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皇骨
露出真容的黑衣人面庞沾染血迹，他身躯亦不能把持，在悬浮中接连微微颤抖，只有那一抹复杂的冷笑，深深楔刻在嘴角上。
从圣人的狂怒一击下逃脱，已经算是奇迹，五衰道人不仅未死，且在之后隐匿了三百年，将苏寒的父母残杀，又将苏寒掳回星神道。
嘭！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苏寒的身躯在摇晃，仿佛支撑不住了，他的心乱如麻，今日错失了复仇的良机，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次寻到五衰道人。
“这是妖皇的遗骨！”苏寒坚无不催的身躯都被骨棒的波动所震裂，他被卷到远处，随手抖出了道痕快要磨灭殆尽的圣甲，又以道理神纹护体。
“你乃星神道门徒！杀我，就是欺师灭祖！”
明大义，重恩仇，这些为人之道，皆是他当年一字一句教与苏寒的，此时又怎么出手去阻止苏寒。
他从禁忌海的海岸冲出了千里，身后的波动如一条张开血盆巨口的长龙，直至千里之外，皇骨的波动才一点点减弱，继而消失。
轰！
黑衣人露出真容，让苏寒死都不曾想到，这个残杀了自己父母的真凶，他并不算陌生。
苏寒的极速都有些乏力，他拼命向后，体内不断有道理神纹冲出，但骨棒的波动更快，如一片迅猛的潮水，半片禁忌海都被毁了。
“我可饶过天下人，但不可饶你！”苏寒拳头的指骨几乎被自己捏碎了：“我苏寒独行天下，杀人无算，今日欺师灭祖，亦要替父母报仇！”
“是你！”
苏寒难以自制，这名真凶，真的出乎自己的预料，且据他所知，五衰道人，早在三百年前，就被厉杀击杀于星神山山谷中。
一声隐隐的兽吼，从禁忌海之西传了过来，苏寒顿时一凛，隐没入虚空。
几根骨棒太过恐怖，是啸月妖皇的半具皇骨。妖皇正在盛年就被心中一斩杀灭，本道未化，全数融化在了身躯中。一瞬间，在禁忌海的上空，仿佛有一尊皇缓缓挺立，灭绝眼前的一切。
海岸完全被苏寒的拳头搅动了，死寂的禁忌海开始翻滚出波涛。黑衣人被逼到了海面之上，他不知让砸飞了多少次，鲜血化血光洒落下来。
“留他，已经无用了！”五衰道人一条手臂被骨棒的波动震碎，他满身鲜血，面目更加狰狞，催动骨棒急速追击苏寒。这是不可抵御的绝世杀器，啸月的皇骨，几乎将天地都撼动。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朱雀老道再也无法淡定，他被波动冲击，拼死挣扎，连声大吼。
“杀你！”苏寒拳拳重如山岳，他暴怒，恨不得一拳将黑衣人轰杀成渣。
苏寒的怒火不能平息，他一拳将海底耸出的山脉打塌。二十余年苦苦的寻找与隐忍，终于要替父母报血海深仇，但功亏一篑，五衰道人借几根皇骨死里逃生。
呼！
苏寒立即从此处折身返回，但一切都不存在了，五衰道人连同朱雀老道已经踪影皆无，只有面目全非的禁忌海，化成了一片被摧残过的绝地。
片刻后，禁忌海的西面，有数十架神域的战车，被异兽拖拉，碾碎虚空，隆隆而来。禁忌海之西，乃是神域的祖地，神域一百零八部，其中七十二部东征真极，其余三十六部镇守神域。此刻，从禁忌海之西而来的，似乎是三十六部中的蛮人。
虚空完全混乱，禁忌海来不及沸腾，海水一大片一大片的被蒸干，道理神纹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磨灭。
哗……
半片禁忌海已经被皇骨的波动所影响，尤其在海畔附近，成为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废土。数百名蛮人在附近停下，战车悬浮在上空，显然为此处的巨变而感到惊讶。
“五衰道人！你还未死！”苏寒紧紧握住自己拳头：“为何杀我父母！”
他们停滞了两刻，随后，有蛮人首领大喝，所有拉车的异兽纷纷调头，向南而去。
苏寒的怒气全数都宣泄出来，这是彻骨的仇恨，不可磨灭。他铁心要将黑衣人毙于自己拳下。
轰！
场面激烈且壮观，皇骨皇威冲天，双鱼图卷出了巨大的漩涡，无数光晕雾霭间，两条黑白双鱼仿佛要活了，升腾在皇骨的光芒上方，有开天辟地一般的气息涌动出来。
此刻，就算再寻到五衰道人，也没有任何用处，那几根皇骨是最强大的威慑。
皇骨恐怖的波动仍然不息，苏寒身外的道理神纹已经磨灭光了，连圣甲都坑洼不平，身躯千疮百孔，几欲碎裂。他什么都不及多想，驾驭极速飞闪向前。几根骨棒无疑是致命的，没有道理神纹的加持，苏寒亦不能抵挡，会被碾的粉碎。
“难道要步入圣境，甚或更高的境界，才能凭借双鱼图与道理神纹，去击杀五衰道人！”
苏寒正在急追的身躯猛然被这股波动卷到了后方，天地不稳了，皆被骨棒的气息所影响。
轰隆隆！
“他们该死！”五衰道人猛然大笑，苍白的面孔随之扭曲了，沾染着鲜血，无比狰狞。
他渐渐平静下来，在干涸的禁忌海底，凝立如磐石。跨入了次圣境，圣人之下无敌，原以为可了却心中的夙愿，但事与愿违。他的心绪亦平息，沉思了很久。
过去在星神山的岁月中，每年的祭祖大典上，朱雀老道都会带炎阳山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在祖殿中郑重参拜历代祖师。祖殿的一面墙壁上，自上到下，皆是师祖神像。
苏寒的心猛然一痛，他的记忆中，父亲沉默且慈祥，母亲多情且温和，如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疼自己，怜自己。如今，父母皆都惨死了，还被五衰道人亵渎玷污。
轰！
四周一片黑暗，但苏寒双眼神华视黑夜如白昼，黑衣人露出真容的一瞬间，苏寒正在疾飞的身躯顿时一震。
这些蛮人从神域祖地赶来，但他们的目的地，仿佛并不是真极，而是禁忌海之南。苏寒隐伏在虚空，他不知蛮人的意图，在后方暗暗尾随。
苏寒体内冲出了双鱼图，黑白暗光，化成两条鱼在缓缓游动。神图一卷数十里，潮水般的皇骨波动仿佛被强大的力量一阻，微微震动。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苏寒借此间隙，从皇骨的波动间猛冲出去。身后，升腾的巨大双鱼连同漩涡一起被皇骨慢慢震碎。
只是微微一震，整片禁忌海仿佛都要颠覆，海水干涸，深不见底的海下，耸起了山脉与沟壑。皇骨仿佛永恒，双鱼图微微阻住皇骨的波动，却随着黑暗永恒之地中的震动而一点点磨灭。
此刻，黑衣人身外的黑衣全数都碎成了片，随着最后一次铁拳轰击，裹在他头颅面容外的黑布亦粉碎，顿时，他一头白发披散下来，露出一张苍白且布满皱纹的脸。
嗷……
而排在这些神像最后一个的，就是眼前这面容苍白的黑衣人，星神道前代的宗主掌教，五衰道人。
唰！
数百名蛮人乘战车，风驰电掣，在禁忌海上空掀起一团滚滚向前的风暴，异兽喷吐神火，将无边的黑暗照亮了一大片。向南两千余里之后，所有蛮人全部停下。战车中央，一架密布刀枪剑痕的铜车缓缓驶出，混杂在所有战车中的这辆铜车一经出现，立即有圣威被苏寒捕捉察觉。
嗖！
黑衣人翻滚在禁忌海之上，苏寒亦紧紧跟随而至，拳头将对手与周围的虚空一起重击。血花更多了，虚空亦在破碎，黑衣人的身躯终于挡不住苏寒雷霆一般的轰杀，开始崩裂。
骨棒微微颤动，被五衰道人催动向前，仿佛驱使一尊没有神智的皇，在诛杀苏寒。
轰轰！
但此时此刻，忧虑与不甘，仿佛都没有用处，五衰道人与朱雀老道皆都不见。苏寒在原地伫立了许久，他将要折身返回。
苏寒一拳轰向前方，将黑衣人几乎轰入了下方的禁忌海中。海畔上，朱雀老道焦灼不堪，他目视战团，数次想要阻止，但听到苏寒的话，双腿重如千钧，再无法迈动一步。
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从黑衣人身躯中勃发出来，随即，几根晶莹的骨棒悬浮在禁忌海上方。这股恐怖的气息无坚不摧，比血河水晶的气息更加慑人，骨棒出现的一瞬间，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急速散开，整片黑暗永恒之地都全数震动了起来，淡墨色的海水一下子被蒸干，波动所过，一切都毁灭掉了。
“几十年苦守，一切都失去掌控，今日将他杀了！”五衰道人白发飞舞，状若疯狂，浑然不顾自己身躯亦被重创，不住的追杀苏寒。
圣境，多么飘渺，有些人或许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真正的圣境，那是个漫长的过程。苏寒心里忧虑不堪，神算子推演，神域的无天将要复苏了，真极将会面临灭顶之灾，若真极灭了，还来得及再寻找五衰道人吗？
嘭！
骨棒散出波动，连五衰道人亦不可幸免，但他掌握皇骨三百年了，不知以何等秘术，将皇骨波动对自己的创伤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