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礼物

    三天后，高济川一行自香港返回。冯工忙乎了有近七十二个小时，奔五十的人了，累得够呛，上机就躺平休息。舒畅一边做事故处理报告，一边向高济川发牢骚，说他以前觉得德国人强势傲慢，现在他认识到了自己年少轻狂时的错误认知，他向德国人道歉，世界上最傲慢最固执的，应该是英国人。假如边上再有两个香港买办，那可真是天下无敌的绝绝子配。

    “幸好您去了，不卑不亢又能有理有据地指出所谓的机械问题其实是他们操作失误，还能带着冯工当即找出仪器失灵原因并用咱们的芯片还原，用事实证明他们的错误，一巴掌扇得他们想不服都不行。”舒畅恭维得很真心。他之前的老板是一位行政院长，只会夸夸其谈，不懂业务，能来高氏医疗科技公司，跟随这样一位技术功力深厚又具实干精神的大boss，他觉得当初跳槽跳得非常明智。

    高济海笑，能让公司上下看到甲方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可怕，鼓舞士气，外加继续挣到对方的钱，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只不过，三天斗智斗勇斗力下来，累也是真的累。

    他摇摇头，让舒畅请空姐帮他冲一杯咖啡。

    “要不别喝了，您也抓紧时间睡一会，”舒畅建议说，“落地后还要和技术部门开碰头会，现在正该养养精神。”

    高济海觉得舒畅说得也对，他点点头，咖啡也不要了，仰头椅背合上眼。

    突然想到什么，又睁开眼，问舒畅，“我叫你帮我给小轩的老师买份礼物，事办了吗？”

    舒畅点头，“还给小轩也买了一盒乐高。”

    高济海嘲笑他，“在香港买乐高？得亏你想得出来。”

    舒畅也很无奈，“要说现在还有什么是港澳台有而大陆没有的，那可真是找不着，与其这样，还不如买他最喜欢的玩具吧，据售货员说，这个星球大战版本带编程，正好让他学以致用，练练手。对了，这一说起来，我得向您做个检讨，给苏老师的礼物没买好，之前看安娜姐喜欢收集手表，所以我就给苏老师也买了一块，现在突然想起来是，东西虽说是好东西，但以苏老师的职业可能会显得有点高调，要不我邮回去请香港的同事帮我退了，落地后重新给苏老师买别的礼物？”

    高济川想了想，舒畅说的没错，他们习惯了送礼就送名珍，倒是忽略了苏老师职业的特殊性。

    “退就不必了，既然你说安娜喜欢收集手表，那就送给她吧。至于苏老师那儿”高济川拧眉思索几秒，笑开，“你看着办，我对这些小女生的喜好确实不够了解。”

    舒畅知道，老板叫看着办，并不等于不让他知道。

    微微默了默，他问高济川，“要不，我给她买一个平板电脑怎么样？”

    高济川点头，“挺好。”

    当然好，那东西价钱说得过去，普及率也高，就算苏汀汀以老师的身份拿着用，也不显得突兀。

    高济川拍拍舒畅的肩膀，示意对他很满意。

    舒畅也很欢喜。那块什么丽的表虽然不是当季新款，但却是市面上已经很难见到的该品牌的中古表，是他大学时的一位香港同学带他去淘的，为此，他还照规矩给了同学一笔不菲的佣金。

    花这么多心思和价钱，可不是为了讨好一个小学老师。

    舒畅偷偷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高济川，将空姐送过来的毛毯轻轻搭在他身上。这位双一流院校医学工程毕业，又在美国名校拿下了生物医学工程博士头衔的大boss，专业技术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同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一样，舒畅在心底偷偷看不起的，也是他通身只有技术而不沾染其他任何杂质的个性。

    高大boss对钱没概念，对人心不设防，他是当下屈指可数的清流领袖，只肯凭技术和能力取胜。而社会也好、企业也好，哪有那么多想当然的单纯和光明？

    幸好还有一个安娜姐。社交手腕一流，搞关系也好，斗心眼也好，娴熟自如，为公司避了不少灾劫。

    听公司里的老人说，高大boss这种性子是遗传，老老板就是这样，为此还酿成大祸，幸好当时有陈家，也就是安娜姐家相帮，再加上高大boss确实是技术型人才，和其他医疗器械公司相比，哪怕一模一样的东西，高氏的设备总能在功能或品质上胜出三分。

    合着在资本市场玩得风生水起的高二少爷，这才铸就了高氏在业界的辉煌。

    将所有过往汇总了来分析，舒畅觉得，大boss非常值得人尊重，但是做人做事嘛，还是要灵活，懂变通。

    飞机落地后，他随高济川回公司，高济川召集技术和市场部门商讨此次设备故障带给公司应做的改进措施，舒畅叫了办公室另一位助理进去做会议纪要，自己则关了办公室门，给陈安娜打电话，“安娜姐，高总在香港给您淘了一只中古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您送过来。”

    高济川给她淘表？陈安娜笑笑，却并没有戳穿舒畅的谎话。

    她心不在焉的说，“好啊，谢谢，不过我陪了几个朋友在澳门玩，可能要到周末才回，周末吧，我回去拿。”

    舒畅的眼皮跳了一下，陈安娜回高家去拿？换句话说，他现在得把表给高济川？高大boss为人方正，并不等于他傻、没见识，要是让他发现自己一开始给苏老师准备的是一只陈安娜才喜欢的名牌中古表，就算他不去猜小老师适不适合收六、七位数价钱的礼物，只怕也会怀疑自己的初衷吧。

    有细汗渗出舒畅的额头，他结结巴巴的说，“还，还是我给您送过去吧，等您回来后，麻烦、麻烦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陈安娜才叫一个人精，听到这话她只是微微一怔，跟着，转转眼珠，便明白了当中的缘由。

    但也只是笑了笑，顺着舒畅的话说，“好，我回来联系你。”

    挂了电话，舒畅长松一口气，横生出来的枝节让他意识到自己这次有点冒险。当然，讨好无名有份的前老板娘不是不可以，但前提必须是他已经摸准了高大老板的底线在哪里。

    现在么，他不得不很遗憾地承认：虽然进高氏已经快三年，从办公室调来当高济川的助理已经一年，但他还是没看清高济川总是温和着的一张脸之后，真正的喜怒心思。

    在不了解的前提下耍心眼子，其实是件很愚蠢的事。

    差点踩空的舒畅告诫自己，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少干为妙。老老实实尽心尽职当好高济川的臂膀，按公司人资激励规划，他很快就可以拿到股权红利，到那时，才算是在业界响当当的高氏集团里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