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走水
温絮晚从后院离开慕时安返回东厢暖阁,继续哄着因惊吓过度而浑浑睡去的孟冕。
孟堂从冯氏卧房出来,过来看了一眼孟冕,又和温絮晚说了几句感谢话,便出了孟宅。
温絮晚见人离开,立即来到冯氏身边。
冯氏在孟堂的安慰承诺下,面上惊慌忧虑少了几分,却还是不可置信的靠在床上发呆,见温絮晚过来,才缓了点气性。
她握着温絮晚的手,激动地不能自持,眼角泪珠又如琉璃串般滚滚坠落。
“晚漓,今日多亏了你,是你救了孟冕,你又救了我们母子一次,你让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啊?”
“姐姐待我如亲姊妹,让我无处可去时收留我,我还要感谢姐姐才是。
这帮贼匪到底是何人?那为首的说自己是孟大人的妻,还有一位说是太子侧妃,孟大人何时和她们牵扯到关系?姐姐可有全都问清楚?”
温絮晚假装什么都不知,一脸迷惑又茫然地问着。
冯氏听后,长叹了口气,眼尾低垂起,视线盯着一处,双目无神,声音也变得低沉。
“那魏氏是上京魏家之女,魏家乃京城名门望族,其父是当朝正三品礼部左侍郎,孟堂千不该万不该瞒着我!”
说到此处,冯氏神色又有些激动。
温絮晚一脸怜惜加同情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面的话。
“孟堂说他那年中了进士被魏父相中,那样的家世看上孟堂,怎能容他拒绝?可他是被逼迫,他娶魏家女也是迫不得已,他怕我伤心才瞒着我。
可是他不该瞒着我啊,早知如此,我在家乡随便寻一人嫁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害了他也害了我。”
“那孟大人有无说他要如何解决?他当初担这么大风险娶你应该就想到了现在这般状况。”温絮晚问着。
“他说他在魏府处处受人辖制,早就想和他们脱离关系,现在那魏氏要摔死我们的孩子。
日后我们母子若被接回魏家,在那魏氏手上讨生活,定也生不如死。
孟堂答应我,他会与魏氏和离,带我们母子远走高飞。”
冯氏说到此处,眸光晶亮,对孟堂满是期待。
温絮晚蹙了蹙眉:“那魏氏有太子侧妃和娘家撑腰,此事又是孟大人有错在先,孟大人如何能顺利与那魏氏和离?
姐姐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今夜,太子侧妃在天香楼摆下酒席,便已经以孟大人前程相要挟让他前去赴宴。
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孟大人脾性,他真的舍得下这来之不易的官位和权势?姐姐莫要被一两句话给欺骗了。”
若孟堂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魏家再逼迫,他也不会答应,可他答应了!答应娶了魏氏。
这些年若无魏家扶持,他怎么如此快在天圣六年那届举子中崭露头角,这些年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靠的还不是魏家,借势而为,他比谁都知道自己该抓什么该舍弃什么。
听了温絮晚的话,冯氏恍然大悟。
这些年她陪在孟堂身边,安安静静小心翼翼不给他惹来麻烦,可确实不能和他重视的前程相比。
“怪不得,怪不得,我生产冕儿,他都不曾抱过几次,他每每见了冕儿都是眉头紧蹙,若真到那时,我和冕儿定是他舍弃的棋子。
不行,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离开,我要带着冕儿离开。”
冯氏想到这,连忙爬起身要去东厢房找孟冕。
“晚漓,谢谢你的提醒,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男人身上,孟堂欺骗我这么多年,他知我心肠软,再欺骗一次,我定会选择相信他。
晚漓,我求你个事情,你帮帮我,你找谢官人帮帮我,把我送回冯家,我要回家,我不想待在满口谎言的人身边,我不要他们夺走我的孩子。”
冯氏拉着温絮晚的胳膊,满眼渴求望着她。
“回冯家?你是想把矛盾引去冯家?你冯家只是一普通生计讨生活的百姓之家,如何与那样的官家权势斗,你定不能回冯家。”
温絮晚提醒了她一句。
“那我该怎么办?我无处可去,我该怎么办?”
冯氏拧着神经,急的在屋里直转。
“你先不要着急,先看看孟大人和那魏氏如何谈的再说,我今日只是把最差的情况说与你听,让你早做心里准备,你与孟大人有多年情分在,且先看看孟大人如何安排你们母子二人。”
“好。”听了温絮晚这样说,冯氏松了口气。
可现在她已经不把希望全寄托在孟堂身上,她不能让她十月怀胎辛苦产下的孩儿被别人夺去。
她将眸光定在温絮晚身上,又紧张地拉着温絮晚道:“妹妹,你会帮我的是吧?你会帮姐姐的是吧?你一定要帮帮我。”
“姐姐,我和谢安都会帮你,我们永远站在你身边。”温絮晚言辞恳切才让冯氏稍稍放松。
温絮晚命丫鬟给冯氏熬了补神汤,喂她喝下,劝慰着她好好安神休息。
“睡吧,我会照顾好冕儿,我今晚会守在姐姐身边,你今日耗费太多心神,快点睡一会儿吧!”
天香楼,宋卿仪带着魏氏回去,将她关进房门。
今晚她要出面为魏氏与孟堂谈判,魏氏决不能出来坏了她好事。
“接下来表姐有两个选择,其一:将冯氏和她儿子接回上京,儿子抢夺过来抚养,孟堂秋后升迁将他在上京寻个官职,留在你身边。
其二,若接受不了那冯氏和她儿子,便和孟堂和离,将他打发到偏远地区去,就当这人死在了外面,贬了他的官职,让他像狗一样摇尾乞讨,岂不也是解了心头之恨。
表姐莫要再一意孤行,做了傻事,损人不利已,得不偿失。”
可宋卿仪给魏氏出的两个方案,没一个入的了她心。
她此生最恨人背叛,所有背叛过她的人都得死。
只有他们真的死了,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孟堂那样维护冯氏,对她满眼只有厌恶,她凭什么要去为他养孩子?若孟堂不能将那母子送走,她定派人杀了他们。
入夜,还未等孟堂回来,孟宅燃起了冲天大火,熊熊火势伴着风蹿进隔壁的宅子,城西柳巷里全部百姓皆惶惶不安,怕火势不受控制燃进到他们家里。
孟宅附近被燃了宅子的人家现出一片哀嚎,现场混乱成一片。
“走水啦!快救火啊!”
“走水啦!”
今日太子初次到淮州,包下了整座天香楼。
天香楼内外把守严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
孟堂的人将消息传到天香楼内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
宋卿仪得到消息,立马带人来了魏氏的房间。
发现茶水已冰凉,燃着的沉香早已燃尽,屋内空无一人,看样子是早就离开了。
“蠢货!”宋卿仪气的咒骂。
随后返回太子屋里和太子打了招呼,也匆匆来了孟宅。
孟宅连着周围的民宅都被大火贯穿,冲天火光将夜幕下的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孟堂正带着人救火,救屋里的人,并没有发现人群里看笑话的魏氏。
“哈哈哈,哈哈哈~~~”魏氏在混乱的人群里狰狞大笑着。
她见孟堂如此心痛心急如焚地模样,便觉心里这股子恶气被发泄了出来。
“你果然在这里!”
宋卿仪在人群里一眼便找见了如疯子一般笑着的魏氏,朝她大叫一声。
“你快随我回去,你真的是疯了。”
她一把拽着魏氏往回走,一把怒骂着。
魏氏见宋卿仪过来,才掩住了笑声,恢复成正常人模样。
也不说话,任宋卿仪拉着她上了太子的马车。
宋卿仪一把将魏氏摔在马车内,冲她怒吼:“你疯了?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魏氏见宋卿仪一直以来胳膊肘往外拐。
今日宋卿仪和孟堂谈话,她去偷听,没想到她对她的事止口不谈,谈的全是兴修淮州水渠,扩建河道,广开漕运之事,哪里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她的事还是要靠她自己来处理。
她低头冷笑了一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没人看见是我的人做的,他也找不到我的头上。”
“糊涂,糊涂啊你,哪怕不是你做的也会变成你做的,只有你才有杀人的动机,你这下和孟堂是彻底完了。”
宋卿仪恨铁不成钢。
这蠢妇怎能蠢成这般,她今日本来已和孟堂谈好,将冯氏母子接回上京,她这样一操作,定要和孟堂彻底撕破脸面,彻底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