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魂语有悲
凶煞之气布满双眼的陈老头，面色狠厉，举臂高呼道：
“所有还有血性的青壮男子随我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我们不是贼，我们要保护身后的家人，我们要讨个公道！”
“我们连凶猛的凶兽都不怕，还怕这些无情的狗东西吗！”
“冲！夺了他们的武器，杀死他们，还我们清白，为死去的大人们报仇！”
听到陈老头的呼喊，疯狂的人们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有些男子深深的凝视了下旁边的亲人，简短留下几个字，毅然决然的快速走出人群。
有些抱着孩子的男子，看了眼孩子母亲，然后放下哭泣的孩子，快速离开人群。
有些刚束发的一腔热血少年和一些自以为老当益壮的年迈老者，甚至某些女性也迈动脚步，迅速走出人群。
而有些男子则低下头，保持沉默，站在原地不动。
满脸雪水的安石，朝身边那个让自己过足“桃花运”的年青女子，深深看了一眼，这一眼包含千言万语，似乎比他平时说的“书”还多，然后边退着走出人群边扯着嗓子喊道：“安妮儿，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拼次命！”
名叫安妮儿的青年女子慌乱绝望的神色下，浮现出一缕决然，快步追向安石，踮起脚，在其脸庞上使劲亲了一下，主动拉起他的大手，露出那对可爱的小虎牙，笑道：
“傻子！命只有一次！不过我也想为自己拼次命！”
最终离开人群的小镇居民，仅有七八十人，快速汇聚到已经面向死神的陈老头旁，在陈老头的快速嘱咐下，拔出身上的匕首，冲向狂奔而来的骑兵。
在两辆马车旁边的李将军，听闻动静，睁开双眼，面露讥讽之意，似乎这种情形早在其预料之中，不过当看到指挥众人的陈老头时，神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他啊，原来在这里！”
那人跟他们一样，不是本地人。
只见在陈老头的指挥下，几乎赤手空拳的七八十人，分散开来，有些三个一组，有些两个一队，跟骑兵发起对冲。
“嘭！”
两支队伍相遇，一颗人头落地，血肉之躯终究难扛烈马长刀。
“啊！”
人群某处发出几声伤心欲绝的尖叫声。
不过鸡蛋虽弱，若是奋力，也可在石头上沾满浓浓的蛋液！
只见一人与骑兵正面冲撞，不顾已经砍入躯体的长刀，也不管即将一分为二的身体，双手紧紧抱住骑兵长刀刀柄，让其动弹不得，然后后面一人腾空飞起，一脚踢在骑兵的盔甲上，让其从马上掉了下来，又来一人顺势压下，匕首从骑兵脖子一抹而过！
夺马夺刀！
又见一人手持匕首，在即将与骑兵撞上前，猛然一个翻滚，一刀将战马的前蹄划了一下，战马连人一起摔倒！后面的人紧随其后，将骑兵一刀毙命！而前面那人则被迎面赶上的骑兵一刀砍倒。
两波人马相遇的瞬间，三十多名居民惨死，十多名骑兵被拉下马丧命，抢夺到武器和战马的居民则带领后面的人继续冲锋。
陈老头也夺了一骑和一长刀，挥舞两下，狂吼一声，与随之而来的骑兵战在一起，虽然年迈，却不输青壮之勇，一刀扫过，将面前一骑斩落马下。
此刻的他恍如回到青年时期，白发飞舞，豪气干云！
又是一刀，一骑应势而倒，不过陈老头躲避不及时，被后面赶上的一骑，在肋骨外砍了一下，鲜血瞬间浸湿衣服，不过还好不深，没有危机性命。
陈老头还想继续挥刀劈砍，两支队伍却是已经错开，调马回头，只见中间的雪地上尸体不少，断肢残臂无数，鲜红的鲜血染的到处都是，而某个地方有两具残破的尸体，两只手紧紧的握着不松！点点鲜血在旁汇聚成一个花型，“桃花运”成！
现在七八十人队伍只剩下二十几人，有些人身上还挂了彩，不过所幸都已经有了武器战马。
看着雪地上被肢解的亲人，天神殿前的人群爆发出悲痛欲绝的哭泣声和呼喊声，有些抱着孩子的女子，朝天神殿跪拜下来，不停的磕头呐喊，有些颓然坐到地上，双目失去神采，有些则发疯般的朝骑兵队伍跑过来，谁知刚跑两步，骑兵扬刀策马，背对他们，朝前面的二十几人发起又一轮冲锋！
“小伙子们！横竖都是死，我一糟老头子今天就把命撂在这里！跟我冲！跟我冲啊！”
陈老头大喊一声，长刀往前一指，策马带头发起冲锋！
风从耳旁掠过，呼呼作响，冰凉的感觉让陈老头想起自己年轻时候，没想到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还能看到家乡的人，只是这种相遇有些可笑与可恨！
“轰！”
第二轮冲锋很快相遇，局面以一边倒的趋势发展，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毕竟双方力量悬殊太多！骑兵队伍以损伤十几人的代价将对方“全军”覆灭。陈老头一人斩落三人，由于实在双拳难敌四手，被人一刀斩掉头颅，尸体从马上坠落下来。
陈老头掉落的位置，尚是一块未被践踏的雪地，不过其血太烈，融雪化洞！
至此，反抗的七八十人全部死亡，而骑兵死伤竟然将近四十人！这简直不可思议！双方一百多具残破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剩下的人群除了最开始声嘶力竭的喊叫，现在逐渐安静下来，不知是绝望心死认命了还是疲了累了，都坐了下来，整个人群散发出萧瑟凋零之气，在灰暗的天空衬托下，仿佛一群好久没有进食的厉鬼，在那里张牙舞爪，凶狠而无力！
骑兵重整队伍，将剩余的人群包围起来，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所有骑兵驱马再次发起冲锋！
面对奔腾而来的骑兵，天神殿前那片天地，除了看戏的雪花，其他一片寂寥！人群异常沉默，无人奔跑，无人祈求。
骑兵很快到达人群面前，一场屠杀已经到来，刀已扬起！
忽然，安静的人群全部站起，无论妇人小孩，老人男子，全部抱住已经到达近前的战马骑兵，不顾战马的强劲冲击力，不理已经砍向头颅的长刀，也不理即将分离的身躯，甚至死神的双手在拽拉自己也是不管，只是张开口使劲咬去，张开指甲使劲抓去，张开双腿使劲踢去，面前有啥咬啥，有啥抓啥，有啥踢啥！
即使头颅已经分离，手扔在抓；即使手被砍掉，腿还在踢；即使腿被踩断，口也不松，即使三者全无，一双目眦尽裂的眼睛也要化成可以吃人的样子，吃了你！
这凶恶的形象，让人望之胆破，心惊！
后面的骑兵看到这种景象如处地狱！浑身冰冷，灵魂惧怕，攻击的节奏不自觉停了下来，只是眼睁睁看着前面的士兵和马匹被那二百多个“厉鬼”撕裂，向他们发出咯吱咯吱的诡笑。
骑兵们甚至还看见一个滚落到他们跟前的头颅，脸部还在动，露出凄厉的表情，张开嘴作势欲向他们咬来！
竟如此渗人！
此情此景，让剩下的骑兵不但不敢上前，还往后退了几下！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厉鬼”！
骑兵虽停，“厉鬼”却没有放过他们意思，只见那一群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老弱妇孺，向骑兵们冲过去，他们虽然不忍直视，可还是蹬马举起长刀！
又是一阵鬼谷狼嚎，又是一阵风疾雪猛，好像回光返照般，更烈更悲更惨。
最终，“厉鬼”终成了厉鬼！
灰暗的天空还是那么阴沉无比，只是风开始弱了，雪开始小了，仿佛是因为失去了会欣赏的观众，觉得兴致恹恹，也好像是担心风雪太大，会阻挡知音上路的步伐，想让他们一路走好！
天神殿的大空地是真的空了起来，估计会空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汪汪！汪汪！”
不知谁家的狗腿子饿了，狂吠个不停，在呼唤主人赶紧回家吃饭，自己好有剩饭剩菜下肚。
旁边的花猫瞥了眼憨狗，面露鄙视，想起自己刚才在火房，吃的津津有味的情形，一脸回味，更是希望主人以后都别回来，自己就能一直偷吃。
花猫又抬头看了看门口悬梁上挂着的腊肉，对憨狗更是一脸嫌弃，吃个饭还要人施舍，不会去偷吗！
正当花猫得意之时，憨狗貌似看懂了它内心的想法，对它狂吠个不停！
狗吠有贼！魂语有悲！
感觉到风雪小了，两辆马车旁边黝黑脸庞的将军，驱马慢慢走到马车的窗户旁，向里面说道：“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二位了！”
“嗯!”马车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回应。
然后两辆马车前面的窗布被掀开，从里面出来两位穿着黑色长袍，腰部有雷电状腰牌的男子，在二人出现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向旁边的李珲扑去，只是被其轻轻一震，散掉了。
“李将军深藏不露啊！”
二人见状，哈哈大笑，一个起跳，从马车上越至五丈之外，随身配剑自动脱壳而出，被其握在手中，朝打扫“战场”的骑兵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