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脊梁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暮如归为了逼她乖乖做他的禁脔,竟能想出这般恶毒的法子。
他竟然把她是刺杀王妃的逃犯,将一个月后自己要在午门被斩首的消息给放了出去!
沈父沈母不知内情,她是他们的软肋,她几乎可以预见,在得知这个假消息之后,他们一定会自投罗网。
而一旦他们回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念念既然喜欢演戏,那就该演一辈子才对。”仿佛没感受到她的抗拒和挣扎,男人用手帕轻拭过她染着鲜血的指尖,“纵然是虚情假意,若是能演一辈子,我也可以当作是真的,不去计较。”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明明演不了一辈子,却要拿它来骗我。”
暨州之行的那三个月,他满心欢喜的盼着她给自己来信,数着日子想着回去见她,一路上看见什么都想着给她带一份,好容易待三月期满,他带着礼物高高兴兴的归家,却没想到,她会给他这么大个惊喜。
他素来是冷心冷情之人,因为充斥着权利和算计的高门大院中亲缘关系淡薄,稍有不慎便会遭人算计,他从来不在旁人身上多花心思,即便是生养他的东襄王妃,他亦只是本着不出错的态度保持着尊敬与孝顺。
平生第一次将心思额外的花在一个女人身上,一腔真心却换来如斯结局,他心里焉能不恨,不怒?
“殿下何必做出这副受害者姿态?”闻言,沈念却是冷笑道,“当日是谁恩将仇报费尽心思将我掳进府中,又是谁利用权势逼我做奴做妾,闹得满城风雨差点让王妃打死我?”
“我本可以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殿下却利用权势将我的生路全部截断,逼我只能依靠你,取悦你,用身体去换取更好的生活。”
“你逼得我与父母抛下故土远走他乡,在精神上折磨我,驯服我,强迫我软下骨头臣服于你,在身体上糟践我,践踏我,结果最后你却责怪我为何要与你演戏,为何不真心相待?”
“哈哈,暮如归,莫不成你还以为,这世间的任何的东西都能用权势取得?”
“若是你当真如此认为,那我告诉你暮如归,便是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沈念,也绝不会喜欢……”
“啊!”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像是在迫她住口,在那最锥心刺骨之语宣之于口之前,身后的男人力道陡然加重,她的未尽之言终究是消弭于他过于猛烈的动作当中。
暮如归将她翻过身子按在榻上,本来还算怜惜的力道随着她的话语逐渐有几分失控,手脚被束缚女人如同被绑在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男人双目猩红的看着身下人那不断吐出辛辣之言的唇,突然伏下身子狠狠咬下。
唇上很快溢出铁锈的味道,明明她痛的厉害,可对方看向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十足的冷嘲,仿佛他所做的这一切在她眼中,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假装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嘲弄之意,男人仰脖闭了闭眸,终于越发心硬了起来……
像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主人家睡觉,门外自然少不了有人随侍。
此刻,门外站着的绿柳和墨九两人眼观鼻观心的站在门外,听着门内原本还凄厉着,后面却逐渐越来越无力的泣音,轻轻叹了口气。
姑娘的性子,终究还是太过刚硬了。
似殿下这般从小便身处高位有权有势的男人,几乎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们从小生长的环境便让他不能接受旁人的忤逆,姑娘这般硬碰硬,吃亏的,最后也只能是自己罢了。
“来人,送水进来!”
就在二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隔快两个时辰,门内终于传来殿下不耐的声音。
“是!”
绿柳忙撑起快要合上的眼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气氛似是有些凝重,男人在床侧穿戴衣物,而那扇隐隐绰绰的屏风过后,一具赤裸的躯体正半伏在床案前,原本雪白无暇的肌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上等琉璃瓶上破裂的纹路。
绿柳想也没想的便要走进去。
“可以先别进来吗?”
一道有些沙哑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听见那人说道,“我需要穿件衣服。”
闻言,绿柳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任由那人动作迟缓的慢慢从案旁爬起身,勉力走到榻旁,从榻上取下房间里那床唯一能够蔽体的长被。
“好了,进来吧。”那道沙哑的女声又继续说道。
绿柳定了定神,下意识朝站在一旁衣冠整齐的世子行了个礼,这才略过他抬步进入。
床案旁浑身赤裸的女人此刻已经裹在了被子里,从脖颈缝隙中露出的肌肤上指痕交错,唇色亦是显而易见的破损红肿,很难想象,这是遭受了怎样一番肆意对待。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一幕的绿柳,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起来。
好歹也伺候了沈念几个月,她自认为对她的性格多少也有几分了解的。
这样一个十足清高孤傲之人,殿下却对她用这些手段,无异于是在将姑娘的脊梁寸寸折断。
可没了脊梁的沈姑娘,还是沈姑娘吗?
对于这个问题,绿柳并不知道。
可她知道,或许做奴才不需要脊梁,但做人,一定需要。
“姑娘,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将脑袋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甩掉,绿柳像往常一样,伸出双手轻扶起地上的女人。
只是她刚一扶起沈念,便感受到压在自己手臂上的沉沉重量。
绿柳讶异抬头,却发现她似乎是有点站不稳,额头上细汗密布,一双湿润的眼瞳上睫毛全是湿的,好似光是站立便用光了她所有力气。
“抱歉,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苦笑了一声,她神情难堪的说道,“还请绿柳姐姐帮忙把浴桶送进来吧。”
闻言绿柳不免心中有些愕然,但见沈念此刻确实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终究是没有多问,转身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