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棋之人
“但是这个世界。”楚湘玉那宛若深海的眼眸忽然一凝，随即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之间轻轻划过，“没有如果。”
“你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楚湘玉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凝重地望向上空，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凌霄宝殿，穿越九重天境，直刺那浩瀚无疆的神秘宇宙，“佛家曾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轮回，那么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一叶、一花。”
“不错，如果说你的至亲与你的最爱在同一时间濒临危难，那么你又会先救哪个？”楚湘玉目色玩味地凝视着我，“又或者说，两个对你同样重要的人，同样重要的事，要你必须作出取舍，那么你又当如何抉择？”
可是现在，当我再次从楚湘玉的口中听到这个噩梦式的名字，当我听到他施展报复的对象不再是某个人、某件事，而是整个世界的时候，那种无以复加的惊骇与愤怒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充斥全身！
“杀你？”楚湘玉淡淡一笑，然后轻声叹道，“五千年的光景，故人相继陨落，如今仍然留在这个世上的，唯有你我而已。”
“杀人？”楚湘玉唇角轻轻一晒，仿佛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幼稚的笑话，“你错了，令红莲之难席卷大千世界，并非是为了杀人。”
但是楚湘玉，他竟然真的做到了！五千年后的今天，他竟然真的矗立于那个境界，那个古往今来所有修者梦寐以求的终极之境！
“你这算什么狗屁办法！”我忽然间拍案而起，大声厉喝道，“牺牲大千世界的亿万生灵，从而保全你所掌控的这个婆娑世界？你这样做又和终极规则有什么区别！”
“一直以来终极规则的引而不发，皆是为了这场终极的灭世而蓄积力量。”楚湘玉沉声道，“而现在，这个时刻终于要到了。”
“所以，我不会杀你。”楚湘玉平静地陈述着，然后那深邃的眸中寒光一凛，“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留在凌霄宝殿，直至大千世界彻底毁灭。”
“而是。”楚湘玉深邃地一笑，淡漠道，“救人。”
也许是此刻的楚湘玉已经不再对我施加任何压力，我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但是那张冷峻的面孔，却是更加的寒冷阴沉。
“重新洗牌？”我大吃一惊，“难道你的意思是说？”
“我？”听了这话，我不由深深一怔。
“每当这个世界脱离历史轮盘的掌控，终极规则都会以一种异常极端的方式去平息他的怒火。”楚湘玉静静地诉说着，那平静的语句却散发着冰寒彻骨的冷意，“而他的每次动怒，便是将整个世界血洗，然后在一片空白的废墟之上，重新建立属于他的全新秩序。”
“下棋的人？”我赫然一惊，随即失声道，“难道你说的是？”
“五千年来，我任由三界风起云涌，即使如魔域这等势力的崛起我也不闻不问，便是希望能够在与终极规则的这场漫长对峙之中洞悉出这场灭世之劫的破绽。”楚湘玉浅浅一笑，然后那淡漠的眸中寒光一凛，“而现在，这个所谓的破绽，终于被我找到。”
“而真正主宰这盘棋局的。”一道凌厉的寒芒，自楚湘玉那深邃的双眸之间凛然划过，“是那个下棋的人。”
“有种，你杀了我！”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遥望着高台之上那早已遥不可及的男子，仍然不肯屈服地恨声说着。
“救人？”听了这话，我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愤怒道，“你在说什么鬼话！”
“三弟，你现在应该明白。”楚湘玉微笑地凝视着我，那深邃的眼眸宛若一池深不见底的湖水，难以触及，“站在我的对面，你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
“没有办法，因为这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楚湘玉淡淡一笑，然后丝毫无视我那愤怒的目光，神色平静道，“而现实却非要你必须作出这个答案。如果是你，你又当如何抉择？”
“难道？”我的眉头，此时已经蹙锁得无以复加，“我们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与他对抗？”
“宁希晨，你当真以为芸芸众生活在这个世上，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可安枕无忧。”楚湘玉那优雅的唇角晒然一笑，“或者如你一般携手眷侣归隐闭世，便能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不错。”楚湘玉冷冷一笑，然后沉声道，“它的传说，早已轮转了亿万光年，而它的名字，叫作终极规则。”
终极规则！又是终极规则！这个噩梦似的存在，始终犹如一片阴霾的乌云深深笼罩着这个世界。两年的光景，始终没有听到一点关于终极规则的消息，甚至当初通过时空乱流返回后世的那段历程，也从未看到过它的一丝影子。这个名字，自己甚至已经快要淡忘。
“以红莲之火毁灭大千世界，便可以令整个大千世界沦为一片死亡的深渊。”楚湘玉目光深邃地望着我，缓缓说道，“而届时大千世界无与伦比的死亡属性，便可以将同样主导死亡的灭世之劫的重心完全引导过去，从而令婆娑世界所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如果我们做得好，甚至可以将这种灾难完全规避。”
帝阶！紫色！终极！虽然那个境界，我也曾短暂触及过，但直到今日，却都是宛若做了一场稍纵即逝的梦，一觉醒来，却根本无法记起梦的内容。
“楚湘玉，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抬起头来，愤怒地直视着对面的男子，嘶吼道，“整个世界，整个文明，数十亿的鲜活生命，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这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错。”楚湘玉冷冷地望着我，沉声道，“灭世。”
“终极规则的灭世，其最显著的属性便是将整个世界沦为一片永恒的死域。”说到这里，他竟然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说道，“而当初由于你的原因而令世界一分为二，从而阴差阳错地令这个世界出现两个彼此共存的平行空间，便是我们现在最好的机会。”
其实我早该料到，以楚湘玉的惊艳绝绝，早在五千年前便已踏入无我忘我之境，那么历经了五千年沉淀的今日，突破九转轮回，迈入帝阶之境，又岂能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最好的机会？”我眉头轻轻一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我心中爆发的怒火，甚至已经超过了方才听到终极规则灭世之时的愤慨！毁灭整个大千世界的亿万生灵，用来作婆娑世界的替罪羔羊！这个荒唐残忍至极的法子，简直更加的丧心病狂！
“而他报复的方式。”他那始终从容淡定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异常阴沉，“则是将这整个世界重新洗牌。”
“历史的轮盘不可更改，棋局的轮转也同样早有设定。”楚湘玉说到这里，竟然自嘲一笑，“而作为屡屡破坏棋局规则的你我，必然会遭受终极规则的报复。”
“其实我一直都在惋惜。”楚湘玉轻声一叹，“以三弟的天纵奇才，如果当时你选择留在上古洪荒，而不是回到后世，那么以你的资质，历经五千年的光景，足以令今天的你站在与我相同的高度。”
没有任何的震天动地，也没有任何的动魄惊心，但我那始终直立的身体却犹如凋零的株草一般，缓缓地倾倒而下！
“我曾经说过，世界犹如一盘棋局，世间万物皆为盘中棋子。”他的目光，又重新缓缓地回到了我的身上，“而包括你和我在内，又何尝不是这局中的两颗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