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茶马道,结社,仰华寺,神僧,袖剑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不知行了多久,眼前的风景已经与之前的密林大相径庭。一座又一座巍峨的雪山映入眼帘,它们高耸入云,直插天际,仿佛是守护着这片土地的神祇。在雪山脚下,是一片片光秃秃的原野,偶尔有几只野生动物在远处奔跑,为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提亚姆坐在马车的角落,他一路上沉默寡言,但此时却主动开启了话题:“看,那就是梅里山,藏人称它为卡瓦格博,它是藏人的信仰,也是佛教的圣地之一。”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圣的传说。
师母顺着提亚姆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巍峨的雪山屹立在前方,它的山峰直插云霄,仿佛要冲破天际。在阳光的照耀下,雪山之巅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佛陀的圣光在照耀着这片土地。师母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她仿佛看到了佛陀在山顶俯瞰着众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之情。
“所以,我们走的这条路,有前人走过吗?”师母回过神来,好奇地问道。
提亚姆点了点头,回答道:“有,这条路一直都是西域通往西南的重要商道。自古以来,汉人就通过这条路与西域人和藏人进行贸易往来。他们用茶叶换取西域人和藏人的马匹,这就是所谓的茶马互市。因此,这条路也被称为茶马道。”
“茶马道?”师母心想,这个名字,她曾经听王炎先生提到过。
“可是,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是很少看到商人呢?”师母望着窗外荒凉的景色,不解地问道。
提亚姆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解释道:“大明强盛时期,西南地区确实广设土司护边,并赋予土司金字红牌,以明确他们在边疆政区的管理责任。这些土司在金字红牌的授权下,拥有其辖境内的行政、司法、财政和军队的权力。同时,金字红牌也确保了云南外边政区的土司不受云南地方官府的欺凌和勒索。这样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边疆的稳定。”
“然而,”提亚姆话锋一转,“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发生了变化。一开始,边民事务多数由中央汉人流官和当地土司共同处理,但后来,由于中央对边疆地区的官员频繁更调,这些官员往往难以深入了解和妥善处理边民事务。于是,土司们便逐渐独自承接了边疆事务的管理,他们的权力也因此在某种程度上盖过了地方官。”
“这种变化导致了一个结果,”提亚姆继续说道,“土司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往往会对商队进行限制和盘剥。他们可能会设置路障、征收高额的税费,甚至直接抢劫商队。这样一来,商人们自然就不愿意经过这些地区,导致了商路的荒废,而随着大明在西南边陲势力式微,土司之间相互竞争,相互攻伐,官府便撤走了这条古道上的驻军。”
“原来如此。”师母恍然大悟。
提亚姆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这条路就完全荒废了。还是会有一些胆大的商人,或是被生活所迫的百姓,会选择走这条路。只是,他们可能会面临更多的困难和危险。”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提亚姆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有人在背后作祟,他们暗中支持各家土司进行经济斗争,实则借此机会收获自己的政治利益。”
“那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是朝廷吗?”师母紧张地问,她似乎能感觉到这个谜团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提亚姆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朝廷只是一台管理国家的器械,他背后也有操控者。而它的操纵者,可能不是皇帝,不是重臣,也不是太监。有一伙人,他们隐藏于朝廷背后,利用官员与皇帝的矛盾,太监与官员的矛盾,以及土司和官府之间的矛盾,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一切,都像是有一张巨大的网,将我们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提亚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些秘密,以便你们能更好地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这个世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世界的秩序运行和历史的演进,其实并不完全取决于帝王将相,也不仅仅是由某位英雄或的改革家推进的。”
提亚姆的目光在师母和刘灼惊讶的眼神中流转,他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神秘的结社。它跨越了不同的国家和时代,以不同的名字存在,但它们的理念却始终如一——追求对统治者的绝对控制,掌握国家的绝对权力。从古老的埃及文明,到辉煌的希腊和罗马,再到百年前的阿拉伯帝国,以及我们的唐朝,甚至是现在的大明,我们以及这些国家和文明的政治、宗教,甚至是文化,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这个结社的操控。”
师母和刘灼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秘密。师母更是惊讶地问道:“这些我从未听说过,你怎么知道这些?还有我们史书上从未记载的……埃及、罗马?”
提亚姆微笑着解释:“李贽先生、王炎先生与我,作为‘繁花派’的成员,与这个隐藏在朝廷背后,又无处不在的组织作斗争,保存文明火种以及自由,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
前方,一座巍峨的寺庙矗立在山脚下,与中原和西南的寺庙风格迥异。这座藏人寺院以其独特的建筑风格和庄严肃穆的氛围引人注目。白色的墙壁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圣洁,红色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而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几座熠熠生辉的金塔,它们犹如明珠般镶嵌在寺庙之中,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塔的光辉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带来一种莫名的震撼。
这座寺庙,号曰“仰华寺”。
提亚姆、师母和刘灼三人已经连续赶路了数日,口粮已经见底。他们望着这座庄严的寺庙,渴望在寺院里歇一下脚,顺便向僧人讨点口粮,以补充体力。
寺院的大门是开着的,三人没有犹豫,随即走了进去。打头的依然是黑袍人提亚姆,他步伐有力地踏进了寺庙的门槛。
寺院里,一位年轻的庙童正在扫地。他见有客人来访,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上前双手合十行礼。他的嘴里念叨着的话语,声音低沉而奇怪,不知道是吐蕃语还是梵语。
提亚姆见状,也将右手放在左胸,身体微屈进行回礼——这种礼仪是西域人通用的行礼方式,提亚姆作为波斯人,自然也深谙此道。
礼毕后,提亚姆向小和尚说道:“让我见见你们的方丈。”
庙童听见提亚姆说的是汉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随即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溜走了。三人就在庙门口等了一会,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们不知道方丈是否会接见他们。
不久,对面的另外一道小门缓缓打开。门里走出的是一个拖着长长白胡子的光头老人。他身材中等,面容慈祥,眼中透着一股睿智的光芒,这便是他们的方丈了。他见到三人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随自己进入寺庙深处。
在方丈的带领下,三人穿过了几道长廊和院落,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殿。大殿内供奉着佛像和经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火味。
方丈得知三人是来借宿的,便请三人坐下,说道:“三位施主远道而来,我寺自当尽东道主之情谊,请随我来吧。”
在方丈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寺院的食堂。食堂内摆满了各种美食,香气扑鼻——这似乎比汉地的寺院奢侈多了。方丈示意他们随意享用,三人便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起来。
随后,方丈安排了一间宽敞且舒适的房屋,让他们三人住了下来。这间房屋位于寺庙的静谧角落,远离喧嚣,环境宜人,非常适合休息。
……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营造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氛围。众人都已准备休息。
然而,就在此时,房门突然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
师母轻轻走过去,犹豫地打开房门,只见方丈站在门外,面容慈祥,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严肃。她微微一愣,带着疑惑,随即恭敬地请方丈进屋。
“能让我看看那个孩子吗?”方丈一进门便开口说道。
师母心中一惊,不禁警惕起来。她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喇嘛佛教僧人的可怕传说,不知是否属实,其中不乏专门吃小孩子肉的残忍行径。虽然她感觉到这座寺庙的僧人们都是善良之人,但方丈此刻的请求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请问方丈为何想看这个孩子呢?”师母故作镇定地问道,同时暗中观察方丈的神色。
方丈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观他身上有异于常人之气,似乎与佛门有某种深厚的渊源,我想亲自看看他。”
师母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疑惑,她紧张地护在刘灼的身前,仿佛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为他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她微微侧过头,看向刘灼那稚嫩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爱。
“能告诉我这孩子的身世吗?”方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师母和刘灼,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诚恳和恳求。
师母还未开口,提亚姆便抢先一步插话道:“没什么好告诉的,就一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而已。”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冷漠,显然已经对这位方丈的追问感到不悦。
方丈并未因此气馁,他继续追问:“那施主为什么会不远千里之行,也要带上这个孩子呢?”
提亚姆皱了皱眉,似乎不愿多谈。他敷衍地回答道:“逃亡。”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石头,重重地砸在方丈的心头。
方丈深吸了一口气,他沉声问道:“请问,施主是否是要逃往西域?”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提亚姆的耳边炸响。
他原本平静的脸庞瞬间变得扭曲起来,惊讶之情毫不掩饰地展露无遗。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般;牙关紧紧咬住,发出“咯咯”的声响。
“请问孩子是否结缘于木府?”方丈没有理会提亚姆的惊讶反应,继续问道。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入了提亚姆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惊恐的光芒,紧紧地盯着方丈: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方丈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仿佛对提亚姆的质问早已有了准备。他淡淡地回答道:“请问,这孩子是否生于红日当空?”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突然间,提亚姆的动作如同闪电一般,他迅速起身,身影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的动作之快,令人几乎无法捕捉,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只见提亚姆的手心袖里猛地弹出了一段雪白的刀刃,那刀刃闪烁着寒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刀刃直指方丈的咽喉,距离他的皮肤仅有毫厘之差。
【史实】:
(茶马古道,是唐代以来,联系中国西南和藏地区以及西北地区的多条贸易路线的总称,以茶叶和马匹互换为主要贸易,以马帮为主要运输工具的贸易通道,是中国西南联系西北各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走廊,主要联系滇、藏、甘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