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窑子
只见几处房舍小巧玲珑，灰瓦白墙间透露出古朴的气息。门前，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溪边几块怪石，看似随意摆放，实则匠心独运，增添了几分自然的韵味。而未化的残雪点缀其间，更显得别致独特。在屋檐下，几株芭蕉在寒冷的天气中依然青翠欲滴，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走进屋内，一股淡淡的素馨清香扑鼻而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桌椅茶几都透露出古拙的精巧，让人不禁赞叹匠人的巧思。周围一片静谧，突然，一阵古怪的叫唤声打破了宁静：“有贵客来，奉茶！有贵客来，奉茶！”
我瞥了一眼廊下挂着的鹩哥，笑着摇了摇头：“想吓唬我？这可不容易。”
高玉枢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
此时，里屋的帘子被掀开，走出一个粉光脂艳的大美人。尽管他穿着男装，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妩媚的气息，女人味十足。他身穿一身紫色鱼尾罗的窄袖衫子，对于男子而言，这样的装扮显得过于华丽和干净。
他笑着走过来准备给我们磕头行礼，但被高玉枢拦住了。我看着高玉枢那色迷迷的模样，心中不禁疑惑：难道他也是同道中人？
那个美人笑着对我们说：“高大人，真没想到您能把林大人请来，小兰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敬您几杯。”
高玉枢笑得胡子直颤，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兰老板，既然我给你请来了贵客，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啊！”
那位兰老板不愧是戏子出身，一个千娇百媚的媚眼便飞向了高玉枢，让人感叹其演技之精湛。
他面露喜色，再次与我交谈：“林大人，兰倌在此给您行大礼了。您能屈尊降贵来到我们这偏远之地，真是让我们倍感荣幸。希望大人您不嫌简陋，未来能多光临此地。”
高玉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戏谑道：“就你嘴巴甜！既然想讨好林大人，那还不赶快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那些孩子们呢？赶紧带出来让林大人瞧瞧！”
兰倌含笑向我靠近，轻扯我的衣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脂粉的气息，却又夹杂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温暖与芬芳，类似于儿时从母亲身上感受到的淡淡的女人香，这种香气我却不觉得讨厌。
“林大人，您真是风度翩翩，英俊非凡。您的脸庞、肌肤和眼眸都如此迷人，简直让我看得目不转睛！我都有些不敢把那些孩子们叫出来了，一来他们的姿色恐怕无法与大人您相提并论，二来我也怕他们因嫉妒而打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高玉枢已率先笑道：“你这张嘴啊，真是既讨喜又让人头疼！既然如此，那就把你那新来的头牌叫出来陪陪大人，你就来陪我，咱们四人一同饮酒闲谈，岂不是美事一桩？”
闻言，兰倌拍手称赞，满脸喜悦：“这主意真棒！难怪人们都说高大人您是风月场上的风流才子！”
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这种老鸨与嫖客之间的对话，而且竟然还都是男子！
随后，我们被引领至一间雅致的暖阁，众人纷纷上炕入座。两名清秀的小厮也随后进入，他们干净利落，手脚麻利地开始布置酒菜。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原本热闹的谈话声瞬间沉寂下来。
这是我首次在这个时空见到如此美艳绝伦的男子，他的年纪大约二十一二岁，身姿挺拔如猿臂蜂腰，眼眸明亮如星辰，嘴唇红润如樱桃，肌肤白皙如粉。若说姚锦梓是那种清秀中透露着倔强与英气的美少年，我则是超越了年龄与性别的柔美与婀娜；而此人，则是美得惊心动魄，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那是一种极具男性魅力的艳丽，如旭日初升般英气逼人。相较之下，张青莲显得苍白柔弱，而姚锦梓则显得过于青涩且有些傲慢。
初见此人，我不由惊叹世间竟有此等风采卓绝的男子，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而第二印象则是，如此出众的人物，竟然沦为了歌伶舞妓般的人物，实乃一大憾事。
“小云，快过来这边坐下，见过林大人。”兰倌热情地招呼道。
那名叫小云的男娼只是简单地朝我行了一礼，道：“见过林大人。”随后便毫不客气地在我身边坐下。
呵，难道这人是柳湘莲再生不成？我可不是那容易被美色所惑的薛蟠。
然而，我很快发现他的声音格外特别，甜美而柔滑，仿佛让人联想到蜂蜜和丝绒等柔软细腻的物品。
“呵呵，小云这孩子就是这副不知礼数的野性样子，林大人还请多多包涵。”兰倌急忙为小云开脱。我对这位兰倌颇有好感，尽管他从事着这样的职业，且打扮奇特，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善良气息总让我想起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看看他与高玉枢并肩而坐的情景，确实颇为和谐。
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顺利。我必须牢记那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林大人，小人原名青云，大人也可唤我小云。”小云这位俊朗的男子毫不掩饰地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夺目。虽然他自称小人，但他的眼神和态度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身上的妖艳与邪魅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我尝试着模仿张青莲可能会说的话：“呵呵，那本官就不客气了，以后就叫你青云吧。青云你的举止如此自然可爱，本官又怎会怪罪你呢？”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实在让人不舒服。同时，我还要配合相应的眼神和动作，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兰倌见状，便提议道：“来来来，我先敬高大人一杯，小云你敬林大人一杯。咱们四人一起喝个交杯酒，我再为两位大人唱段贵妃醉酒助兴……”说着，他自己先抿了一口酒，然后将留有唇印的酒杯送到高玉枢嘴边。
高玉枢满面春风，欣然接纳了原青云的敬酒，并一饮而尽。此情此景，令我心生寒意，暗自祈愿佛祖庇佑，期望原青云切勿对我如法炮制。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超出了我的预想。原青云出人意料地揽住了我的腰际，他轻轻一口酒液，随后俯下身来，朝我靠近。我望着他逐渐逼近的含笑眼眸与薄唇，心中一片慌乱，暗呼不妙：天哪，圣母玛利亚，他该不会真的想对我做出这种举动吧？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他的唇瓣已轻轻印在我的唇上，我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但他的双臂却紧紧地箍住了我。在我无力挣扎之际，那口混杂着唾沫的酒液已被他强行灌入我的腹中。
这一刻，我恶心至极，怒火中烧，却又欲哭无泪。我向来厌恶男人随意亲吻我，在我看来，做爱与亲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即便是在现代，与我相伴三年的性伴侣，我也从未允许他亲吻我的唇瓣。这或许显得有些幼稚，但却是我坚守的底线。
如今，我却被这个卑鄙的男娼如此轻薄，实在是忍无可忍！而高玉枢那个无耻的官员，竟然还在一旁与兰倌儿拍手叫好，助纣为虐。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提醒自己现在我是张青莲，张青莲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生气。我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看着高玉枢对原青云露出垂涎的目光，口中说出那些令人作呕的淫秽之语。
“哈哈，青云真是热情如火啊！怎么我以前来从没见你这样过？看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高玉枢的话里满是挑逗与暗示，令我感到极度不适。
而兰倌儿也加入其中，笑着调侃原青云：“小云，悠着点儿，别吓坏了我们的林大人！”
高玉枢更是得意洋洋地笑道：“嘿嘿，等会儿可别让林大人跑了才好！”他挤眉弄眼的模样，简直猥琐至极。
这一幕幕恶心的场景让我心中郁闷难当，但又无可奈何。我只得强装镇定，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此时，兰倌儿已经叫来了两位擅长演奏丝竹的清官人，为这场荒唐的宴会增添了些许音乐的气息。然而，在我心中，这却只是徒增了更多的烦躁与不安。
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女，一位吹箫，一位弹奏琵琶，兰倌含笑朝我们瞥了一眼，随后说道：“适才提及的贵妃醉酒，各位大人就权当凑合听听吧。”话音未落，他便以那清脆动人的嗓音，如同春莺啼鸣、夏燕欢歌般，婉转地唱了起来。
我虽对戏曲一无所知，且以往从未涉猎，但此刻亦觉其歌声婉转悦耳。待他唱毕，我与高玉枢一同高声喝彩。
兰倌面带微笑，盈盈地依偎在高玉枢怀中。我注意到，原青云在兰倌演唱时始终显得淡漠，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对这一切颇为不屑。我心中一动，欲以此前的亲吻一事挽回可能让他产生的误会，于是笑着问道：“青云，你可否唱上一曲？”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青云，”我目光扫过他健硕的身姿，“你可会剑舞？”
他再次摇头而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擅长。
“那么，青云你究竟擅长什么？”我好奇地追问。
他侧过头，目光专注地落在我唇上，轻声而带着些许沙哑地说道：“我擅长饮酒。”
闻言，我脸颊微红。
这……这究竟是何等境况？我此刻坐在他怀中——他身材高大，自然无法反坐——他如此随意地调侃我，如今竟还这般调情。
究竟是我在嫖他，还是他在嫖我？难道我连个男娼都应付不了吗？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我心中愈发愤怒，几欲仰天长啸：这窑子逛得真是憋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