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余烬的碎片
“你怎么了？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我不说过不让你乱跑的吗？”
母亲有些严厉的呵斥声宛如一阵阵诡异的音符般，在这片名为“盛会之梦”的特殊梦境之中，此时的身躯已经变为孩童般的萧琅宛如真的变为了一个真正的孩童般，还有些稚嫩的手臂被母亲握在她自己的手中，在那一瞬间，萧琅仿佛也失去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力量。
“妈？”
看上去还有些年轻的母亲似乎跟先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角色有些不太一样，亦或者她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处于不同的年龄和时期而已。而萧琅此刻所回溯的大概也就是自己七八岁时的模样。
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记忆的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认为他就是自己父母的亲生儿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失去了自己小时候的记忆，以及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可以看见那些怪物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他的确很想回到自己的小时候，去见证一下那段历史和记忆。
而如今他的内心所想似乎真的被梦境所勾勒了出来，更深层的感触所带来的则是最为真实的感觉，宛如盛会一般的海渊市此刻似乎都在一同欢呼着自己记忆的独特性。
尤其是当他看见了母亲的那张脸之后，些许是被尘封许久的记忆宛如潮涌一般涌上了萧琅的心头。
“你这孩子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醒？”
或许此时的萧琅真的还没有睡醒，他也能意识到此时的自己依旧身处于呓语之梦中。梦境依靠人类的内心勾勒出最贴近人类心灵的美好世界，然后它便让人沉浸其中，如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人类只有坠入最深处才能窥见那番美妙。
那些原本逝去之人、遗忘之人、抛弃之人、爱慕之人……皆由心中的执念、记忆向着海洋更深层次的地底呼唤，一次又一次，而回应给它的则是激起的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吞吐着斗转星移的浪花翻涌而来，裹挟着执念和记忆连同人的灵魂和肉体一同坠入到真正的深渊之下。
随后人们所看到的便是眼前那如同盛会一般的美好场面，梦境欢迎每个人的到来，同时也欢迎每个人离开。这本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和执念，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方小世界。
选择权永远都在人们自己的手中，关键是我们自己要做出何种的选择。
而此时的萧琅内心却是无比的清醒，即便是那宛如真正盛会般的梦境造就了他和母亲的再一次相遇，但实际上此时的他早已经知道了自己正身处于梦境之中。他的心神微微一动，那双宛如蓝宝石般的眼眸恍惚之间散发出宛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萧琅想要轻轻的用力挣脱母亲，但是从手臂上所传来的那股钻心的痛感却让他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阿琅，你怎么了？”似乎是看到了萧琅面露痛苦的神色，母亲则是一脸焦虑地蹲在萧琅的面前，温柔地抓住他的双手，眼神之中也尽是温柔和担忧之色。
怎么会这样？萧琅刚才只是稍微地催动了一下自己的力气，却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深入他的内心，仿佛是有人用剑狠狠地扎了自己的心脏般，还伴随着一股很奇特触电之后酥麻的感觉。
难道是梦境在排斥自己的力量？这难道也是梦境世界所制造的一定限制？
萧琅痛苦的捂着自己的额头，浑身上下刚才的那种触电感此时让他有些头晕脑胀，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境在排斥自己的表现，总之现在他在这场盛会之梦中，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动作。
只能任由梦境托着他的灵魂沉进到更深的深渊。
“感觉好点了吗？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要我跟你爸爸说一下，今天咱们就不去了？”
“妈……我们……这是要去哪？”
母亲也是颇有耐心的解释道：“你不是说想让我们带着你去游乐园玩一玩吗？正好你爸爸今天研究所没有工作，他一会儿就来接我们了。”
游乐园？什么是游乐园？梦境中的萧琅记忆似乎也开始伴随着那股酥麻感开始模糊起来，如果刚才梦境排斥他的时候是有一瞬间的钻心痛感，那现在的萧琅便感觉自己此刻正在忍受着无数柄利刃刺进自己皮肤内的痛楚，他现在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每当他想要用力挣脱时，深入骨髓的疼痛一瞬间便让他的动作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力量？萧琅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进入到这场盛会之梦中后，疼痛感就不曾消失过？难道这真的是梦境在排斥自己？
“阿琅，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冒汗啊？”母亲拿出手帕不停地再给萧琅擦拭身上的流下的虚汗，感觉现在的萧琅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汗人”，脸色开始慢慢变得苍白，身体无力，但却感觉有无数把利刃凭空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
而此时的现世，不知道距离最后的一个小时还有多少时间，方恒这时出现在了萧琅的房间内，呓梦池之外，同样也看到了那具快要被池水彻底淹没，只剩下半个头还露在外面的身体。
萧琅的肉身此刻正面露痛苦的神色，甚至连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暴起，很难想象在此时在梦中究竟是面临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但实际上，关于呓梦池方恒是最熟悉不过的了，他曾经也和萧琅他们一样，体会过那梦中的世界。那样的世界的确很美好，宛如生活在真正的童话中一般，心中的任何所想都能成为现实，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仿佛天与地此刻就只剩下了自己。
只是，梦境是不会主动排斥他们所有人的，像那些被排斥掉的九十多个人，那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成为灵使的资格，直接在第一步就失败，呓梦池也没有必要继续考验他们。
相反之下，梦境则是欢迎他们所有人，也同样欢迎他们所有人离开。
而此时方恒的耳边却十分准时的响起了令他熟悉的方言声音：“事情都妥了吗？”
“……”
“你不会是心软没有让他服下吧？”
方恒望着萧琅那痛苦的表情犹豫了很久说道：“……他服下了，现在已经进到了梦中。”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还没有出来吗？”
方恒摇了摇头：“没有。”
对面的西装男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他的身体有出现什么特征吗？”
方恒听从指示俯身望了一眼池水中的萧琅，除了痛苦的神色，以及暴起的青筋之外，在萧琅的身上此刻已经慢慢地浮现出了一片片绚丽的红色花纹，隐约之间还伴随着一股烧灼气息，但随即那股红色似乎在那股无形的气息之下渐渐地失去了原本的色彩，鲜艳的外皮渐渐褪下，裸露出了燃烧之后的余烬之色。
那是……余烬之后所剩下的灰。
极致的灰色让方恒的眼瞳稍稍地震动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灰色的花纹……余烬的碎片。”
“……现在知道上面让你这么做了吧？毁灭的余烬都有可能是这个世界未来的病灶和毒瘤，如果让他成功觉醒的话，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后果！”
方恒似乎明白了萧琅的眼睛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可以看见那些祟，也明白了上面那些人让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渐渐地，方恒望着池水中的萧琅，表情有些复杂地望着池水中面露痛苦之色的萧琅，那些所谓的余烬碎片此刻正宛如一朵朵失去了色彩的花蕊一般在他的身上绽开，但随即又宛如纹身一般烙印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