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虽说因为她身份低微,其中的过程会曲折一些,但,他并不是没有信心,去做到这点。
“多谢殿下。”
沈念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这个男人本质有多自负她太清楚了。
“殿下,天色已晚,容妾身为殿下更衣吧。”笑意盈盈的看向暮如归,女人纤细灼白的手指突然轻轻勾过他腰间玉带。
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力道缓慢的解开了他腰间束缚。
暮如归几乎是在霎时,猛吸了一口气。
“念念……”他嗓音沉哑,手掌按住她放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眸中亦倒映着女人清傲的身影。
“念念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自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对上男人强自遏抑的眼眸,她亦嗔亦怒的朝他一笑,尾音上扬像是带了勾子。
她道,“殿下不喜欢吗?”
喜欢,如何会不喜欢?
相识一年,纵然二人之间早已不是初次,此刻他却如同那初识情欲的毛头小子,心如擂鼓,胸腔鼓噪像是要跳出来。
屋中气氛静的出奇,唯余他喉间缓缓滚动的细微声响。
“念念……”终于,薄唇嚅动呢喃了一句,一只有力的手臂猛的圈住了她的腰身。
一阵天旋地转后,沈念已被压入榻中。
男人灼烫的呼吸落在她细白的脖颈,他垂首目光沉沉看着她,一双黑眸愈发深不见底。
今日的她与往日相比的确有所不同,不光搽了脂粉,涂了艳丽的胭脂,还淡扫了峨眉,佩戴了钗环。
往日见她总觉太过素淡,美则美矣,却总给人一种清冷孤高之感,不好亲近。
此刻精心妆饰过的她,艳丽动人,少了引人侧目的孤傲,多了几分吸人魂魄的清媚。
男人覆着薄茧的手指细致温柔的抚过她的眉眼。
“我能相信你吗?念念。”
她的转变其实算不上突然,可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有种始终落不到实处之感。
一如沈念了解他那般,他又如何不了解沈念?
这样一个倔强桀骜不驯的女人,就这般妥协了他,让他内心总免不了有几分隐忧。
“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随时收回成命。”她挑唇,纤长的双臂从后亲密挽过男人的脖颈,眉眼间满是恣意,“不过当然,妾身也可以随时收回妾身的心。”
听闻,暮如归不由长长一叹。
“念念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嘴上这么说,可当她这句带着玩笑意味的话出口,他似乎对此事更容易接受了。
虽说他自信能处理好与段家退婚的事情,可毕竟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屡屡试探。
可若要让他放着得到她心的机会,轻易错过,他又实在不甘心。
他太清楚她的脾性了,能够有一次退步已殊为不易,他不敢去赌。
对上身下人美如月色眼眸,感受着掌下的暖玉温香,男人眸色渐暗,终是将诸多顾虑暂时抛之脑后。
将掌下细软的腰肢又拉近了些,男人垂首,因心尖激荡而过分灼烫的唇印上她的。
“殿下,轻些……”
烛影晃动,帏幔轻扬。
榻间传来女子轻颤低吟的声音,很快,愈发喑哑含欲的男声随之响起。
“轻不了……”
一夜过后,第二日清晨,暮如归难得的起迟了。
自从及冠之后,他一直事务缠身,平时励精图治,生怕担不起世子之责,因此,这还是三年来他第一次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将环在自己腰上的玉臂轻轻拿开,暮如归垂首看着怀中依旧睡的香甜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微笑。
“殿下……”屋内窸窸窣窣的穿戴声引起了绿柳的注意,丫鬟照常捧着洗漱用品进门,刚想提出想要伺候穿戴,便看见自家殿下突然转过头来,面色严肃的竖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吁……”
绿柳神色一紧,目光在榻上的女人身上看了一眼,意识到什么,忙及时住了声。
见此,暮如归这才脸色一松,轻手轻脚从榻上下来,又示意绿柳跟上。
“不必叫你家姑娘起床,等她睡吧。”铜镜前,男人任由丫鬟替自己穿戴衣物,说道,“什么时候她醒了,让人通知本殿一声。”
“是。”听此,绿柳忙安静应下。
前段时间殿下与次妃娘娘的关系一直僵着,她还以为,次妃娘娘这回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结果哪知道,一个月前姑娘不过是在殿下门前跪了一日,第二日殿下便巴巴的来清风苑看人了,且还一待就是一个多月的功夫。
今日瞧着,殿下这副对娘娘颇为上心的模样……
啧,看样子姑娘的大好日子在后头哩。
想到这些,绿柳心头便是一阵欢喜。
她毕竟是姑娘的贴身丫鬟,若姑娘日后飞黄腾达了去,她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只是昔日见次妃一直不服输跟殿下倔着犟着,她也不敢在次妃身上投过太多期望,反而听次妃上次说要想办法把她和碧柳调别处去,还忍不住生出脱离火坑之感。
如今,却是次妃想赶她走,她都不愿意走了。
见男人洗漱完转身离开,绿柳尽忠职守的准备听殿下的,等姑娘睡到自然醒,却没想到,殿下离开不过几息,里面就传来姑娘唤人的声音。
“来人,备水,我要沐浴。”
绿柳虽惊讶于姑娘为何醒的如此之早,听见吩咐,却还是立马尽心尽力的去厨房叫了热水。
片刻后。
两名仆妇提着水桶而入,沈念从榻间勉强坐起身,身披外衣去到屏风后头。
“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先下去吧。”她随手将几人挥退。
即便已经快一年了,每当沐浴的时候,她还是习惯不了别人伺候。
“是。”
屋中只剩下她一人,女人闭眸将疲惫的身子慢慢陷入热水里。
还有两个月……
还有两个月时间,她便可以彻底摆脱这个男人,甚至还可以予对方重重一击。
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挑唇,唇畔露出一抹笑意。
不枉她这段时间的小心谋划,他,到底是上当了。
暮如归毕竟跟自己一样都是谨慎之人,且他还手握权势,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所以,她用的是阳谋。
将选择明明白白的放到他面前,愿不愿意上套全看他自己。
看似错漏百出的计谋,赌的却是人心和人性。
她赌他的极度自负,赌他习惯了掌控,若要叫他一辈子永远得不到她的心,必定不会甘心。
因此,即便他明知道事情有异,最后也还是乖乖进套。
他以为即便这真是个陷阱,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是损失掉段家的联姻罢了,她依旧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过很可惜,他到底还是漏算了一点。
她的身份,早已经不是他能够拿捏的了。
想到这儿,沈念微微一笑,低头注意到自己的满身痕迹,不由皱了皱眉。
“真恶心。”
若不是为了增加可信度……
沈念叹了口气,取过架子上的香胰子打满周身,又揉碎了花瓣狠狠将自己搓洗了一遍。
直到感觉身上再没有那个男人留下的气息,她方扶着浴桶站起身,披好绸衣,唤绿柳进来收拾。
几个仆妇鱼贯进门,绿柳跟往常一样,殷勤的替她更衣。
两人挨的近,注意到沈念身上新旧交替的指痕,她先是忍不住脸红了瞬,可待她看清沈念身上那搓得通红的皮肤时,脑海里似乎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掠过了。
“有些饿了。”不待她细想,沈念突然说道,“替我穿好衣服就去传膳罢,梳妆的事情先放着,等我用过膳再说。”
“是。”听此,绿柳安分应下,刚才那瞬间掠过的想法也随之被抛诸脑后。
待服侍完姑娘用膳,又梳完妆已经快要午时,绿柳终于难得空闲下来。
跟清风苑里的下人们一起坐下吃着午饭,众人平日都是看主子们的脸色行事,瞧着绿柳今儿心情不错,便有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绿柳姐姐,次妃娘娘这回可是跟殿下和好了?”
昨夜院中动静颇大,连他们这些守夜的人都隐约听见了声音。
再加上今儿上午殿下离开清风苑的时候,那走路带风春风得意的餍足模样,便是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他们身为府里的下人,是生是死全是由主子的心情决定,为了保命不得不多多打听。
否则若那日自己不小心触到了哪位主子的霉头……
啧,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娘娘与殿下琴瑟和鸣,自然是极好的。”听人竟问起这般不要命的问题,绿柳狠狠白了那人一眼。
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胆子,居然敢问出这种问题。
说殿下与次妃关系不合,也不怕万一有心人把话给传了出去,戳了殿下的肺管子!
“你们记住了,殿下与次妃娘娘的关系,从来都没有不和过。”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殿下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由不得人忤逆。”绿柳好歹也是王府资历不错的大丫鬟了,御下自有一套她自己的方式。
只见她严肃说道,“旁的也就不说了,日后再让我听见这种话,自己先掌嘴二十!”
“是是!绿柳姐姐莫怒,是小的多嘴了。”听出绿柳的威胁之意,刚才问话的小厮忙一个巴掌呼在自己脸上。
“啪!”皮肉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行了,以后知道就行了。”见人认错的快,绿柳倒也不便再说些什么,皱眉看了眼那人被巴掌呼的通红的脸,一瞬间,上午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突然涌上心头。
红印……
她怔住,脑子不由僵硬了瞬。
她怎么就忘记了,自从姑娘入府以来,每次侍完寝都要独自在浴室中待上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将自己的身子搓得通红才肯出来。
这个事情,一直是惯例了。
而她也通过这个惯例知道,姑娘对殿下是真的排斥。
可今日……
想到这段时间所见到的,次妃与殿下二人看似缓和的关系。
绿柳心头一个激灵。
一个人的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次妃,是真的接纳殿下了吗?
“将这封信送到段家去。”
栖迟苑书房,暮如归将拟好的信件封好,交给墨十。
“殿下,您真的要跟段小姐退婚啊?”墨十烂着张脸,迎着殿下看过来的眼神,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多劝了一句。
“要不您再想想,婚姻大事当不得儿戏,殿下您至少先给王爷和王妃先说一声。”
他是真的觉得此事不可行,殿下当局者深陷情爱或许看不清楚,可他一个外人,可看的太清楚了。
沈次妃那样坚韧又桀骜不驯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就因为父亲生病便突然性情大变,一下子就接受殿下了?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他相信连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殿下这般聪明定然不会想不到,可,殿下却还是选择这般做了。
直接略过王妃和王爷的同意向段家提出退婚,他都不敢想,事情揭露之后,王爷和王妃会有多么震怒!
殿下能力强又是嫡子没错,可这世子之位也不是这么容易坐的,殿下筹谋多年,才将继承爵位的资格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如今,却要为了一个女人惹怒王爷和王妃……
这算是什么?说是不智都是轻的了,准确来说,说是愚蠢都不为过!
“行了,此事我自有打算。”听闻,暮如归冷淡看了他一眼。
“此事不能告知父王母妃,若说了,恐怕就办不成了。”
“只能由我直接找段家退婚,段家才会自觉受到轻视和羞辱,主动与我退婚。”
身为世子,暮如归在大事上向来言出必行。
既然昨晚已经应下此事,便断没有突然反悔之理。
否则,按照沈氏那般倔强的性子,若得知他出尔反尔,恐怕二人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想到昨夜那场从未有过的经历,男人微微失神。
以往在榻上,她一直都是被掌控的那方,行为上更是从未主动过。
故而他一直都以为她是素淡的。
可直到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