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黎墨缓缓地松开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这张藏于心底的美丽小脸。多年来，对她的感情如同陈酒一般越酿越深，已经沉淀在心底，化作心底最值得珍藏的柔软。
非离不作声，犹自取下自己的面具。
啥？
“妍婇，”他淡淡道，“你可以留在天阙王朝。”
城门外，停驻数辆华丽的马车，除了非离与师清落外，还有同是端赐国的清月公子李赭与其未婚妻子白浅浅，以及云上国的希伯来公爵。希伯来公爵此趟的联姻纯粹是属于打酱油式的，送贝拉过来和亲，目的完成，他只身而返。
“我喜欢这耳坠，”黎墨顺手将耳坠塞进胸前，贴身藏着。“日后若遇到心仪的女子，照这巧制的模样打双耳环给她，她一定会很开心。”
非离不再说什么了，放下了车帘。
黎墨从她的眼里读懂了她要说的话，琥珀般的眼眸慢慢地弯起，晶莹而漂亮。
马车即将起行，师清落放下车帘，隔离了那些深深的目光，心底隐隐流淌着惆怅的心情。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两年，师兄，桃花哥哥，段大哥，太子殿下如今的天玄帝黎骁等他们对她照顾有加，如何半分不舍都没有？
……
师清落一抖。
直到多年后，师清落才知道，原来，当初冰山黎墨骗了她。因为——
他定定地站着，掩住半边面的头盔下，那双琥珀般美丽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车帘，待那车帘被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掀开，一张粉白惹怜的小脸露出来，他再也克制不住，大步跨过去，将跨出车的人儿一把拥入怀中。
“只是勉强？”摩挲着她高挺的小鼻子。
“多谢主子厚爱，妍婇还是愿意追随在主子与小姐身边，誓死保护小姐。”妍婇深深地弯下腰去，坚定地说。
“非离，你的围墙如此之宽，那我这棵红杏就勉强开在你的围墙里面吧。”她盈盈而笑。
遇到这般包容尊重呵护她的爱人？
“把这个送我可好？”他摊开手掌，一个小小的kitty猫型的翠玉耳坠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他那个忠心的冷艳女护卫怔怔地抬头看着城门。
“不舍得？”清洌带着墨香的气息在她的耳畔缠绕，也拉回了她的神志。
谢谢这些男子对自己的珍视，对自己的执著，她没有办法一一回应，但是却可以把他们的真情记在心上，这将会成为她一生最美好的珍藏。
黎墨，谢谢你对我的爱，谢谢你的真情。
“不然呢？”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梨涡盛开。
“呃……那好吧，送给你了。”师清落囧了下，原来是她想多了。
马车一路前行，却不是往端赐国的方向，他们的身后一路悄然尾随着几辆马车……
宫外，一道挺拔的身影身披深紫色镶铜纹虎头肩章的披风，头带银色头盔，脚上蹬的同样是同色花纹的军靴，整个人远远看去，如战神一般，肃杀，凌厉。
师清落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人影，轻轻一叹，待人影消失不见，方上了马车，离去。
“真的？”师清落大眼一亮，在看到非离颔首后，灵气的眼珠子转了转，“非离，你不担心他们？你就不怕我红杏出墙么？”
非离本欲放下他这边的车帘，在瞧到一幕时，顿住。
天阙天玄一年，天下第一相非离与天阙医官师清落在花亲会上定下亲事，非离代表端赐国与天阙王朝签下十年的和平之约，承诺端赐国在此十年期间与天阙王朝友好往来，和平共处。
风中，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
不远处，传来一声号角声，黎墨弯起的眼眸顿时一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纯美的小脸，心中凝聚着无法承受的不舍，上前，再次将她抱入怀中，然后，迅速的松开。
身为戍边王，除了终生镇守边关效忠于皇帝外，他还是——
他的胸膛是那么坚硬，他的拥抱是那么用力，让师清落感觉到了的痛疼，不止是身体上的疼痛，也有心底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以后哪会来什么心仪的女子？他的心底如何容的下其他的女子？即使不能再见面，知道她还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她是幸福的，他复何求？
“非离，你就不担心么？还是说你就吃定了我也是无非领地的人，不能爱上他们，否则会遭到天谴？”
舍不得什么？师清落疑惑地望着他。
非离与师清落离开天阙王朝那天，天玄帝黎骁带着众卿亲自送行到城外。无数天阙百姓围在官道两旁，目睹天下第一相与落神的风采。
“落儿，谢谢你能来送我。”黎墨终于说话了，清亮的声音低哑而深涩。
“黎墨，”师清落抬眼，与他的眼眸对视，嘴角轻轻扬起，“也谢谢你。”
师清落老老实实地点头。
在看到发呆中的少女时，手伸了过去，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
在这样的目光下，师清落无法不动容，她的喉咙涩涩的，想说什么，却知道此刻所有的话都是多余的。这里不是信息发达、感情贱价的现代。在现代，五年的时光足以让任何事任何人都改变；这里，却不能。
“要心甘情愿，至死不渝……”印上了那两朵梨涡。
黎墨半响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着她，抱着这个今后也许再也抱不到再也看不到的人儿。心中不是不痛，不是不舍，也许，这种痛与不舍会伴随着他的余生。但是，他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永远都不会。
“那，用什么谢我？”
终生不能娶亲的。
妍婇身体一僵，回头看着她主子睿智的眼眸，她垂下头，单膝跪下：“主子，妍婇知错。请主子不要赶妍婇走，妍婇终生忠于主子与小姐。”
“以后若是想念这里，我们可以回来。”
初次相遇，轻灵秀美的她，
细细地摩挲，仿佛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那双美丽的眼眸柔情似海，幽暗似海。
客栈里，如精如魅的她，
“好……”黎墨柔然应下，然后轻吹一声口哨，从宫门处跑出一匹雪白高大的白马，长吁一声，在黎墨的身边停下，他一个翻身，骑上了骏马，风吹动他宽大的披风，雄姿英发，俊美无敌。
“你若对我不好了，或者你给我戴了‘红’帽子，我就出墙，哼，天谴他们，那你先天谴我。”小嘴不依不饶。
“妍婇，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们在天阙的院落也需要有人打点。”
“舍不得对你不好，舍不得让你伤心，更——舍不得天谴你。所以——”一连三个舍不得让师清落心甜如饮蜜，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极致圆满。
伸手探入怀里，摸着那颗贴着心脏位置的耳坠，他的眼眸弯起。收回手，大喝一声：“驾——”
这迎面的风，真大，吹的人眼睛疼……
多年后，见识到那一幕的人在给下一辈人讲述天下第一相与落神的事时，禁不住会讲到这一幕，而他们讲到见到非离与师清落的时候，眼神总是飘移的，嘴里喃喃地道着：“他们啊，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啊，那样的夺目，叫人忍不住跪下膜拜……”
他转身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马下那娇小的人儿，然后，回身，一夹马肚子，骏马长嘶，扬蹄而去。
马上，黎墨脑子里浮现与师清落相处的种种。
听到车轱辘声的靠近，战神霍然转身，长长的披风在空中飞起一个宽大的弧度，全身盔甲发出清脆的相击之声，显示出主人的急切与激动。
御花园中，可爱快乐的她，
她那略带茫然的表情让黎墨的眼睛的弧度更大，他的手眷恋不舍的抚摸着这柔滑可爱的小脸，从下巴，到脸颊，再到耳侧。
软榻上，热情诱人的她……
“所以，我只有将我的围墙扩大，让你没有出墙的机会。”她何其有幸？
正处于感性中的师清落被黎墨这句不像玩笑话的话弄得有点懵。
“你一个大男人要耳坠干嘛？”师清落不干了，扑上去夺她特意叫人打造的耳环。
“落儿，我该走了。”清亮好听的声线中没有含着多余的情愫，那眼眸却泄露了太多太多。
并非她小气，她感谢黎墨对她的爱，但是却不希望黎墨永远如此爱她，这样的爱太沉重。
这个拥抱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
他循着望去，在看到城门上端那个淡然出尘的身影时，心下了然。
师清落不满地拉着他的袖子，他吃醋，她愁；他不吃醋，她也不爽。难道恋爱中的女人都像她这么纠结？
非离放下面具，握住她的小手，完美极致的俊脸缓缓地靠近她，如珠玉相击般的声音慢慢地响起：“清落，你若有这苗头，不用天谴，我便是他们的天谴。”
果然是非离，占有欲强，下手又快又狠，一巴掌把她的出墙苗头拍死在摇篮里。
“黎墨……”师清落半天不知说什么，许久才轻轻地道，“保重！”
妍婇心知非离如此安排的用意，但是，她深知那不是她的幸福。
“我舍不得。”非离的手轻轻地抚上她撅起的小嘴，墨玉眼眸深邃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