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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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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张大夫来了。”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领着一名医者进来。

    沈念记得他,之前她在府中被王妃下令打个半死危在旦夕的时候,便是他最后用药保住了她的性命。

    这样一桩救命之恩,不由让沈念微微朝他颔首示意。

    “行了,赶紧过来看看。”注意到二人的动作,暮如归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

    怎对旁人就如此礼遇,自己待她这般好,怎就不见她对自己有半分好脸色!

    一想到这个,他便胸口窒闷,脸色也愈发黑沉。

    张大夫顶着暮如归像是要吃人的眼神,硬着头皮走到榻前,从药箱中掏出一张手帕搭着她的手腕上,方才闭眼号脉。

    片刻后,他收了帕子,起身朝男人恭敬一揖。

    “殿下,姑娘身体底子不错,并无大碍,只是因落水受了点风寒,想来夜间会高烧一场。”

    “卑职会开一张用于发汗的方子,想来姑娘按方子煎药服用个一两日,应当就能痊愈了。”

    “那就好。”听她并无大碍,暮如归原本略微紧绷的面色蓦然一松。

    方才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那苍白的脸色着实吓人。

    要知道这年头,风寒这病可大可小,小则几日便可痊愈,大则,一场风寒人便去了。

    好在大夫说她无事。

    送走张大夫,屋中便终于又只剩下二人。

    暮如归坐在她榻边,目光长久凝视在她姣美的面上,见她神情抗拒的将头撇向一边不肯看他,心中怒意沉沉,终是忍不住开口。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欺骗他,私自逃跑就算了,如今竟还这般连个解释都不给,当真是恃宠生娇了不成!

    几个月来步步为营的筹谋却一朝功亏一篑,此刻的沈念心灰意懒,闻言只当没有听见,只侧身望着床侧的墙壁。

    “说话!”暮如归生来便是贵子,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这般无视过,见她一副懒于与自己交流的样子,原本就有七分的火瞬间窜成了十分。

    连日来一直被压抑着的愠怒在骨血中疯狂流窜,男人伸手毫不怜惜的将女人面相墙壁的脸转过来,他目光紧遏着她的,似要在她面上找到诸如惊恐,后悔的痕迹。

    可是没有,他失望了。

    她看向他的目光既冷且嘲,宛如是在看一名逗人发笑的跳梁小丑。

    “殿下到底是想听解释,还是想要我服软?”

    她笑道,“从我出府那一刻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殿下这么长时间也早该查清楚了吧,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殿下又要我解释什么?”

    他太虚伪了。

    沈念能理解他多此一举是想做什么,无非是想叫她服软罢了。

    无论她的解释是什么,只要她愿意解释,那不管缘由真假,她在理上都低他一等,他便可以借由她有错名正言顺的惩治她。

    可明明有错的是他不是吗?

    她不愿给人做妾,是他强行将她掳进王府做他的妾室,用尽手段让她雌伏在他身下,还甚至差一点间接害死她。

    她想逃,不是应该的吗?

    怎么就因为她不肯俯就他,便成了她的错了?

    受害者因为想要反抗便向加害者认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沈念你!”被人当面戳破心思,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

    给了台阶都不下,面前的女人当真是一块不可撼动的顽石!

    本来照他所想,若她肯服个软,顺坡下驴,便是编些谎话来哄他的欢心,他便看在她病了的份上,待她病好之后对她小施惩戒即可。

    可偏偏她半点不肯服软,还将他的目的赤裸裸的点破出来,当真是不怕自己一怒之下杀了她不成!

    男人揉了揉眉心,一时只觉得胸口的怒意越发要遏制不住。

    “好……你好得很。”半晌,他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间吐出这几个字,终是拂袖而去。

    临走时面色骇厉,比之二人在王府初见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念知他愤怒,此刻她应该像往常那般,温柔小意的安抚他,乖乖承认是她错了。

    可她已经没有再去与他虚与委蛇的心思了。

    暮如归是谨慎之人,她第一次逃跑,对方对她还未设防备,才让她侥幸从王府来到了这里。

    可这次之后,她相信,他不会了。

    未来,她所有试图讨好的行为,在他眼中,都会跟逃跑挂钩,她也不会再遇到像这次这样,天时地利的机会。

    她不会再有机会逃跑了。

    而她当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离开,既然逃不了了,那自己又去讨好他恶心自己做什么呢?

    毕竟一想到要对着一个厌恶的人卖着笑脸,小意讨好,摇尾乞怜,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沈念沉眸仰躺在榻上,神色平静的望着头顶的床帐。

    此刻父母亲人都已经离开了江南,她已经没有了软肋,又何必要再给这个男人好脸色?

    当初的自己,已经为了家人退让过一次,将自己洗干净放进盘中任他享用,亦为了出府,每日对着所厌之人陪着笑脸,在榻上忍着恶心伺候他。

    因为各种原因,她一直在一退再退,直到如今,她不想再退了。

    人活着,总得有点自己坚守的东西。

    “姑娘,热水来了。”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进来。”

    沈念随口应了一句,随即,门打开,她看见绿柳抱着洗漱用品,身后跟着两个提着木桶的婆子进来。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远在王府的绿柳竟会出现在这里,沈念忍不住皱了皱眉。

    绿柳说道,“殿下昨日听说姑娘在祈县,怕找到您后没人照顾,便把奴婢一同带来了。”

    闻言,沈念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了眼,“那碧玉呢,怎么没看见她?”

    绿柳身形微微一僵。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异样,沈念内心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暮如归的手段,就绿柳沉默的这一瞬间,沈念几乎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怕的结局。

    是死了?还是被发卖了?还是其他什么结果……

    明明方才面对暮如归的时候,她还尚能维持几分理智,此刻却连光是想到这些,她都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若是碧玉真的因她的利用而死,那她余生要如何才能偿还……

    “姑娘莫急,碧玉没什么事,只是被打了二十杖,现在在府里将养着。”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恐惧,绿柳连忙安抚道,“放心,殿下念在她好歹伺候姑娘一场的份上,没有发卖她也没有要她的性命,只是她看管不利,殿下不得不小惩大戒罢了。”

    沈念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稍微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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