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我愿意
李景行一进屋就红了脸，他想了想、忍了忍，还是开口问道：“两家要商定婚期的事情你知道吗？”他双眼明亮，就那样看着沈采薇，仿佛是窗外的日光，灼|热的烧着肌肤，一寸一寸的热起来。
无论前世今生，她从未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人，被这样一个人喜欢。当你被他温柔以待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对你温柔以待，一切孤寂和痛苦仿佛都被这样的温柔抹平。
得了这样的好消息，哪怕是一向端着的李景行差点没笑得跳起来。
李景行心情好得很也不在意李从渊的目光，拿起刚刚放下的书翻了几页怎么也静不下心。他忍了忍，长眉轻轻拧了拧，还是把书放下，抬步往外走去。
李从渊仿佛被那幻象所诱惑，慢慢的站起身，缓步走到书架前，他就站在幻象的前面。好一会儿，他才闭着眼伸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仿佛是安慰自己一般道：“快了，马上就好了，再等一等。”
文氏难得见着他这样孩子气的模样，不知怎的起了一点儿慈母心，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肩头，笑着叮嘱道：“我就和你说一声。马上就要会试了，你可别耽误了功课，要不然老夫人哪里可是要生气的，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这话说得含蓄，李景行却立刻就明白了。他笑着应道：“自该如此。我自幼便跟着父亲长大，从来都觉得夫妻之间不需要再有第三个人。你尽管放心好了。”
李景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中含着许多复杂情绪，哑声道：“我愿意的不得了。”
李从渊瞧他一眼，声音淡淡的：“去哪？”
他心里高兴的很，面上止不住的显出笑容但还是竭力稳住仪态，恭恭敬敬的站在文氏跟前。
沈采薇仰着头看着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用两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应道：“我愿意的。”她觉得眼睛有些发热，低着头，悄悄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过了一会儿，李景行果然进了屋子。今天的他和平时看上去不太一样，沈采薇悄悄看了好几眼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觉得，他的脸被阳光照得特别亮，双眼明亮的就像是火焰在灼灼燃烧，带给人一种热烈的欢乐，仿佛看着看着就会笑出来似的。
还没等她伤春悲秋完，外头就有丫头敲了敲门，柔声道：“姑娘，李公子来了。”
他的身后是空荡荡的书架，金色的阳光把尘埃照得纤毫毕现，犹如一条融金的河流，潺潺流动。李从渊轻而易举的看见那个藏在他心中的那个人，她站在书架前，雪肤乌发，盈盈而立，正含着恬静温柔的笑容望着他。
沈采薇看了几眼，不知怎的心里反而觉出淡淡的甜蜜来：其实，对方长得这么赏心悦目，单单是看着也不错嘛。她确是不亏啊。
李景行唇边不禁浮起一点儿笑意，他忍不住往前几步，低头看着沈采薇，殷切的问她道：“你愿意吗？”
沈采薇趴在床上想了半天才也没想起自己当初的想法。她滚了滚，捂着自己娇嫩嫩的脸蛋，老气横秋的想着：果然是老了，都要记不清事情了……
沈采薇慢慢得找到了一些底气，她接着道：“我女红很差，管家也算不得好，喜欢读书练字抚琴。”
呵呵哒，李景行难道是曹操的私生子吗？刚刚想到就来了？
原谅没见识过世面的宅女吧。虽然在所有人眼里，娱乐圈简直是男女，男男，女女，随便捡一个就能配成对的。但实际上，沈采薇这个靠脸吃饭的家伙还真的连看个现场片都要脸红的。她的经纪人曾经恨铁不成钢的训她：“你脸红什么啊？xx长成那样都有勇气去找金主，你怕什么？你都长这样了，怎么还能活得跟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似的？”经纪人的语气抑扬顿挫，简直和机关枪似的，脸皮薄的沈采薇就和中了子弹一样，血流拼命往上涌，大姨妈简直要提前来了。
李景行看着她，耐心的又问了一次：“你愿意吗，采薇？”
这个时候，李景行正轻车熟路的从沈家的后门跑去瞧沈采薇——自从沈承宇松了口，除了一些特别情况，沈家那些人就睁只眼闭只眼的随他来去了。
李景行点了点头，一一应了下来。他目送着文氏离开，回了书房，正对上李从渊酸溜溜的目光。书房的窗口半开着，李从渊自然是听了个大概，他这会儿还真有些不高兴：真是同人不同命——当初为了他和许氏的婚事，他都不知费了多少心。结果轮到李景行，什么也没做就天从人愿的订了婚期。
沈采薇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随手拿了件粉色绣并蒂莲的外衣披上，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等一切都好了才出声道：“好了，让他进来好了。”
他早就愿意得不得了。
暖融的阳光从雕着仙鹤梅花纹的木窗口照进来，微微有些亮、有些红，这样的光线下面，李景行的耳尖也显得有些红，他的声音听上去倒是一贯的冷定：“出去走走。”
沈采薇忽而觉得话都堵在喉中，半字也说不出来，她唇上颤了颤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这很好。”他轻轻接道，“我的妻子，只要做她喜欢做的事就好。”
这样的目光下面，沈采薇不自觉的想低头，但她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嗯，知道啊。”而且还是我去找渣爹说的……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颇羞耻……
李景行看着她，眉眼含笑：“吾之幸也。”他一字一句，仿佛是一点一点的说到沈采薇的心尖。
李从渊实在是有过许多不良前科——简直是个坐不住的。就算当年送李景行去松江进学，他还是一溜烟的把儿子丢下，自己去江南各地游历了。文氏这话虽有些过了却还是非常认真的。
沈采薇顿了顿，宣纸一般白而薄的面仿佛染了胭脂一般，缓缓道：“我的脾气也不太好，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喜欢无理取闹。”
因为知道李从渊和沈承宇的事情，李景行还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早点订下婚期。在他最好的设想里头，是要等两年后金殿题名之后再接着东风去沈家谈婚期。哪里知道，喜从天降，沈家那边竟是忽然松了口。
沈采薇在床上抱着枕头滚了滚，把脸掩在枕头上，深呼吸了一下。
沈采薇被他看得心里一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温热柔软。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仰着头认真反问他：“你愿意吗？”
青山寺上，装神棍骗她指路；入学考时，匆匆给她送了木琴；天一楼里，翻开那本写了曲子的书；沈家后院，意外听见她抚琴；松江中，救她于波涛……
岁月匆匆而逝，一如流水，永不回头。昔日咿咿学语的幼子已经长大到可以去爱人，可以成家立业，他也渐渐老去，可是他所爱的人依旧活在最美最好的岁月里，青春不朽，美貌依旧。
衣服的话，从裴氏和沈三爷的例子来看，似乎也用不着她动手，交给绣娘就好了（要是沈三爷真指望裴氏做衣裳，那干脆不用穿好了）；食物的话，家里估计会陪嫁几个厨子过去，就算不太合胃口，调节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住的话……大概要睡一间……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经历了两世，才能遇上一个你。
李景行压下心中的喜悦，认认真真的对着文氏礼了礼：“我知道的，二婶放心好了。只是其他事情就麻烦二婶了。”家里现今主事的就是文氏，他成婚的大小事情都需文氏筹办操心。
李从渊没在说话，只是懒懒的翻了一页书，等到门关了才恍若自语的接了一句：“是去沈家走一走吧？”他轻轻的抬起头，从半开的窗口望着儿子的背影，忽而侧头笑叹道：“这样耐不住性子，你说这小子究竟像谁？”
沈采薇仰着头，正对着他的目光，心口砰砰的跳着。她忽而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那被轻轻敲开的核桃一样，慢慢的露出一点儿的清淡的香气，绕在心尖，磨人的很。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声调，小声道：“我，我很小气，不喜欢房里有太多人。”
沈采薇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头发呆——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要嫁人了的事实。她躺在床上，忍不住把衣食住行全都轮着想了一回。
文氏得了话心里也高兴，微微颔首：“你就放心好了，婶婶难不成还会亏待了你？”她抬眼望了望书房，想着李从渊说不得还有正事要忙也就没往里头去，只是口上加一句，“记得和你爹也说一声，好叫他也有个准备，别再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