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罚站
离开皇宫，一直出了太玄门，李常乐才开口询问。
“师叔，什么祭天大典？”
红莲说道：“半月后是大阳开国五百年整，陛下要举行祭天大典，我身为国师，理应主持。”
“那要我和常宁做什么？事先师叔为何没有说？”
李常乐稍有些质问的语气在其中。
红莲一笑：“我先前忘记了。”
“陛下说起祭天大典我才想起来。”
“你们也不用担心，只是让你们在天坛上念诵道经，没有什么复杂的事。”
李常乐眉头微皱，为凡俗一人都牵扯甚大，更何况为一国之气运。
“怎么，看你这模样很不情愿？”
李常乐无奈说道：“师叔，这因果太大了，与我所修之道相去甚远。”
“这不是因果，是功德。”红莲解释道。
李常乐疑惑：“这是否与我白玉观秉承的清静无为有所冲突？”
红莲神色一冷：“难道你也认为我这是歪门邪道？”
“当然不是。”
李常乐摇头：“弟子以为，天既生万物，则万物各合其道也，正邪本无区分，只在于人心。”
红莲轻笑：“那不就得了，乖乖听话。”
“可弟子已是上三境，所走之路已然定型，现在若是受到外力影响，恐日后难以超脱。”
“我不是说了，没有太复杂的事，只是让你俩在天坛上打打坐诵诵经，诸般因果皆在我身，跟你们不会有任何牵扯。”
“那……莲花观的弟子也可以啊。”
红莲说道：“我是你们师叔，你们就得听我的，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李常乐小声嘀咕：“怎么还耍起无赖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常宁一定跟师叔学到了真传。”
常宁：“？”
红莲拉过常宁的小手，刻意与李常乐划清界限：“小常乐长本事了，敢跟师叔这么说话。”
“看来你们二师姐给我的信中说的不错，突破上三境，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李常乐疑惑：“什么信？”
红莲没有回答，说道：“今天我就帮常宁好好出口恶气。”
说罢红莲一挥手，李常乐还在纳闷什么信的时候，身形突然顿住，全身动弹不得。
“师，师叔……”
李常乐调动法力，拼命对抗这股束缚之力，但奈何师叔以仙人手段不讲理镇压，任凭李常乐脑门青筋暴突，也毫无招架之力。
红莲微笑：“看在你是我亲师侄的份上，就罚你在此地站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术法自解。”
常宁被师叔牵着手，三步一回头，但李常乐能看到师妹眼里没有不舍，只有忍俊不禁。
红莲紧了紧拉住常宁的手，说道：“不必管他。”
常宁小声说道：“师叔，你没有生气对吧。”
红莲笑道：“我岂能与你们置气。”
“你二师姐附在你五师姐那本《小五行符箓》后面的信我看了。”
“说你师兄常常自诩白玉观年轻一代最出色弟子，还天天念叨道妙山的青霖仙子，想和人家结为道侣。”
“对对对。”常宁小脑袋点个不停。
“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在外人面前装成世外高人，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红莲说道：“这些都是小事。”
“他修行至今，唯一缺陷便是太过顺利。”
“他只比你大几岁，但是你们五师姐足足比他大了三十岁，可如今二人修为只差一步。”
“从小便是师兄师姐们口中妖孽的小师弟，观内长辈们眼中天资出众的好仙苗，一路修行毫无坎坷，所以才造就了他那骨子里的傲气，这其实是观内大多数弟子们的通病，否则白玉观也不会要求弟子外出游历，只是你师兄尤为严重……”
“我让他在此地罚站，除了让他知道自己与仙人之间的鸿沟之大，也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先在大街上丢一个时辰的脸再说。”
常宁有些担忧道：“可是师叔，师兄他脸皮很厚的。”
“那是在你面前，你是他师妹，他自然无所拘束。”
常宁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她不禁又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师兄的身影。
然后忍不住笑了，红莲也笑了，此处本应是仙女下凡尘，娇容胜似春，可两人像是捣蛋的稚童，偷偷摸摸又略显猥琐。
李常乐此时在风中凌乱，他想起了对常宁说过的话：“你跟师叔讲礼数，师叔她可不跟你讲。”
看来还是得讲礼数。
他承认自己刚刚有些放肆了，师叔终究是师叔，他打不过……
李常乐身处之地距离皇城城门不远，路过行人倒是不多，但并不是没有，偶尔有人会投来些许异样的目光，李常乐只当看不见。
过了许久，一驾马车缓缓驶来，似是要进皇城，李常乐就在路中间，任谁看都是要拦下马车的架势。
车夫是个驼背老头，微微掀开帘子说了几句。
“问问为何拦路。”车内传来男子声音。
驼背老头驾车靠近李常乐，笑呵呵地问道：“请问阁下拦在路中间，意欲何为？”
李常乐诧异发现此人竟是第六境的修为，不由得重视起来，说道：“站在这里并非我本意，不过我此时无法离开，劳烦你们绕道而行。”
车上主人似乎是位通情达理的，当即吩咐车夫从旁边驶过去。
李常乐无法转头，但他能察觉到车中之人锐利的目光。
“不知又是什么人物。”李常乐心中腹诽。
“师叔也真是，要罚我回道观再罚啊，这路中间的，多影响人通行啊……”
“万一再碰上钦天监的，啧啧，唉……”
红莲和常宁回到莲花观，常宁怀里还多了一个纸包。
路上看见街边有卖柿子的，红莲买了一些，青云山上没有柿子树，常宁只听说过，还从未吃过。
青青见到红莲归来，立即跑过来说道：“国师大人，秦世子来了。”
红莲嗯了一声，没当回事。
秦思武以前经常来这边美其名曰听她讲道，实则是跟莲花观内的一众女弟子们“打情骂俏”，不过近段时日倒是没有来过。
常宁心中想笑，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柿子，竟然有人叫这种名字。
不过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师叔，那个秦柿子是叫秦思武吗？”
红莲疑惑：“你怎会知？”
常宁便将在玉杨县发生的事情说与师叔听，其中包括秦思武被两名五境修士刺杀这件事。
红莲脸色有些难看，喃喃道：“刺杀……”
莲花池畔，三人席地而坐，一边咬着肉干一边说话，旁边不远处的栏杆上趴着梁渠。
秦思武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红衣。
“国师大人！”
秦思武小跑过去，跟晚辈面见长辈一般。
红莲随手布下禁制，将整片莲花池与外面隔绝，而后盯着秦思武。
秦思武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这个长辈似乎有些严厉。
“我听常宁说你遭遇了刺杀？”
秦思武一怔：“常宁是谁。”
不过他很聪明，紧接着便看向常宁，他确实不知道这位一直跟在李道长身边的小道姑叫什么。
常宁有些不开心。
秦思武立即说道：“原来是常宁道长，咦，怎么不见李道长？”
红莲说道：“你不必管他，先说说刺杀是怎么回事。”
秦思武叹了口气：“国师大人，此事……我不想追究。”
红莲嗤笑一声：“这不是你想不想追究的问题。”
“看你的意思，是猜出是谁了？”
秦思武说道：“只有那个人。”
“是谁？”
“明王。”
红莲淡淡说道：“不可说。”
“即便是我问你，也不能说。”
站的稍远一些的王成和徐广一个稀里糊涂，一个装听不见。
王成小声问道：“徐前辈，这明王是谁啊？”
徐广摇头只说不知道别问了不能说诸如此类的。
就算王成再笨，也能看出来徐广在敷衍他，而且绝对不是因为不知道，那明王的身份似是有什么忌讳。
红莲牵着常宁的手缓步走到凉亭中坐下，秦思武跟了上去。
徐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不愧是国师大人，站在她面前仿佛蚍蜉撼大树，多看一眼都会心神震荡。”徐广说道。
王成纳闷：“我怎么没感觉到？”
“那是你修为太低。”
“徐前辈，国师大人是什么修为？”
徐广小声说道：“仙人。”
王成脖子缩了缩。
“没想到我居然有见到仙人的那一天。”
徐广叹了口气：““见到又有何难，国师是仙人，钦天监监正也是仙人，据传皇宫内也有位仙人，不过这远远不及白玉观，我听闻白玉观内四大殿殿主都是仙人，更别提观内其他长老们和观主了，这还只是外界所知晓的，这些古老传承的隐世仙门才是修行者最该去的地方啊。”
“王成，李道长既然愿意带你回山，那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缘，说不定将来成仙都有望。”
王成听得一愣一愣的，吸了吸鼻子说道：“徐前辈，我……我能成仙？”
“啧，我是说有望成仙，你这小子怎么还喜欢做梦呢，”徐广笑道，“不过就算是这一线机缘，许多人抢破头都是抢不到的。”
“嘿嘿，成仙就不敢想了，要是能修炼到徐前辈现在的修为，我就心满意足了。”王成憨笑道。
徐广说道：“少年人该意气风发，岂能以我为目标，我这辈子修为上可能就是这样了，无非是修行些旁门左道来提升实力罢了。”
“你修为尚浅，根基未成，跟随李道长修行定能一路高歌猛进。”
王成思索着问道：“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但没敢问李道长，徐前辈，你说李道长今年多少岁？”
徐广说道：“修士不以外貌断年龄，但我能感觉出来李道长年纪应不足三十。”
王成猛吸一口，喃喃道：“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