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证物证俱在
韩元正内心咯噔一下，滁县县衙昨天派人送来公文，说本县秀才李长卿酒后互殴致人死亡，请求革除功名。
大理寺另外一位少卿张才良已同意此事，并派他的心腹大理寺正张有望前去调查。
想到狄怀杰、张有望两人对上的尴尬场面，韩元正忍不住偷笑，他和张才良一直不对付，见到张才良的人吃瘪，非常乐意。
这事张才良办的非常隐蔽，没有对外宣扬。
韩元正本不知道此事，昨天下午在向大理寺卿汇报工作时，无意在书桌上，看到同意此事的批复，当时他并没在意。
天子近卫挥退众人，附在狄怀杰耳边道：“狄司直，圣人另有秘旨。”
狄怀杰已猜到此事不简单，虽牵扯到两位秀才，大理寺插手此案理所应当，可圣上亲自下旨，实属罕见，其中定有隐情。
“臣狄怀杰，恭迎圣旨。”
狄怀杰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被传旨的近卫托住身体，没想眼前女人的力道比他还大。
他也学过几招拳脚功夫，对付普通毛贼不在话下，此刻却不够看。
“狄司直无须如此，既是秘旨，只有天知地知圣人知。”
天子近卫松开双手，提醒狄怀杰道。
狄怀杰尴尬的点点头，有点得意忘形，
“圣人有言，她不认为李长卿是凶手，若真是李长卿酒后杀人，该如何审案便如何审案，狄司直只负责如实破案，剩下的交给朝廷。”
近卫再次俯到狄怀杰耳边，轻声道。
狄怀杰郑重的点点头，天子近卫走后，大理寺诸人纷纷过来祝贺狄怀杰荣获圣恩，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韩元正更是承诺狄怀杰，但凡有需求，尽管开口，大理寺上下一定会竭尽全力满足。
狄怀杰没提过多的要求，只让大理寺负责挑选十个会骑马的吏员，随他一起前往滁县，接手此案。
既是皇差，自是人人想去，韩元正的妻弟也想跟着混份功劳，却被韩元正拒绝，韩元正拒绝理由非常现实。
张才良的事，韩元正装作不知道，现在朝廷内斗严重，在局势尚不明朗之际，不可轻易站队。
狄怀杰接下圣旨，便站队到圣人这边，三大亲王定不会善罢甘休，狄怀杰以后面对的凶险，不比机遇少。
韩元正告诫妻弟，遇事三分热，办事三分冷。
遇事慌一些，或许有人会耻笑韩元正提着官靴找狄怀杰，可上边看到的是韩元正对圣旨的重视，这便是遇事三分热。
办事三分冷，不急于下定论，先看看是否对他有利，还有如何办才对他有利，莫问对错。
狄怀杰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没得选，圣旨不能不接，他也不愿平平庸庸过一辈子，只有拼一把，大不了回家种地。
远在滁县的李长卿，不会想到，他的案件会惊动当今圣上，上边竟派狄怀杰接手此案。
县衙公堂之上，县令陈景通坐在上首，王守成坐在下首，陆秀傅坐在王守成对面，陈橙橙坐在陆秀傅下边。
李长卿、王羽默分左右站立，两人身为秀才，可见官不跪。
堂下密密麻麻跪着十几人，有牛大力、宋小锋、赶牛的车夫、王氏酒铺的掌柜，还有几个李长卿不认识。
其中两个似乎有印象，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苦主黄大郎，你状告李长卿酒后杀害黄五尺，可有状纸。”
陈景通一拍惊堂木，厉喝道。
“有，请县令大人过目。”
跪在堂下的黄大郎从怀中取出状纸，交给一旁的师爷，师爷又把状纸交给陈景通。
陈景通看过状纸后，又是一拍惊堂木道：“黄大郎，报上来历，为何会替黄五尺申冤，又有何冤屈，速速说来。”
“禀大人，小民黄五尺，滁县西北黄家庄人，是黄五尺堂哥，小民与黄五尺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小民状告秀才李长卿酒后杀死堂哥，还请县令替堂哥做主，斩杀李长卿，赔偿死者家属两百两，以告慰堂兄在天之灵。”
黄大郎脸上悲痛欲绝，抹着眼泪道。
外边前来旁听断案的民众，纷纷指责李长卿丧尽天良。
李长卿苦笑一声，找家属闹事，再煽动观众情绪，好手段。
“黄大郎，你说李长卿杀死黄五尺，可有人证、物证。”
陈景通眯着双眼，盯着黄大郎，冷哼道。
“有，玉香楼老鸨红姨，邝家铁匠铺邝铁锤，王氏酒铺掌柜王留香皆可作证，且有部分物证的相关线索。”
黄大郎接连报出几个人名道，许多人立即信以为真，否则，黄大郎也不会找出这么多人证。
“人证何在，你等有何线索速速招来，若在公堂之上做伪证，充军流放。”
突然间跳出这么多人证，陈景通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只能公事公办道。
“玉香楼老鸨红姨，把你那日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说来。”
王守成对陈景通行个礼，对跪在地上的红姨厉声道。
“奴家是玉香楼的红姨，前几日秀才李长卿、黄五尺在玉香楼饮酒时，因争夺新来的歌妓芙蓉，互相威胁杀死对方，当时有许多人在场。”
红姨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习惯性的甩甩手帕，抛着媚眼道。
“李长卿，玉香楼红姨之言可否属实。”
陈景通皱着眉头，有些意外道。
“属实，学生酒后失言，当不得真。”
李长卿点头承认道，两人因为此事闹得很不愉快。
这几日两人一直没有联系，再见时两人一个被杀，另一个被怀疑为凶手。
“酒后之言，确实不能作为证据，红姨，你可否亲眼见到李长卿杀人。”
陈景通整理下思绪，眼神凌厉的盯着红姨道。
“奴家没说李长卿杀人，只是说他说过类似的言语。”
红姨声音颤抖道，刚才陈景通说过，做伪证会被充军流放，她可不愿因此受到牵连。
“酒后之言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却可以作为李长卿杀人的动机。”
见陈景通有些偏袒李长卿，王守成心中不满道。
“铁匠邝铁锤，说下你的线索。”
王守成所言确实在理，陈景通没有反驳，再次询问跪在堂下的人证道。
“回大人，事发前李长卿在小人店铺打造过几把利器，不知算不算线索。”
邝铁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官府昨日贴出告示，提供线索者奖励两百两，他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见到眼前的阵仗，又有点后悔。
“李长卿，从实招来，是否在邝家铁匠铺打造过凶器。”
不等陈景通开口，王守成抢先开口道，作为县丞，他有权过问及审理杀人案。
陈景通嘴唇蠕动两下，悄悄放下手中惊堂木，算是默认王守成的问话。
“县丞大人，刺死黄兄的凶器是匕首，铁匠铺留有存档，可以查下学生是否打造过匕首。”
李长卿嘴角泛起冷笑，摊摊手道，王氏父子真不靠谱。
李长卿不知道，换成其他人，只凭红姨、邝铁锤的口供，外加大刑伺候，嫌犯早已跪地伏诛。
“铁匠邝铁锤，可否为李长卿打造过匕首。”
陈景通抓到机会，手中惊堂木重重落下，厉喝道。
“未曾打造过匕首，告示上说是利器，没说凶器是匕首，小的真不知道。”
邝铁锤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万一被充军流放，不死也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