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假美猴王
不绝于耳的蝉鸣奏响了盛夏的歌声。
……
“陈方，接招！”
一声怒喝让我集中精神看向对面的“敌人”。
“呔，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我拿起手中的金箍棒冲向了他。
“乒乒乓乓”的几个回合后，我俩都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
“不好玩，每次都是你当孙悟空，我都打不过你，孙悟空最厉害了！”对面的颜旺哭丧着脸说。
颜旺是我的邻居，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发音酷似“阎王”，所以我平时叫他“小阎王”。
我有气无力的对他说：“太热了小阎王，我们回家吧，估计中午饭要做好了。”
小阎王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说：“好啊，我早上对我妈说要吃红烧肉，估计回去就能吃到啦。”
我愣了下，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红烧肉这个在熟悉不过的词汇，我却从没有接触过，看着他一脸开心的模样，我愣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我们边走，边哼着这首愉悦的童谣，只是我心里却好像空落落的，怎么都愉悦不起来。
我们的村庄不算很大，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了胡同里。
“到家啦，阿方。要不要去我家吃红烧肉啊？”
这时花婶刚好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香喷喷的红烧肉，我们从外面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场景。
花婶对我说：“对啊，小方，过来吃点肉吧，刚做好的，可好吃了。”
“不了，花婶。我妈妈应该也做好饭了。谢谢花婶了。”
说完之后，我没等回答，一路狂奔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只听见小阎王在后面说：“别忘了吃完饭找我玩啊！”
“好”
我口齿有些不清地回了一句。
……
走到家中，看了看小阎王没跟来，才把口中那被馋的口水咽了下去。
我羡慕他们的大房子，羡慕他们每个人有独立的房间，有着独立的厨房，甚至有专属于狗的屋子。
但我并不渴求，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家才是最好的，才是最温暖的，我在18岁之前都始终坚信着这点，至于为什么是18岁，且向下看去……
脸上又重新挂满微笑，大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一进屋中，就看到妈妈正在端着菜。
“来的正好，看我炒的什么菜？是你最爱的土豆丝！”
“好耶，谢谢妈妈！”
小时候的土豆丝是我的最爱，我迫不及待的准备坐到饭桌前大快朵颐。
妈妈一脸微笑的看着我说道：“又忘了洗手了吧，小方。”
我“嘿嘿”一笑，看着这“普通的”土豆丝，咽下了口水，恋恋不舍的去洗手。
闪电般洗完手后，按耐不住品尝了一番，我感觉什么红烧肉，什么山珍海味，对于我妈这手醋溜土豆丝来说，不过尔尔。
…………
吃完饭后，我并没有去找小阎王，而是像往常一样，问了妈妈一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
“今天就回来。”
“什么！今天就回来了？！妈妈，是真的吗。”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例行的一个问题竟然如此出乎意料。
之前爸爸出门要不就是一整年，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至少也得半年……可这次，从爸爸出门才不到两个月，没想到爸爸和之前不同，那么快就回来了，我心中不免有点难以置信。
“嗯，是真的。”
妈妈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淡淡地说。
心花怒放的我没注意到这时妈妈的表情，全然处于兴奋之中，完全把要找小阎王的约定抛在了脑后。
我坐在窗前，单手托腮，嘴里还哼着“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边哼边摇晃着我的小脑瓜。
我就这样坐在窗前，在这个本该活蹦乱跳的年纪愣是坐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
“阿方，阿方？你在家不？”
小阎王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我这才猛然想起吃完饭要去找他玩的事。
赶忙一路小跑，来到小阎王的面前。
我有些尴尬的挠着头，对他说：“不好意思啊，小阎王，我忘记找你的事了。”
还没等小阎王说话，“汪汪”两声狗叫先至，我这才注意到跟在小阎王后面的小黄。
小阎王边用手抚摸小黄的狗头，边说：“没事，小问题，这不，我带着大黄找你玩了。大黄今天吃了不少肉，我带它出来散散步。”
看着他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心情不禁有些郁闷。
不过再一想到爸爸今天要来，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我难掩开心的对他说：“我告诉你，小阎王，今天我爸爸要回来了！”
“是吗？海大叔要回来了，真好，他一定会给你带好吃的吧？到时候别忘了兄弟我啊。”
“汪汪”
我哈哈一笑，用手摸了摸小黄的头，“放心吧，少不了你俩的。”
下午的时光就在我们“哥仨儿”相互玩耍的过程中慢慢消逝着，只是感觉这天的午后要比前些天的长一点。
……
该来的一定藏不住，来的是父亲没错，不过来的也是恶魔，是我噩梦的开端……
“小方？”
我身躯一震，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爸爸！”
我大喊着朝大门奔去，猛的扎进爸爸的怀里。
爸爸用手摸了摸我头，脸上的笑却有些僵硬。
他打开了背包，对我说：“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我一看，惊叹道：“哇！小汽车！”
一听小汽车，小阎王带着小黄就跑了过来。
“妈妈呢？”
“妈妈在屋里缝衣服呢。爸爸，我不是说不用买小汽车了嘛。”
他用手一刮我的鼻子，道：“这是奖励给小方这段时间听话的礼物，好了，我先去找妈妈说点事情，你和小旺先玩着。”
“好吧。”
我俩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包装，琢磨这个“高级玩意儿”应该怎么玩。
……
“小方，我决定了。”
小阎王看着小汽车，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我不解的看向他，问道：“你决定什么了？”
“我也要好好听话，让我爸也给买一个。”
我略带骄傲地一笑，也没继续说下去。
……
“小旺，回家吃饭啦。”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这小汽车还没玩一会就到了晚饭时间。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小汽车，哭丧着脸说：“我走了啊，阿方。这次不要忘了明天带着小汽车找我玩啊。”
得到我肯定的答案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
“好，真好啊，陈大海！这就是你做的窝囊事吧。”
妈妈的一声怒吼把我的思绪拉了出来。
我心里一阵抽动，连小汽车都不顾就冲进了屋里。
屋内的景象让我终身难忘；爸爸和妈妈两人都一脸怒气，相互对峙着，地上是散乱的背包……
见我进屋来，两人的怒气才稍微缓解了下。
“好了，先做饭吧，这事一会再说。”爸爸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妈妈本想再说什么，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站起身独自去了厨房。
“爸爸，怎么了，你怎么和妈妈吵架了。”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事的，小方，一点小矛盾，我给你妈妈解释解释就没事了……”
我看着爸爸那一脸真诚的样子，也没多想。
“没事的，小方。你想玩什么游戏呢？爸爸陪你玩。”
“真假美猴王！”
这次我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这些天我做梦都想和爸爸再玩一次。
“好！”
“等下啊，爸爸，我先把小汽车拿回来去。”
“好，等你回来就开始。”
这次我早有准备，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紧箍咒，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金箍棒。
刚摆好作战姿势，还没开始。
“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
妈妈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我们，我看了看爸爸，即使看出了我的不情愿，但爸爸还是说：
“先吃饭吧，小方，吃完饭爸爸再陪你玩。”
我低垂着头，很是不情愿的说：“好吧。”
坐在饭桌前，我本想吃快点，好赶快做游戏，可感觉到饭桌上压抑的气氛，吃饭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好不容易吃完了，我刚想开口。就听妈妈说：
“小方，你先去找小旺玩一会，我和你爸爸有些事要说。”
我刚想拒绝，看到妈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讪讪走了出去。
不过我并没去找小阎王，我又折返了回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事那么重要，坏了我的好事！
……
“不是我说你陈大海，你没挣到钱就算了，还把本金搭了进去。这算什么！”
“我也不想啊，可说的好好的，谁知道老板会跑路啊！”爸爸也颇为不服，语气提高了不少。
“那你就不会找别的工作吗，那么早就回来了？”
妈妈越说越激动。
不曾想爸爸也毫不示弱地说：“你以为工作那么容易找啊？要像你一样天天在家坐着多好啊！”
我在门外听的很害怕，小小的年纪还没见过父母这样吵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什么！陈大海，你以为小方是谁在管？这碗！这盘子，家里的柴米油盐，你操过心吗？你给过我一分钱吗？！”
“啪”的一声，我听到盘子摔碎的声音。
……
在外面听着，我再也忍不住，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冲进屋里，而爸爸和妈妈已经吵红了眼，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甚至于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了……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堕入了无边地狱一般，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只记得我看着面前的修罗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
或许是声音太大，惊到了隔壁的江叔和花婶。我不知道二人什么时候来的，恍惚中听到江叔让花婶把我带到他家。
过了好长时间，妈妈过来把我带了回去。
我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解决的。
回去只见父母二人也不说话也不吵架，妈妈把我拥入怀中，而我则感受着妈妈的鼻息，害怕的情绪慢慢消散，最终抵不住睡意，慢慢睡去。
而我的真假美猴王游戏，也泡了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