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谋划之人
清和被范其姝苍白面容吓了一跳,为自家娘子打抱不平的话脱口而出:“那谁能知道呢?看周小侯爷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她是个女子。”
范其姝听罢却轻轻笑了。
是啊,便是清和,也能看出来二哥哥对时姑娘与旁人迥然不同的态度。
那次时姑娘被诬陷偷盗,当时她与二哥哥正在一处,而二哥哥一听闻此事就将她扔在街上,不管不顾去替时姑娘作证。
还有端午节时二哥哥望向时姑娘的眼神,可恨她还以为二哥哥是个龙阳。
还有听闻二哥哥为了一个什么民间大夫的案子,竟然说动柳伯渔参案,替那个大夫做保。
想必那个大夫,应当也是时姑娘吧……
范其姝越想心中越是压抑,越是苦闷,脚下胡乱走着,连走到了后院偏厅花园也犹自不知。
“希白,你知道的吧?此事万万不要让我妹妹知晓。”
是阿兄的声音。
什么事情?
范其姝停下了脚步,轻手轻脚猫着腰在后窗下倾听。
“哎,三娘子……”
“嘘!你且去那边待着,有人了喊我。”
范其姝轻声示意清和不要发出声音,自己依旧鬼鬼祟祟蹲在窗台下听屋内二人的谈话。
这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范指挥使,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说话的是孔希白。
“周无患既然已经失去了武功,派人试探也便罢了,又何必让他中箭呢?”
“你……”
范行简似乎很是吃惊,“你是如何得知……是我做的?”
“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孔希白轻笑出声,声音之中竟有些埋怨之意,“自己不肯找人,让我替你寻几个民间的侠士,又信不过我,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可是行简啊,你是不是忘了,那民间小报,还是我一手操办的呢……”
对面一时没有出声。
范其姝在窗外头有些发懵,一时反应不过来。
二哥哥受伤了?
还是阿兄派人刺杀才受的伤?
阿兄,为何要派人刺杀小侯爷……
“希白,看来你所知不少啊……”
范行简声音低沉,双目直视那个正在喝茶的俊秀公子。
孔希白正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起茶盖在茶水边缘画着圈,见对面没了动静,才抬头噗嗤一笑:“瞧你说的,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下等商贾,能知道多少呢,也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小事儿罢了。”
“是吗?”
范大郎君脸上一片平静,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难辨情绪。
“民间小报嘛,”孔希白轻轻放下茶盏,又摇起了扇子,“自然是少不了一些线人提供素材。”
“不过那些个新闻什么的,谁又会一一印证呢?”
说到此处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就比如两个多月前在你家门口那件事吧……”
此时对面的人眼眸一深,那一闪而过的神色令他大感愉悦,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好像是一个疯子?叫孙什么来着?反正也不重要了。他捧着一束鲜花在范府门口向你妹妹求亲。”
“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罢了,你当时已经揍他一顿,也出了气,可为何还要将他关到狱中,至今不肯放出来呢?”
“你……”
“嘘……”月白绸衫的公子示意范行简听他说完,“除了这个新闻,我还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情。”
“城西林家的七公子,性子温良,身体孱弱,据说冲喜当晚死在了婚床上,他停尸了三天,竟然又活了过来。虽说醒来性情大变,但人可是生龙活虎的,又连续纳了好几房姬妾,让林员外好生‘欢喜’呢。”
“还有城北的朱家三女儿,据说生得美貌,却生来是个痴的。今年正月里失足落了水,醒来竟恢复了神智,还绘得一手好丹青,你说神也不神?”
孔希白东拉西扯,乍听上去似乎都没什么联系,但他听完却立即明白其中的关联之处。
只因为这些人……他都偷偷调查过。
至于得出了什么结论,他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除了他的主子以外。
而孔希白,当真聪明绝顶,竟然一猜即中。
不过即便对方猜出来什么,他也不会贸然承认。
事实上,他与孔希白,也不过是因着一个买消息一个卖消息,维持着表面上的朋友罢了。
孔希白此人,怎会有朋友?
商人重利,他作为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更是如此。
范行简思绪翻滚,面上却平静无波。
“唉,我只是随便说说,行简你也随便一听吧。”
孔希白见范行简没什么反应,一时有些兴味索然,并未将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好像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近日天气是热了些,我最近又新酿了酒,你可有兴趣去我那里喝上一杯?”
他话题一转,似乎要离开了。
“多谢了,只是近日公务缠身,此次休沐后又有一段时日回不了府了。真是遗憾啊,喝不到你亲自酿的酒。”
范行简英俊的面庞一脸至诚,当真是满脸遗憾。
“无妨无妨,我给你留着便是。”
孔希白轻轻挥袖,翩然离开。
范行简呆望着那个月白身影片刻,稍后回神朝窗外轻喝道:“三娘,你还不出来?”
范其姝心中一惊,最终只得垂下眼帘,低首进了屋。
“三娘,你可是在怨我?”
兄长温声询问,一双眼眸里满是担忧与无奈。
“我……”
范其姝已经从初听消息时震惊的情绪中平复了下来,加上孔希白后来意有所指的几个例子,她心中也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但她不敢深想。
“别担心,妹妹,”范行简低下头轻声安慰她,“明德侯只是肋下中了一箭,受了轻伤,如今早已痊愈了。”
“嗯,希望如此。”
范其姝轻轻点头,“阿兄,我想见一个人。”
“谁?你想见去见就是。”
“便是那个,在咱们府当众求亲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