点头。
张启迪见我尴尬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说，晓彬，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除了明明以外，我还能说话的恐怕就只有你了，所以姐要谢谢你。
张启迪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不要看我好像什么都不缺，其实我一点儿幸福都感觉不到，从小父母就重男轻女，觉得生了我就是个赔钱货，也就只有明明把我这个姐姐当回事。后来我自己去外面闯荡，算是干出了一点儿成绩，也有了自己的家，可是……
张启迪把车停在一家小茶室的门口，进去之后便要了两杯橙汁，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这时的我已经有些困了，于是便靠在车座上打起了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感觉车子停了下来，本以为到家了，可是睁眼一看发现还在马路上，而且赫然竟是当时我发生车祸的地方！
只见她低着头，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既不跟顾老头儿道别，也对我视而不见，直接就出门走掉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顾老头儿却伸手拦住我说，别忙，小伙子，我还有几句话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下来。
我赶紧说没关系，然后就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吓了一跳，这副样子要是让人看见还指不定怎么想呢，于是赶紧安慰了两句，想把她推开，可没想到张启迪不但死抱着我不放，反而哭得更凶了。
不过这种想法马上就被我自己否定了，因为顾老头儿听到门铃声后，眼睛里也露出吃惊的神色，不过他脸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冰冷和阴沉，并没有说话，而是快速将铁笼上的布帘子又重新盖好，然后直起身来打着手势，让我跟他一起出去。
张启迪让我坐在副驾驶位置，然后便发动汽车离开了这处别墅区。
张启迪抬起头来，感激的说，晓彬，我心情不好，还对你发脾气，真对不起。
我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答道，姐，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走进屋子的竟然是张启迪！
我笑了笑，接着就跟她走出顾老头儿家的院子，沿路而下，走了几十米，来到一辆大众“甲壳虫”旁边。
张启迪一听更急了，马上叫道，不行！顾大师，我等不了了，无论如何今天你得给我个说法。
我见她眼圈儿一红，好像又要哭出来，自然不好再走，万一她回头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就坏了，于是便说，姐，你别误会，我是怕爸妈担心，好吧，我陪你就是了。
我万万没想到她突然诉起苦来，更没想到这些年来她过的日子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光鲜，甚至还有些灰暗。忍不住脱口说道，姐，虽然我没钱也没本事，但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你就把我当成启明好了，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想到这里我不禁更担心了，真想跟上去盯着。这女人好歹是张启明的亲姐姐，我这个做兄弟的怎么能干看着不管？如果那老头儿敢对张启迪不利的话，我说什么也得救她。
张启迪并没有回答，样子呆呆的，愣了半晌才说，晓彬，你陪姐说会儿话行吗？
我只好跟着他出了房间，顾老头儿将门锁好，领着我下楼来到那间脏得不成样子的客厅，指了指沙发让我坐下，这才过去开门。
张启迪见我同意，接着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我脸上一红，心想，是啊，人家可是亲姐弟，我只不过是个玩伴而已，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刚才一激动就说出那些话来，可真是自作多情了。
其实打心眼儿里说，我是不愿意相信张启迪会委屈自己跟这个猥琐老头儿有什么瓜葛。
我只好答应下来，当下两人便走出茶室，又上了车。
好在他们两个上楼之后就传来了说话声，但具体内容却听不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张启迪在大声吵吵着，显得十分激动，而顾老头儿的声音却很小，而且话也不多。
我转头望向顾老头儿，却见他表情平静的挥挥手说道，今天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去了，不过咱们之间的事儿还没完，回头我会再找你的。
可转念一想，人家两个到底是不是有那么回事还不一定呢，假设顾老头儿真动了什么花花肠子，会不避嫌疑的留我这个外人在场吗？再说跟到上面躲在门口偷听也太那个了，于是决定先在楼下等等看，如果楼上传出呼救声，或者有什么不对劲，我再冲上去也不迟。
我没料到她会这样反问过来，一时间竟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想她现在浑身上下一水儿的名牌，又在大城市里嫁了人，顺利安家落户，有什么不好的呢？难道因为弟弟意外去世的事儿就开始钻牛角尖，想不开了？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张启迪虽然自称有话要跟我说，但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开车，我几次开口询问她也没有回答。就这样一路向西，很快就回到了老县城。
顾老头儿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转向她，鼻中哼道，那好，咱们到楼上去谈。
出门之后，我突然看见张启迪正站在院子里并没有走，手里拿着纸巾不停地抹着眼泪鼻涕，显出十分伤心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受不了了，既然事情这么难以启齿，那你还找我来干什么？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一会，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张启迪抬起头来看着我，凄然一笑说，我这样子像是挺好的吗？
张启迪上楼的时候，还转回头来看了一眼，冲我微微一笑，我突然觉得她笑得有些不自然，不由得又是好奇又是担心，她来找顾老头儿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张启迪似乎打算把县城的每个地方都转上一遍，于是开车带着我四周转悠。我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折腾了这大半天早就有些累了，可是不好拂她的意，只好一直陪着，直到天将擦黑的时候，张启迪才满意，提出送我回家。
他说完便转身“噔噔噔”的跑上了楼。我叹了口气，虽然满腹疑窦，但现在也只好先走了。
我听她话里有话，于是便问究竟，可是张启迪却不愿说，只是让我多陪他一会儿。
我闻声一惊，这个时候来得会是谁？难道除了我以外，这老家伙还找了别的什么人吗？
我见来人是她，顿时吃了一惊，张启明既然已经下葬了，她还来找这老头儿干什么呢？不会又有什么事情求他吧？
我顿时便有点儿慌了手脚，同时又忍不住纳闷，既然和顾老头儿没有关系，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伤心，简直可以跟张启明的死相提并论了。
张启迪抽泣着摇了摇头，然后猛地扑在我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正盘算着找什么理由闪人，张启迪却突然问道，晓彬，你说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