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陆相
转眼,时间便到了夜晚。
因为有了暮如归早上的吩咐,不到酉时,碧玉便催着她沐浴打扮了。
“姑娘,殿下奴婢虽然接触不多,但听绿柳姐姐说的,殿下最讨厌别人忤逆于他,为了防止殿下突然回来,姑娘还是早些准备为好。”
酉时相当于现代所说的六七点,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普遍都睡的比较早,因此像这个时间,已经算不早了。
碧玉之前也是伺候过府中其他公子侍妾的人,小小年纪,对于府内女子侍寝前的一系列准备早就驾轻就熟。
先是让厨房送了热水伺候完沈念沐浴,接着又将人领到镜子前,想给她画一个好看的妆容。
“把头发绞干就好,其他的不用弄了。”
沈念看着镜中如出水芙蓉的自己,兴致缺缺,“马上都要安寝了,不用这般麻烦。”
她厌恶暮如归,并不想为了取悦他而折腾自己。
“拿帕子帮我擦干头发吧,顺便再梳一梳。”她道。
闻言碧玉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温顺低头,“是。”
沈念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像之前那位侍妾一般,因为要侍寝而流露出任何的兴奋。
这让碧玉敏感的察觉到面前的这位姑娘,可能跟她以往伺候的主子都不太一样。
这府里的所有女人,包括最高高在上的王妃,也一样是要看王爷的脸色过活的。
所有女人皆是如此,女人们没有独自生存的空间,她们为了让自己的境遇好一些,都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她们所依附的那个男人。
可唯独面前的这位姑娘,似乎是个例外。
她好像对于取悦殿下,并无任何兴趣。
碧玉将她的头发用干帕子绞干,用木梳从头到尾的理顺,便将寝卧的床铺好,让沈念脱掉鞋子身披寝衣跪在上面。
“人还没到,先等会再跪吧。”
沈念皱眉看了眼身上的寝衣,为了让男人有更好的视觉体验,这衣服完全没有考虑过穿的人的感受,一层锦缎外加半透明的轻纱毫无保暖效果,在这种已经入秋的天气穿起来,简直要命。
此刻屋里没有其他人,她才没这么傻,老老实实穿着这衣服跪在榻上挨冻。
“你去门外头帮我看着,我躺在榻上睡一会儿,人来了告诉我。”她道。
“是。”虽然有些不情愿,碧玉还是去了。
昨晚被人折腾到半夜,沈念掀开棉被,昏昏沉沉的在被中睡去。
大邺十多年前曾发生了一次极为凶险的叛乱,当时的朝政几乎被颠覆,全靠着当时的几位大将军出兵才强行力挽狂澜。
暮家作为异姓王的爵位,就是在那之后升上去的。
那次军功,直接让暮家从武将世家变成了如今的王侯。
为了表彰暮家对大邺的贡献,皇帝破例让暮家在江南继续掌管暮家军,足以见得当时皇帝对暮家的信任。
暮如归十二岁被父亲带上战场,从小熟读兵法的同时,又受大儒所教,对政治颇有见地。
如今的江南,在暮家的把控下,几乎是他们的一言堂。
“殿下,卑职这边有消息了,查到了上次军饷贪污案的幕后主使。”
周家书房,知府大人周秉将整理好的书简恭敬呈到暮如归手上。
由于多年前的那次朝局动荡,大邺局势不稳,导致如今南蛮时不时便趁虚而入。
由东襄王所带领的暮家军镇守南裕关,浴血奋战才挡住南蛮铁蹄,却不想朝中竟有不长眼之人,弃数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私贪军饷,让将士们食不果腹。
因为东襄王在外带兵对此鞭长莫及,为彻查此事,这才不得把事情交给自家儿子过问。
“藜州巡抚?”男人翻开书简随意浏览了一遍,看向周秉,“一百万粮饷扣得只剩下一半不到,他不过一个巡抚,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咳咳……殿下这话可就说错了。”闻言周秉眨了眨眼轻咳两声隐晦道,“殿下忘了吗?这位刘巡抚是谁一直力排众议推上来的?”
暮如归抬眼微怔,“你的意思是说……”
如今这位藜州巡抚刘志出生于寒门世家,年纪不足四十便能爬到这个位置,少不得在朝中有人帮扶。
一直以来官场上官官相互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只是这刘志才刚当上藜州巡抚不久,便敢克扣暮家军粮饷,若说背后无人帮忙谋划撑腰,就是傻子都不信。
只是,敢将一百万粮饷扣掉一半,这背后之人,恐怕在朝中也不是一般人。
“你的意思是,那人是陆相?”
修长的食指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男人俊眉轻拧,神情有几分严肃,“陆相如今在朝中颇得新帝信任和宠爱,若这其中真有他插手,恐怕此事便难办了。”
如今的大邺,文以陆相为首,武以暮家为先。
但谁都知道,暮家虽然在上一次的叛乱 中获得了封无可封的爵位,但同时也因为暮家所带领的暮家军,受到了新帝的忌惮。
如今这位新帝十五岁即位,当初年少轻狂的他少时因感念暮家带兵解京城之急而大手一挥赐予了暮家兵权和爵位,如今年近而立的他越发成熟,但也越发多疑。
暮家倒是对帝位并无觊觎之心,可天子远在京城,身边少不得人挑拨。
暮家兵权一日不上缴,天子便一日不能安心。
而与之相反的是,陆相身为文官与新帝同居京城日日相见,手中又并无兵马,同样是当年叛乱时有功之人,新帝会更相信谁,一目了然。
“此事尚无确切证据,我等还需从长计议,将此事查明,直到万无一失才是。”
暮如归敛眉思量片刻,将手中的书简扔回到周秉手上,“派人继续调查,动用些非常手段,一切未有定论之前,莫要打草惊蛇。”
陆暮两家向来水火不容,若他们没有一举将陆家拉下马,反而被陆家抓到马脚,事情只会更加复杂。
“是。”
周秉恭顺退下。
已经在知府院中待了一天,暮如归有些烦躁的捻指揉了揉眉心。
他的父王东襄王不在,诸事便都得由他来定夺。
可如今的他,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而已。
这一大堆烂摊子,还真是叫人焦头烂额。
“殿下,可要现在回府?”他的侍卫上前跪地询问道。
“回吧。”提到回府二字,男人脑中便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人。
纵然他自认并非纵欲之人,昨夜的软玉温香,红粉佳人,也让他有几分贪恋。
墨九听话将马车牵过来,待世子上了马车,便开始像往常一样赶马。
“快些。”只听从车帷中传来世子略带催促的声音。
墨九心中微惊,想不通往常一向淡然的世子,今日为何会这般着急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