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牢狱之灾
逢儿吓得惊喊了一声,紧紧抱着时玥。
九娘和江流笙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他俩一个抱住逢儿轻哄,一个扬声问道:“不知石樾犯了何罪?”
时玥抬步向前想要问个清楚,却被江流笙轻轻摇头阻止,在夕阳中,他上前一步将三人护在身后,又重复问道:“到底石樾所犯何罪,竟如此兴师动众?”
台下为首的那人高声道:
“奸淫良家妇女,致人投河身亡!”
江流笙闻言双目圆睁,昂首反驳:
“绝无可能,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你可是石樾本人?若不是石樾,勿要在此多费口舌!”
“官差缉人,可有相关文书?”
“文书?你再胡搅蛮缠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
那官差口气已经极其不耐了,江流笙依旧不依不饶。
“岱朝律法,若是缉拿案犯必得巡检和县尉亲自带队,敢问二位官爷可在?”
“你!”
捕头临下工前得了个这么个差事,自然急着交差,一时手续没有走完就赶去拿人。
这会儿与江流笙的三言两语都落了下风,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右手一挥,手下两个年轻捕快便火速拿着手镣要来给他扣上。
江流笙还未出声,就听九娘与时玥同时高喊:“且慢!”
时玥朝九娘笑了笑,安慰她道,“清者自清。”
然后在众人目光中走向那个麻杆捕头:“我便是石樾。不知官差大哥能否告知是谁状告在下,也好让我知道苦主是谁,便是认罪也好有个说法。”
瘦麻杆目光迅速将时玥周身扫视一番,口中敷衍答道:“你奸淫了谁心中还能不清楚?劝你留着些气力,明日公堂上一见便知!”
说罢伸手推搡着时玥往外走。
时玥被推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九娘失声惊道“阿樾!”便要上前来扶。
时玥堪堪站稳,朝九娘弯弯嘴角,轻声道:“我没事。”
在这期间余下几个捕快当中悄悄有人伸出了一只手,似乎朝江流笙轻招示意。
江流笙见无人注意,悄悄走上前去。
“是与你家隔了两条街的刘薏娘。”
那个囧字眉捕快低声朝江流笙耳语道,“石大夫替我家小儿治病却分文不取,我自是不信石大夫是这种奸恶之人的。”
江流笙点点头,走上前向为首的麻杆道:“草民不敢打扰大人办案,只是想交代下愚弟一句话,也让他在狱中反省自身。”
对面不耐烦的朝他摆手示意:“去吧去吧,快些!”
“是刘薏娘。”
江流笙轻声向时玥吐出这几个字,还想说什么,便被烦躁的官差将他与九娘一同推开。
九娘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时玥听到这四个字后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薏娘,死了?
那个割骨疗亲的薏娘,就这么,没了?
投河身亡?
而刘大郎,状告她奸淫薏娘?
一时怔在当场,连被官差套上手镣犹自不知,浑浑噩噩的被推着走了两步,才猛然醒悟过来,开口询问道,“可,曾找到了尸身?”
身后有人回道:
“那小娘子据说投了蔡河,水流一冲,早已不知漂到哪里去了。如今正在加紧搜寻呢。”
“走走走!休要与他啰嗦!”
“这人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做的却是狼心狗肺之事……”
两个官差拿了时玥,絮絮叨叨,身后的一干人等都随着去了。
此时天还未黑,九娘家门外稀稀拉拉冒出几个看热闹的人头来,九娘将院门砰地一关,大声喝道:“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娘去!”
那些人影顿时都消失不见了。
回过屋来,九娘擦了擦眼睛,恨恨道:“那个刘大郎,平白诬陷好人!早知如此,我就不让阿樾去刘家!”
想及时玥,又喃喃道,“相公,你今晚做的板栗鸡,阿樾还没吃上一口呢……”
江流笙轻抚着九娘的背,安慰道:“她不会有事的……毕竟,这个奸淫之罪,阿樾一个女子,是不可能成立的……”
“今晚只是留监候审,明日审案,咱们今晚去打听个清楚……”
九娘听罢忽地直起身来,精神为之一振,“对啊,阿樾是个女子,我这一着急,怎么就给忘了呢!”
转而又想到那个眉目清秀,果断决绝的薏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竟已经投河身亡了。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狱中。
明月高悬。
时玥负手而立,透过高高的气窗望向天空那轮缺了小半边的明月。
来到这里才两个多月的时光啊。
这两个多月,她从青楼来到药铺,又寄居在九娘家中,如今竟要在狱中度过一夜。
轻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低头望着地上那一片皎洁的月光,凝神沉思。
她倒不担心自己的“奸淫之罪”,毕竟她可以直接公开自己的女子身份,大不了再验一次身罢了。
薏娘……
时玥拿着一根草棍在地上随意圈圈画画,无意识在地上写了薏娘的名字。
她不相信薏娘已经“投水身亡”。
正如她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一样。
薏娘,你当真投水了么?
我离开的那两日,刘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如今在哪里……
明月渐渐西沉,小小牢笼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在一片震天响的呼噜声中,时玥终是抵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歪在稻草上陷入了沉睡……
正值夜深人静,京县县狱却迎来一位贵客。
牢头点头哈腰将此人引进一间牢房,又亲自执了灯烛递给贵人的随从。
“阿区,你在门口守候即可。”
周无患接过灯盏,轻声吩咐身后清瘦的少年,少年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的跟着牢头离开了。
而牢房内侧稻草铺就的床铺上,时玥侧身蜷曲,犹自在安静沉睡。
也许是在狱中的缘故,时玥睡的不算安稳,她似是做了梦,眉头轻蹙,忽而动了动身子换了姿势,将脸庞枕在右臂上。
周无患正蹲望着时玥出神,见时玥突然动作,不由心虚的退后一步,竟险些摔倒。
这一下似乎牵扯到了身上什么痛处,他口中轻“嘶”了一声,一双剑眉紧拧,却也顾不得狼狈,连忙往床铺望去:
对方呼吸均匀,仍在闭目安睡。
心内长出了一口气,目光又定在了她右手腕那个梅形胎记上。
没过多久,周无患就缓缓站起身,先用手掸了掸身后的稻草,又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喊道:
“时大夫,时大夫!”
“谁?”
时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在朦胧烛光之中,她先看到一双精美的男式缎面靴,接着是一身青色锦绣长衫,再往上,是一张气定神闲的脸。
“小侯爷?”
周无患见时玥醒了,退后两步,若无其事环顾四周,口中叹了一声:“这才几日不见,怎么都至如此境地了?”
时玥立即站起身来,适才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小侯爷……怎会到这个地方?”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狱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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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周无患示意时玥轻声,听了会对面高低起伏的鼾声,不急不缓道:“自然是掐指一算,便知时大夫有难,所以前来为你解困来了。”
“如此……倒是多谢侯爷了。”
时玥一肚子的疑问,先挑了一个问道:“那,小侯爷可是已有了解困之法?”
“那是自然,”周无患嘴角轻弯,“我猜想,时大夫明日应该也是想公布身份吧?”
时玥平静的点点头。
“公布身份自然能摆脱一部分嫌疑……不过,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人证。有她在,定能还你清白。”
“你是说……”时玥忽然明白这个人证是谁,“薏娘真的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