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报道里她

    万籁俱寂的午夜时分，王魁准备把白天所获得的资料整理成一个文件夹，于是他翻出了各种东西：白纸、金属夹、笔记本、名片、各类报刊杂志的报道他拿起笔开始写了起来：先写下日期，然后记录下目前为止他采取的行动。整理完资料后，王魁拿出了那个覃月晨给他的信封，根据他的说法，里面是警方还没落实的重要线索。信封里的材料写的密密麻麻，但微微倾斜的字体工整而优美，让人感觉读起来十分悦目。

    这些材料涉及的正是那个在现场据说出现过的“神秘人”。根据资料所说，在覃曼尔死前五十分钟左右，此人从郊区出发，接着在一点三十九分，他出现在了覃曼尔家附近，那人曾经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然后凌晨二点十分左右，那个神秘人原路返回，消失在了黑夜中，根据资料分析，这个人可能是盗窃犯，但是目前还没有这位“神秘人”确定的消息，只有一张迷糊的照片，应该是根据目击者口述画出来的照片，这位“神秘人”看起来并不显眼，找出来应该有一定难度。王魁心里想，紧接着他打了一个哈欠，翻开了第二页。

    在公寓门卫值夜班的保安，在问话时候向警方表述，他在晚上一点四十五分感到肚子十分不舒服，他去了后面的厕所，在里面待了大概有一刻钟。因此，在覃曼尔出事的前的十五分钟里，她楼下的大堂实际上无人把守，任何人都可以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自由进出。

    资料到这里就完了，王魁看完了信息，收起了笔，整理了一下桌面，然后关掉了灯，躺倒了床上，他觉得他应该休息了，忙碌了一天让他感觉筋疲力尽，但是他却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梦里都是他儿童的时光，但是每个梦里却都有覃述怀的身影，他看见他总跟在他的身后，骂骂咧咧却又阴魂不散。

    第二天早上，做好了早餐，送走了孩子，王魁坐在桌子面前继续翻看覃曼尔的资料。他翻开了一篇评论：“每个时代每个青春少女孜孜追求的，不过是想成为纸上的洋娃娃，虚构一些所谓的精彩人生，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和痛苦，可这所谓的精彩的一切又是多么的虚妄和容易破碎。女孩们总认为外表就是一切。让我们看看覃曼尔，她尸骨未寒，她最好的朋友，设计师梅亦泉就向媒体大肆宣传，覃曼尔是穿着他最新的得意之作跳楼的。结果，覃曼尔死后还不到二十四小时，那款新上架的衣服就被一抢而空。其实我们哀悼的，并不是那个女孩，对大多数人来说，她只是一个耀眼的画中人，向我们展示漂亮的衣服、美丽的包和奢华的名流的生活。让我们憧憬着美好的一切，可是最后她却用死亡的方式，向我们证明所谓的名流生活如此短暂而又虚幻。说句实话，我们真正怀念的，是那个画中人接连不断、离经叛道的八卦新闻：酗酒、纵欲，频繁更换的各种各样的名贵珠宝华服和各类危险又多金的男友。”

    “各家杂志的各种小道消息，真是令人咂舌，我们得以窥见各类名人真实的所谓的悼念的模样，我今天想从不同角度解析，我从报道中发现其中有个女孩真的令我感动。她说她是在一家精神治疗机构遇到的覃曼儿，然后她们成为了朋友。她不像认识曼尔的其他人那样利用着这个可怜死者的生平获利，她只是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为的只是来跟她的朋友道个别。通过这个女孩，我们发现，真实的覃曼尔可能也有动人的一面：能跟一个普通女孩建立诚挚的友情”

    王魁快速的浏览了剩下的部分，文章里没有提到这个女孩的名字。根据他的分析，这个女孩是在治疗机构认识的覃曼尔，而不是夜总会也不是顶流圈，跟她聊聊可能会有些不一样的收获。不过要从这么多的资料里找到这个人，不是一项容易得事情，诸多评论里只有这里提到了一下，既没有相片也没有名字，他决定先记下要点，后面有需要再跟进。

    另外他也看到了一些关于覃月尔的身世报道，覃月尔生前一直在四处打听自己的身世，经过多方曲折，以及她那个时候无可匹敌的名气，她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生母。媒体向来喜欢夸大其词，但就算把媒体的话打个折扣，覃曼尔的生母仍然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她的母亲是卖淫女，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每个小时都有可能有各种男人进出她的家门，她根本不知道覃曼尔的生父是谁，那么多位，谁都有可能，她也根本不想要覃曼尔，她将她丢在福利院的门口。被揭露出来的真相，毋庸置疑，这一切不仅令覃曼尔自己难堪，更让收养她的整个家庭都蒙羞，这一做法，也让覃月晨和她出现了分歧，为此常常与覃曼尔争吵。

    王魁放下了手里的资料，揉了揉太阳穴。他正准备接着看。电话就响了起来，电话是覃月晨打来的，她约了那天公寓的保安，她想让王魁和他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与覃月晨不同，王魁从来不认为警方的调查有什么问题？王魁认为大多数线索都是覃月晨的个人臆想，王魁还注意到，对于死者公寓的dna证据，覃月晨只字未提，这让他强烈感觉在现场的公寓里并未发现陌生人的dna，不过他也知道，逃避真相的人很同意认为dna证据无足轻重，理由可能有很多，比如现场遭受污染，或者有人故意设计的圈套等等，他们只看得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对于和自己想法相悖的真相选择视而不见。不过他还是答应了覃月晨，毕竟他现在所有的生活来源都指望这位金主，不管调查的结果如何，他都要给覃月晨一个交待。

    地点约在了他家附近的一间普通餐馆，王魁简单收拾了一下，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张顺？”

    “嗯你是王魁？”

    王魁站起来握了握张顺粗糙的大手，然后坐了下来。张顺是个中年人，头发剪得很短，胡子刮的也很干净，就是一对眼睛非常小，看起来有些没有精神。王魁看了看餐馆墙上的菜单板，点了几个菜，招呼张顺也点了两个爱吃的，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谢谢你抽时间见我，非常感谢。覃月晨不接受她妹妹自杀的结果，让我私下调查一下，她想让我重新查看一下各种证据，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王魁先开了口。

    “嗯”，张顺说“我知道。”

    “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跟我见面？”王魁随口问道。

    张顺眨了眨眼，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干笑，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五百块钱，”他答道，“其实我觉得她应该接受现实，或许这样做只是让她好受一些，大家都知道她妹妹是自杀。不过，没关系，你随便问吧，我不会介意的。”

    “你应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过警察了，”王魁说着，打开了笔记本，掏出了笔，“不过，最好还是当面听你说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吧？”

    “好，没问题。”

    这时女服务员过来，给他们每人倒了一大杯茶，王魁咔嚓一声按出了笔尖准备开始记录，还没等他开口发问，张顺抢先说：“覃曼尔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撇开那些八卦新闻不说，那栋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只有她经常对我说你好、请、谢谢，而其他那些该死的有钱老板，全部加起来，对我说这些话的次数都没她一个人说的多。”张顺端起来茶，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她还会和我聊天，我们聊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关于b国的事，她说她要去那里工作，让我帮她多留心一下房子。我还问她要过亲笔签名，送给我的侄子当生日礼物，她也欣然就应允了。从那以后，每次见到我，她都会问我侄子的情况，真的从这些细节你能看出来，这个姑娘很有心，这让我很喜欢这个姑娘，我干了这么长时间的保安，看到过形形色色的各种人，但是我很肯定，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说到这里张顺停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茶。

    在他准备接着开口的时候，点的菜开始陆陆续续端上来，菜堆的盘子高高的热气腾腾，两个人这会儿都有点儿饿了，两人的眼睛都只顾着盯着盘子了。王魁笑了笑，合上了笔记本，朗声说道“要不，我们先吃饭吧，吃完再聊。”

    张顺“嗯”了一声，拿起了碗筷，接着桌子上就只剩下食物咀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