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记忆的碎片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破布嗖的飞了出来，迎风抖动，在苏寒身躯外围一圈圈转动。太史宇有短棒在手，根本不管破布是什么东西，单手提着大剑就杀了过来。
此次捕捉的碎片很多，因而修复出的记忆也相对清晰。身影显现出了形体，朦胧的面孔和体形终于可以辨别。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寒才擦掉眼角一滴将要流出的泪水，再次拼凑起记忆碎片。
“是太史宇！”
“娘亲，爹爹带我骑大马……”
“没空跟你玩了！”
一切都在苏寒的预料中，太史宇的攻势完全失效了，被破布防的滴水不漏，苏寒毫无顾忌，以紫玉矛对付太史宇。到了这一步，大战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了，苏寒顶着破布等于金刚不坏之身，立于先天不败之地。太史宇即便再疯狂，亦有体力被耗尽的时候。
唯一遗憾的是，破布根本不听苏寒的使唤，他数次遇险，命悬一线，哭爹喊娘的都未能唤出破布，此时苏寒尚能坚持与太史宇大战，这块破布倒再次显圣。
……
太史宇手持这根神奇的短棒，在一片升腾的紫光杀气中奔来，途中，他再次演化出了黑色大剑，一根玄妙无边的短棒，一柄凶机滚滚的黑色大剑，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没有破绽。
苏寒以紫玉兵硬撼了太史宇一击，双方开始拼杀。太史宇仿佛一个为战而生的人，他的目光狂热，化身狂神，黑色大剑开阖，剑势逼人，横扫一片天地。远处的深潭被剑势激起百丈高的水花，瞬间蒸干。
刺啦！
大约半月后，苏寒明显感觉神识逐步强大，他心头愈发激动，想要再次尝试捕捉记忆碎片。
苏寒对十二神纹的理解更深了，他勾动神纹化道字，双手捏弥陀印结，而后顶着大印冲入紫玉兵阵中。在这片阵域中，苏寒有绝对的力量，他未动用焚魂魔功，但战力依然强的一塌糊涂。九把紫玉兵带给太史宇巨大的威压，再加上神纹道印，黑色大剑再次被破碎，化成飞烟。
嗖！
古城内的人流几乎交融成了海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两旁的商号店铺密集的如同春笋，一队队镇城神管走街串巷，驱赶不守规矩的散修，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血液，让古城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哗啦啦……
看到这柄黑色大剑，苏寒心念电转，立即想到了那名神秘疯狂的黑衣少年。
黑色大剑在滴血，沾染的都是苏寒的血迹，太史宇亦鲜血淋漓，但他没有一丝痛楚之色，伸出舌头，将黑色大剑上苏寒的血迹全部舔舐。
孩童只有五六岁，白白胖胖很是可爱，他很依赖那名女子，在对方怀中撒娇。
太史宇所演化的黑色大剑绝非星辰碑中的剑影可比，同样是虚影，但前者杀伐力惊人，真的被劈中了，与挨上兵器本体一击没有什么区别。
此时，苏寒已经觉得自己身上的法宝很难对太史宇造成巨大的威胁，对方的那根古怪短棒太难缠了，不管什么力量席卷过去，都要被化掉一半。
苏寒一阵冷笑，亦举起紫玉矛，大步上前。两人短兵交接，但苏寒的路数全然和刚才不同了，毫不退避，顶着破布，持矛猛刺。
画面又一次崩散消失了，这一次捕捉到的碎片全数用完，记忆中断。若想得到更多的记忆，只有捕捉更多的碎片。
片刻后，卧房的门被推开了，一名英武的男子拉着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童走进卧房，清秀如花的女子顿时满面笑容，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将孩童抱在怀里。
苏寒远遁，彻底摆脱了太史宇，而后以虚空玉符横渡。此处距离斑浪古城已经不远，不久后，他便出现在古城外百余里的地方。
黑色大剑锋锐无匹，瞬间就斩了过来，盘旋在苏寒身外的破布微微一抖，一道能够劈碎山峰的剑势顿时土崩瓦解，连个白印都未留下。
记忆中，幼年的苏寒在女子怀里耍赖撒娇，英武的男子在旁含笑注视，而后，三人一起出门。
黑色大剑一次次被紫玉兵破灭，又一次次在太史宇手中出现，这是一柄具有无上神威的大剑，幸亏只是虚影，若大剑的本体出现，连紫玉兵都不可能抵挡，要被斩断。
“原以为，我无人疼，我人爱，是从草里长出来的，今日才知道，我也有爹爹和娘亲。”苏寒失魂落魄一般，喃喃自语：“爹爹和娘亲都很疼我……”
苏寒暂时在城中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沐浴更衣，而后费了三天时间，和几个茶肆与客栈的小二混熟，付给他们报酬，留下驼叔的画像。
记忆让人温暖，亦让苏寒觉得不可思议，看得出，幼年的他倍受父母的宠爱，但这一切在苏寒九岁时全部变了。他成了一个孤儿，被人遗弃，丢在小城的街旁，险些被冻死。
这名女子身在一间精雅的卧房中，以针线缝补一件童衣，本是极为寻常的针线活，女子却如同做着最神圣的事情，无比专注。
太史宇出现了，握着黑色大剑的虚影杀来，如在三十三天堑破阵时那样疯狂，一路冲杀，不计后果。黑色大剑拖着十丈的光影，斩裂了一片虚空，让苏寒心有余悸。
神识化器，是比法力和战力杀敌更直接有效的办法，一旦掌握，有可能借机击杀高出自己一个多大境界的敌人。不过自身要有强大的神识为基础，神识弱于对手而贸然化器而出，有可能遭到反噬。神识受损比肉身受损严重百倍，因而很少有人修炼神识化器。
“这个变态！”苏寒看的头皮发麻，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太史宇。
这是一个和睦且充满温情的小家，令人羡慕，苏寒几乎看的痴了。
猛然，苏寒感觉怀里有一丝异状，而后他大喜过望，清晰的察觉出那块久久都未“显圣”的破布在微微抖动。
那就是苏寒的脸，尽管只有五六岁，但与现在没有太大差别，可一眼认出。
破镜重圆乃溯本回源的秘术，苏寒以此术将捕捉到的碎片修复出来。他抑制住心绪，凝神查看刚刚修复出的记忆。
紫玉兵与黑色大剑连续对斩了千余次，碗口大的火花到处飞溅。一座座低矮的丘陵被轰平，河水全部都干涸了。
短棒黝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铸成的，但刚一出手，黝黑的短棒立即散发出玄妙无比的力量，它像是一轮黑暗的太阳，将一片片紫光，一缕缕杀气融化了大半。
这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苏寒怎么猜测都没有结果。唯一知道谜底的人可能就是太史宇，但他真如一个哑巴一样，除了握着大剑疯狂的杀戮，连一句废话都不说。
太史宇淡漠一笑，直接甩掉了黑色大剑的泡影，紫玉兵阵内涌动着无边无际的紫光，杀伐力惊人，且有神纹道印的镇压，十龙境的修士进入其中无比吃力。但太史宇的疯狂达到巅峰，他翻手抽出一根只有一尺来长的短棒，挥舞着冲了过来。
破布脏的一塌糊涂，丢到人流中都没人捡，但这绝对是一件不知名的重宝，防御力很惊人。
短棒将外力化掉了十之五六，比融天诀还要强势，黑色大剑遇到的阻滞更少，来势迅猛无匹，双方交击了上千回合，太史宇持剑斩中苏寒的左臂，他本人亦不好受，险些被苏寒手中的紫玉矛捅个对穿。
这一瞬间，苏寒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遗忘了记忆，遗忘了身世，直到此时，他才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苏寒忍了忍，没有追击过去，否则以风火八极遁的速度，太史宇根本跑不掉。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脚步一动就是千丈，亦消失在了虚空中。
居所很僻静，没有太多闲人搅扰，苏寒盘坐在屋中，以神焰金炉反复锤炼神识。神池中的紫色小人迁移至祖窍，化为一团紫气，包裹着元神。
翻滚的紫光充斥杀机，但黑色大剑亦凶猛异常，尤其是被太史宇这种疯子操控在手，简直是无上的杀伐神兵。一杆神矛，一柄大剑，俱有直斩诸天之威，上千次交锋，将下方的群山又摧毁了一片。
苏寒默念一段化神诀，这是血碑上的秘术，出处不明，但乃一篇强大的古经，针对元神篇而编撰，是修神的圣法。
当！
黑色大剑割裂了虚空，太史宇有短棒在手，无惧紫玉兵阵。苏寒单手持紫玉矛，另只手摸到了雷都宝瓶。
小桥，流水，绿树，红花，山野静寂，如同画里。不沾烟尘的女子与英武男子带着年幼的苏寒踏春，一块点心分成三份，一家三口一人一份，仿佛咀嚼着蜜糖，甜到了心里。
十龙境与神池境最大的区别，一是开启了九窍，二是可正式磨练神识。
阵域顿时被破开了，苏寒吃了一惊，这根短棒没有惊人的杀伐力，不可与黑色大剑相提并论，但它的力量超越一切，隐含着法则和道韵，化掉了诸多外力，与融天诀有异曲同工之妙，让太史宇有恃无恐。
脑海如同一片深邃的星空，前后几次捕捉记忆碎片，苏寒已经积累了丰富经验，此时，神识更加强大，显现出了奇效，仅仅一次捕捉到的记忆碎片，就相当于过去几次的总和。
“真是个疯子！”苏寒心里很来气，被人这样追着打，还没有任何原因。
这是一名女子，轻衣如纱，身姿婀娜，如一株盛开的百合，洁白芬芳。她很清秀，有一股不沾烟尘的美。
太史宇仿佛一个哑巴，面对苏寒的质问，一言不发，黑色大剑更加势大，且他还有闲心发笑，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无比阴森。
此时此刻，净心诀仿佛都失效了，苏寒的心神简直无法控制，记忆的画面瞬间又崩溃消散。
此时的苏寒已和昨天大不一样，跨入十龙境，九窍开启了，大脉如龙，骨骼平滑如境，没有一丝瑕疵，战力可打垮群山。他打出了真火，抽出紫玉矛，象远古少年战神，矛锋逼向太史宇，到处都是闪动的紫光。
“黑色大剑是什么兵器？”苏寒一矛逼退太史宇，暗道：“太史宇可演化它的虚影，说明这柄大剑并非虚无，而是确有其物，但星辰碑中怎么也隐匿着这柄大剑的影子？”
苏寒越打越有火，他一口气甩出九把紫玉兵，以融天诀破开对方攻势，化神兵为大阵，九把神兵各据其位，将一片空间封锁，神兵环绕之地成为阵域，被紫光淹没。
两人拖着伤体暂时分开，都象一个血葫芦般，鲜血滴滴答答往下直流。幸亏苏寒跨入了十龙境，否则这一次重创就让他流逝很多体力和精气。
“那是我吗？是我吗？”苏寒双手都在抖动：“我看到了记忆中的我。”
刚刚跨入十龙境，不仅肉身神识，就连感官亦有蜕变，苏寒预感到不详，迅速闪身跨出，不等他身形站稳，刚才的立足地发出巨响，虚空中一柄黑色大剑的虚影将地面斩裂。
嘶嘶……
叮叮当当！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知道真相！真相，就隐藏在那段消失的记忆中！”
之后，苏寒又独自在古城中熟悉了几天，接着闭门不出，一来随时等候消息，二来巩固一下刚刚晋升的境界。
太史宇虽然哑巴一样，但一点都不傻，百余回合之后，他不再恋战，拖着大剑就走，几个闪身，就将要消失在虚空中。
苏寒站立在斑浪古城前，需仰望才能看到城墙的顶端，这是一座比山还要大的城池，南疆的妖墟古城与之相比，就是巨象旁的马匹。古城外围有大道的痕迹，随时都可激活无上杀阵，抵御外敌。但那个血腥的时代已经过去，无人敢随意打古城的主意。
心神动摇，秘术顿时溃散，残破的记忆分散成无数碎片。苏寒知道轻重，他深深吸了口气，以净心诀稳住心神，而后将碎片重新组合。
“他是为了星辰碑而来吗？亦或为了那半块神秘的额骨？”苏寒忍不住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得到额骨的过程很隐秘，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此时出来也不晚，让这个疯子尝尝破布的厉害！”
“驼叔会在此处吗？”
“他终于动手了！”苏寒亦祭出神焰金炉，准备迎敌。他早已经觉察出太史宇对自己隐隐有敌意，但对方进入天元后一直很低调，从未惹事，因而苏寒的防备心淡化，却未料到太史宇在这里截杀。
此时，苏寒心神动荡起来，几乎不可把持，他看到了那名孩童的脸，很清晰，如同近在眼前。
苏寒看到了那道不知多少次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如同烙印在了生命中，不可抹去。
记忆中都是欢歌笑语，母亲的慈爱，父亲的关怀，苏寒如俗世中千千万万个孩子一样，被父母的爱所浸润。
在苏寒看来，这是一场很无谓的战斗，连为什么打架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厮杀。且战场对决很惊险，太史宇的境界不算太高，只在十龙境六龙小境，但他如天生的战士，战意高昂，奇迹般的弥补了境界的不足，简直可与火劫境的修士争锋。
“终于可以用正宗的古经法诀来磨练神识了，这是个好东西，神识壮大，不仅能够助我捕捉更多的记忆碎片，且神识强大到一定地步，能够化器杀敌。”
“这是我的爹爹和娘亲！我听到幼年的我在呼喊他们！”
望着巨大城门间来来往往的人流，苏寒有一些期待，他渴望在古城的某一个角落中，猛然看到驼叔那佝偻的身影。
“我与你有仇吗！”苏寒抽空大声问道，他从不怕战，但战要战的有意义，想这样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战斗，很不值得。
几个呼吸后，太史宇已经远在十里之外，他悬浮在半空，眼望苏寒消失的方向，嘴角一弯，露出一排白牙，呐呐自语道：“小妖皇，我将陪你一路走到大成。”
苏寒收回紫玉兵，以神纹道印挡住太史宇一记重击，而后想要祭出雷都宝瓶。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不打都不行。
“不要逼我揍你！”苏寒占据了上风，他象一个世界的主宰，要惩治太史宇。
“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会有大批魔晶宝玉为酬金。”
卧房外，有一片竹林，绿叶婆娑，这里显然是一处山野，远离城镇，荒僻却很清幽，风景如画。幼年的苏寒骑在英武男子的脖间，快乐的欢呼。
浩大的古城依山而建，城墙宽厚无比，可在城墙上纵马驰骋。一块块巨石垒砌了这座古城，巨石上布满了兵器创伤的痕迹，向世人诉说一个血的时代。
苏寒连着参悟了几天通天血碑上的化神诀，大部经文都由老瘸子注解过了，比自己瞎捉摸要强的多。
斑浪古城，东极一大名城，历史久远不可查，聚集了五洲英豪，乃是东极几个人烟最稠密的大城之一。
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