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绯云
段澄一看见他进来就想躲，没想到他动作更快，抓着段澄的衣角开始哭，“师姐！”
来人便是尚达了，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段澄甩开他的手，皱着眉，“你这又是怎么了？”
尚达仰起脸，双眼哭得通红，“师姐，丹炉又炸了！”
“哎哟，我得快去看看！”
掌柜的忙起身往后院跑去，段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叹道，“我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叫你回谷，这三天两头的哪里都禁不住你这样折腾。”
“峰师兄脾气最好，他不会说我的。”
尚达很有自信，段澄想去戳他脑门，伸出手看见他一头的灰，还是收回了手，“你快去洗洗，换身衣服。”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他只比段澄小一岁，在谷中时也最亲近，长时间不见段澄，自然想念。
段澄点了点头，看他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才叹了口气，尚达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他的父母是实在管不住他，又临近药王谷，听闻药王谷规矩森严，才会把孩子送进来。可他们不知道，药王谷的规矩全在医道上，只要你医术上拔得头筹，管你是什么混世魔王的性格也没人管。
段峰师兄性情稳重，尚达进谷时段峰已是众弟子之首，师父叫段峰照看尚达，但尚达对师弟师妹们又百依百顺，尚达又拿准了段峰的性格，这些年下来竟一点长进都没有。
昨日的暴雨之后是大晴天，后院娘子们正在忙着晾晒药材，段澄出来随意边走边看，各地的铺子会自行招募伙计和娘子们，会些简单的医理即可，大都是帮着做一些粗活，有天资聪颖的也可收入门下。
段澄看见一个正在练习针灸的娘子，年龄大概比段澄略长几岁，穿着统一的青色布衣布裙，长发也拿头巾挽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铜人，下针又快又准。
看她的打扮不是药王谷弟子，段澄有些意外，立在一旁看了起来，那娘子看见了段澄，行了礼又继续练习。
“怎么样？”
换好衣服的小师弟也是有模有样的，过来和段澄一起看着，“这可是大师兄亲传弟子，年底要带回谷里正经拜入门下的。”
意料之中的事，段澄点了点头，这位娘子的手法没有任何不对，甚至比谷中好多弟子都要优秀。
“绯云姐姐，这是段澄师姐。”
尚达忙着介绍，绯云这才收了针，朝段澄行礼，“姑娘。”
段澄颔首回礼，又问了那年轻娘子许多问题，瞧着她很是稳重，心里便有了主意。
说话间有一个白衣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段澄笑道，“真是稀客。”
小时候在谷内日日相见，长大后各自忙起来自己的事情，一年也见不了几次，细算起来，段澄与大师兄已有快两年未见。
“师兄。”
段澄行了礼，段峰看见段澄出现自然喜悦，但也知段澄无事不登门的习惯。
已近正午，厨房做好了午膳来请，段峰笑道，“并不知你要来，要不然就叫准备你爱吃的。”
段澄在漠北长大，后来又常居西北，而段峰在扬州已有数年，两人的饮食习惯大不相同，菜色一应是扬州菜，见师兄如此说，段澄笑道，“师兄还不知道我，这些上面我向来不讲究。”
用什么、吃什么、穿什么，对短处来说都无所谓，段峰也笑了笑。
“师姐，听闻你揭了皇榜？”
尚达忍不住先问，段澄揭皇榜这事已在药王谷诸人中传开了，段澄点了点头，又去看段峰的反应，见他只低头吃着饭，心中愈加不安。
“吃完去后院帮忙。”
段峰赶着小师弟先走，尚达也懂眼色，匆匆吃完了饭便走了。
“今早收到了师父的来信，说起皇榜一事，虽有不赞同，事已至此却也无计可施，叫我问问你，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药王谷现任谷主是段峰的父亲，段澄和段峰同在老谷主门下学医，老谷主已年老，谷中诸事都由现任谷主处理，门下弟子便都听从段峰的安排，段澄听了此话放下筷子回道，“已有七八分把握。”
段峰点了点头，“很少见你这样谨慎。”
段澄行医一向果决大胆，如今却只说有七八分。
“是，九殿下所中之毒已有些年月，身伤了身体底子，解毒容易，调理却难。”
“你有主意便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都已能独当一面，段峰虽说是大师兄，但也不好太过干涉段澄的决定，但药王谷上下一心，况且此次涉及皇室，定会倾力相助。
“嗯，我今天看见了绯云，小师弟说她是你收的弟子？”
段峰点了点头，“你想用她？”
“是，我来的匆忙，没有带人同行，接下来会比较忙，别人我又信不过，只好来师兄这里借人。”
之前与师姐同行，自不用考虑这些，只是如今一个人，开始解毒肯定会更忙，段澄一人的确忙不过来。
“绯云这丫头虽然入门不久，但她跟你一样很有天赋，跟着你历练历练也好，只是就她一人可以吗？”
段澄点了点头，“皇室不比寻常人家，我必得带稳妥之人才行。”
“这一点你放心，她就是扬州人，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开医馆的，家世清白，信得过。”
“谢师兄，”段澄郑重道了谢，又继续说道，“还有些药材和用具需要从师兄这里送过去，别人家的我总不放心。”
“好，都听你的。”
段峰都一一应下，“只不过我还得问问那丫头，得她自己同意才行。”
“嗯。”
用过午膳又彼此聊起这两年的见闻，又说起谷里变化，难免又聊到各自的婚事。
“今年回去过年吧，我的婚期就在正月里。”
段峰娶的也是柳家的女子，段澄听了先提前道了喜，段峰笑了笑，又语重心长的劝，“你也不必为婚约之事一直不肯回去，实在不愿意，师兄去帮你说，强扭的瓜不甜，哪有逼着人成婚的道理。”
他如今已渐渐接过了谷中的事务，大概婚后就会留在谷中了，如今说话也是有分量的，段澄忙道谢，“谢天谢地，还是师兄待我最好。”
来了一趟，心中好几桩事都有了主意，段澄回去的时候脚步都轻松了不少，绕过街角往行宫而去的时候，依稀看见巷子口有两个人一闪而过，身影都很熟悉，像是小师弟和绯云，还想细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此处离铺子不远，看见他们两人并不奇怪，只是他们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尚达从小调皮，绯云又比他长几岁，段澄也没有疑心什么，又置办了些东西这才回了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