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开始上工
到鸡冠大队的第四天。
苗满仓就通知他们新来的知青，开始上工了，最近要把地里的大白菜和萝卜，都收进仓库，要不然过几天气温再低一些就该上冻了。
时雪休息了两天，脚就不怎么疼了，本来扭的也不严重，就刚开始的时候疼的厉害一点。
她出门之前戴了一双棉手套，还戴了一个黑色的毛线帽子，身上的小挎包里还装了一个保温杯，几块大白兔奶糖，这都是她这两天提前准备好的。
上工的路上，一大波人闹闹哄哄的，大娘大婶小媳妇儿，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八卦，她们脸上那微妙的表情，是时雪从来没有见过的活灵活现。
这个时代，娱乐少，物质也贫乏，人们就靠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来消遣消遣，茶余饭后的八卦没少给人们的生活增添乐趣，从此反而对于八卦更加的乐此不疲，村里谁家有新的消息，保管聚集不少人围观。
当然，此时她们议论的对象就是新来的七位知青了，时雪明知道她们肯定是在讨论她们，还要装作不知道，挽着张楚甜的胳膊继续走着。
“时雪，你说大娘们在说什么呢？总感觉她们看我们的眼神不对，感觉心里毛毛的。”
“没事，她们也就议论几句，肯定说我们不是干活的料，或者谁能干，谁不能干，谁适合做自己家媳妇儿，谁适合做自己家女婿。”时雪淡定的说着，谁还没看过年代文的小说了，不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吧，难道她们喜欢哪个还能抓到家里去？”
“那可不一定，明面上不会，私下不知道会耍什么把戏呢？”
“这也太可怕了，时雪，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呃，我也是下乡之前听街坊邻居说的，听得多了就了解一点，反正我们谨慎一点，不要和人太亲近，特别是远离异性。”
身后不远处走着的谭西砚，听着前边小姑娘的话，只觉得好笑，有些坏人是防不胜防的，不是远离就会没有危险的。
苗满仓手里提着个铜锣，“铛铛铛～”
“安静，现在开始分配任务，今天的任务是收白菜，两人一组，自由组队，每组最少领两亩地的任务，一个砍白菜，一个搬白菜到推车上，一小队和二小队的壮劳力就负责运输到仓库。”
“铛铛铛～排队领完工具，就开始干活，计分员苗兰花负责监督，不许偷懒。”
“还有新知青们，不会干的就和村里人或者老知青学一学，别到时候挣得工分还不够自己吃的。”
刘玉玉脸都黑了，整个人蔫蔫的，“她又不缺吃的，为什么还得下地干活啊！”
她可怜巴巴的说：“苗队长，我不缺口粮，可不可以不干啊？”
苗满仓最讨厌干活不积极的人，在他看来，干活不积极的人思想也落后，他沉着脸问：“不想干活，你下乡来干什么？”
刘玉玉委屈的说：“我来为人民服务啊！”
苗满仓质问道：“那你准备怎么为人民服务？就用你那落后的思想，消极的态度吗？”
“我，我，精神上支持大家，可我体力上是真的不行。”刘玉玉感觉欲哭无泪。
苗队长没好气的说道：“不行也得干，能干多少是多少，要不然我就报给知青办，让他们给你换个地方劳动！”
刘玉玉举着手，发誓一样，精神抖擞的说：“既然队长这么说了，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她再傻也知道苗队长的意思，她可不想去劳改。
张楚甜靠近时雪悄咪咪说：“时雪，你有没有觉得刘玉玉说话做事总是缺根筋？”
时雪认可的说：“确实是，像个精神小妹，脑回路异于常人，不说她了，甜甜，你想多挣工分吗？”
“怎么了？”
“你如果想多挣工分就和能干的人组队，你看我这小身板，像是能干的人吗？我最多量力而行，实在不行就摆烂。”
时雪可不想让自己太累，她这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还是需要多补补的，她还想长高点，再发育好一点呢？
张楚甜和其他人都不熟悉也不想和别人组队，“我也不行，我们还是一起吧，我觉得能挣五六个工分就行。”
“那好吧！”
-
开始干了没多久，时雪就觉得累了，干农活真的不习惯，她感觉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时雪直起腰，忍着酸痛道：“甜甜，好累啊，你累不，这一颗白菜这么大，得三斤多了吧？”
“时雪，要不我们换换，我来砍，你来搬。”张楚甜也累的不行，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抱着白菜来回搬运，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时雪挤眉弄眼的说：“嘿嘿，甜甜，我们慢点，磨蹭磨蹭，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再换过来。”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工，时雪回到知青点，她中午准备蒸一碗米饭，再炒个土豆丝就行了。
她的厨房虽小，但五脏俱全，厨具碗筷的都有，有模有样的，时雪很满意，以后一切都要自力更生了，她相信她可以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并且照顾好自己的。
吃完饭，时雪就躺在炕上准备午休了，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比在之前的家里自在了很多，时雪抬头望着房顶，叹了口气，她表情无比认真的说：“爸爸妈妈，我要开启新的生活了，我们都会好好的。”
“铛～”
“上工了，开始上工了。”
时雪听见铜锣声，以及外面的吵闹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的用凉水洗了下脸，快速地戴上帽子手套，水杯，就出门了。
她不能给人留下干活不积极的印象，干活多少不说，但态度上一定要积极配合。
张楚甜和时雪一起走着，边说：“时雪，你中午休息好了吗？”
“还可以，睡了一会儿，甜甜，你呢？”
“我感觉刚睡着就起来了，我中午做饭有点慢了，废了点时间，下工后，我们还去捡柴吧！”
“嗯嗯，我们得多预备点柴火了，听老知青说，地里的白菜萝卜收完，温度也会降低很多，我们就可以猫冬了。”
“其实，我觉得东北这边虽说冷了点，但也挺好的，不用那么累，我有个表哥也下乡了，就在南边，一年种两季粮食，就没有空闲的时候，过的可苦了。”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
“娇娇同志，我帮你干吧，我的任务上午已经干完了。”
只见一个中等身高的男人，偏瘦弱，穿着一身不新不旧的中山装，像是知识分子。
李娇娇推辞道：“自强哥，真的不用了。”
“没事，我帮你干，早点干完，你回去休息。”白自强说着就闷头干起来。
从李娇娇来鸡冠大队的第一天，白自强就喜欢上她了，白自强的爹白文化是鸡冠大队的会计，家里条件比一般家庭稍好一些，白自强也是高中毕业，在大湾公社的纺织厂上班，做技术工人，白自强该结婚的年纪了还没有找对象，就是因为眼光高，想找个城里姑娘，可城里姑娘也看不上他是农村的，最后他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
可李娇娇不一样，下乡知青，城里人有文化，漂亮大方，白自强非常喜欢她，只要他不上班休息时间就帮她干活。
白自强这个人是有点自傲的，也是被家里惯的，但为了李娇娇他愿意放下身段迁就她，因为不常下地，他比村里的同龄人白净很多，加上有文化，平时穿衣打扮都比较讲究，和村里的小伙子差别挺明显的，但和城里人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刚开始的时候李娇娇也不会干农活，有了白自强的帮助她轻松很多，她就没有拒绝，现在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她开始只以为白自强只是热心肠，并没有想过白自强是看上她了，一来二往的村里就有很多人说闲话，她才察觉到白自强对她的心思，有人喜欢她心里是开心的，但是第一白自强长相普通，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第二她是很现实的人，想要过好的生活，找个家庭富裕的对象。
其实李娇娇家里也不富裕，别看她好像平时挺大方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现在家里给她寄的钱越来越少了，手里拮据了很多。
她爸妈都是普通工人，都有工资，加一起每个月有六七十块，她还有个哥哥，没有正式的工作，就是个学徒工，一个月有十几块钱的工资，还不够他自己花的，而且她大哥已经结婚了，去年家里来信说大嫂生了一个男孩，以后家里用钱多，就少给她寄点钱，让她省着花。
李娇娇现在心里有了别的心思，新来的知青罗文君和谭西砚的气质气场就不像是一般人，而且很帅气，她就打算拒绝白自强，和他讲清楚。
“自强哥，等下工了，我有话对你说。”
白自强心里想着美事，乐呵呵的答应着：“呵呵，好的，那下工了我在老地方等你。”
“嗯。”
李娇娇发现谭西砚这个人比较邪性，还冷漠，脾气好像也不太好，感觉有点难接近，但罗文君，来了知青点后就第一天和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后来几天就很少见到他的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找苗队长问过，苗队长只告诉她，罗文君请假办事去了，过几天才回来。
“哎，时雪，你看见没有，李娇娇身边帮她干活的男人是村里的人吧？”
“好像是。”时雪直起腰看去。
“那怎么会有村里人帮她干活，他们不会是那个关系吧？”
“你怎么那么八卦，我猜不是那个关系。”
时雪心想我才不会告诉你，人家李娇娇最后选择的可是男主骆闻舟，怎么可能会和乡下的人在一起。
“好吧，我就是有点好奇。”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落，又下工了，忙碌的一天，过的还挺快的。
“甜甜，快走，我们回去拿背篓。”
“好嘞，来了！”
知青大院那边靠近大山，很宽阔，刚下工周围人影儿不多，村里人一般都只在山脚的那一片活动，打些猪草，野菜，菌类的，很少进深山，捡柴火也只是往里进去一点，多的是不敢的。
据村里的大婶说，大前年刘二麻子家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全家人饿的就剩了把骨头，小儿子几乎快断气了，他就产生了进山打猎的念头，冬天山里的植物少，动物们正是饥饿的时候，他冒险进入深山，遇上了野猪，追赶过程中不小心摔下了山坳里，第二天家里人等不到他回家，就请村里人帮忙进山寻人，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僵硬了。
从那以后，村民基本不会再单独进深山了，也只有在冬日不忙的时候，村里才会组织壮劳力集体进去打猎，改善一下生活，大部分的猎物还要交到公社去，只能留下小部分猎物。
一直到天黑，时雪和张楚甜才背着背篓回来，时雪手里甚至抓了一把野菜，她也不知道是什么野菜，她就前两天见村里大婶采过，她遇见了就带回来试试，说不定好吃呢！
刚进知青点的大门，迎面就碰见了李娇娇，她笑着说：“时知青，你运气还挺好的，还能找到猴腿菜呢，我刚才也在山上，啥也没找到，山里的野菜都快被薅秃了。”
“我也就碰见这么几根，还是在一堆灌木丛下边发现的。”
李娇娇建议道：“焯水凉拌一下或者炒鸡蛋挺好吃的，就是太少了，焯一下就没了。”
时雪饿得不行，想赶快回去吃饭，“嗯嗯，我还没吃过呢，一会儿尝尝。”
李娇娇赶紧摆摆手说：“你们还没吃饭啊，那你们快回去吧！”
“好的，李知青。”
等走远了，张楚甜才说：“时雪，我觉得李知青人还挺好的，而且还很漂亮。”
时雪模棱两可的说：“可能吧，我们毕竟接触时间还少，具体还不了解呢！”
“呵呵，对，时雪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你尝尝我的手艺。”
“甜甜，今天太累了，还是等这段时间忙完，空闲了我们在一起吃饭吧，今天就随便吃点，我们都早点休息吧！”
“那也行，今天第一次干农活，确实挺累的，那就下次再说。”
“嗯呐，回去吧！”
-
李娇娇下工后，确实去了后山，不过她没去捡柴或者挖野菜，而是去了和白自强相约的地方，就在后山一个枯树林里，这里有几块大石头，能遮住人影，挺隐蔽的，但这里基本上是人迹罕至的，因为这里以前死过人，村里人很少会过来这边，都是绕开去别的地方。
“娇娇，这是我给你带的鸡蛋，你回去煮煮吃，你最近都瘦了。”
“自强哥，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了，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最近我听说白婶正在托人给你相看，我提前祝福你。”
白自强小心翼翼的问：“娇娇，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会去相看的。”
李娇娇微微一笑说：“自强哥，我怎么会生气呢，你这么好的人，如果结婚了，我祝福还来不及。”
“娇娇，你真的感受不到吗？我，我，我喜欢的人是你。”白自强着急的说。
“自强哥，可是我只是把你当哥哥一样啊，我有个亲哥哥和你一样会照顾我，我到了这里背井离乡，有了你的帮助，让我有种亲人仍在身边的感觉，我很感激你，可我心里只把你当成哥哥。”
“你，娇娇，我不信，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新来的知青？”白自强也不是傻的，他反应很快的问。
“自强哥，你真的误会了，新知青才来了没几天，我都没和他们说过几句话，怎么会喜欢别人呢？”
“既然你不喜欢别人，就别拒绝我，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可是……”
“娇娇，你别说了，我不会放弃的，鸡蛋你记得吃，我先走了，我爹娘还等我吃饭。”白自强飞快的打断李娇娇的话，他不想再听她拒绝他。
等白自强走了一会儿，李娇娇才无事人一般从大石头后面出来回了知青点。
而等他们都离开后，枯树林那里又钻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不见踪影的罗文君，他发现有脚步声过来就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而李娇娇和白自强的对话也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也没太在意，对他来说，只是年轻男女你追我拒绝的把戏罢了。
最近几天，罗文君一直都待在山上，探查地形，根据部队情报，有三个特务，两男一女在逃跑中隐匿在山里之后，就失去了踪迹，部队的人一直在周边追查，那三人肯定就在附近，两年多的追捕都没有找到人，部队才派了罗文君隐姓埋名下来执行任务，那三个特务掌握了华国非常重要的情报，如果让他们逃回国，会给华国造成非常大的损失，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领导特别重视，必须把那三个特务抓到。
-
晚上，时雪洗漱完了，也才八点多而已，她躺在床上完全没睡意。
忙碌的一天，时雪觉得非常踏实，她这几天刻意的不关注谭西砚，再碰见他心里好像也平静了很多，她就说她不可能是恋爱脑，只是单纯欣赏他的外貌而已，谁让她是外貌协会的呢！
“咚咚～”
正想着呢，敲门声就传了进来。
时雪下炕，打开门，惊讶的说：“谭知青，你怎么来了？”
“我来借药，我胳膊有点疼，你擦脚的药还有吗？”谭西砚口是心非的说，他明明就是想和她说几句话。
时雪很快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哦哦，你是说跌打损伤的药啊？”
“那不然？你还用吗？不用的话借我用用？”谭西砚目光睇向时雪，眉毛一挑说。
时雪进房间把药拿出来，佯装平静的说：“给，谢谢，药在这里，我用了没多少。”
他盯着时雪的耳垂看，莹白透红，那抹红延续到脖颈，谭西砚心里的浮躁感渐渐消失，他喉咙不自觉的滚动，沙哑的嗓音冒出一句“谢谢。”
“不用谢，谭知青，那天在山上你也救了我，我还没感谢你呢？哪天请你吃饭吧？”时雪感激的说。
听着时雪软软糯糯的声音，他眼神闪了闪，好像身上的刺有一瞬间的软化。
“吃什么都可以吗？”
“那，那不行，如果你想吃的太多或者太复杂，我也做不了。”时雪竟然从谭西砚的神色里察觉到一丝丝危险，连忙拒绝说。
谭西砚一边转身走一边欠欠的说：“好吧，小朋友，欠我一顿饭，记得还。”
“哦。”时雪乖乖的点头答应。
回到房间，时雪又忍不住想东想西了，她这几天刻意躲着他，现在就因为他的几句话，她的内心就忍不住波动。
时雪发现只要离谭西砚太近，她总有种随时随地被撩的感觉，可能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但她的心思不单纯啊，她是真的不敢和他过多接触，她发现她对他完全没有抵抗力啊，他的音容笑貌，时时刻刻都在撩拨她心弦。
时雪真怕她有一天控制不住，变身恋爱脑。“呜呜～他是不是专门制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她可怎么办，她本来是打算远离原剧情的，反而和他有了交集，主要是她觉得谭西砚只把她当小朋友看待，好似对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她也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
“远离”
“对，远离……”
“惹不起，躲得起。”
-
而谭西砚此时也躺在炕上，审视着这几天自己的所思所为，不得不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是因为在火车上吃了她的葱花饼，葱花饼意外的和奶奶做的口感很像？还是她看起来好小一只，那天唱的儿歌，在他眼里格外像妹妹，可妹妹和她也不一样的性格啊！
谭西砚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又想到那天在山上救了她，她抱着他不松手，他当时以为她也是那种救了她就会黏上来的女生，他最讨厌像狗皮膏药一样的女人，甩都甩不掉，令人厌烦。
当时对时雪说话的语气不太好，然后她就生气走了，回到知青点还不承认遇见过他，可最近时雪对他爱搭不理的，他就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是误会了。
谭西砚低喃自语的说：“对，肯定是因为误会她了，感到内疚才想关心她的，毕竟小丫头年纪和妹妹差不多，又不是很好看，顶多有点可爱罢了，我都在纠结一些什么东西？”
“好了，睡觉。”谭西砚感觉想通了，就把煤油灯吹灭，安心的躺下睡觉。
等知青点的人都沉睡了，罗文君才顶着一身寒气，静悄悄的回来了，他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今天就是准备回来补补觉，而且他也不能一直不露面，要不然容易引人怀疑，他只能私下慢慢探查了，追捕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有的是耐心，这是一场持久战。
-
ps：罗文君就是骆闻舟，前期罗文君后期骆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