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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玉面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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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子时。叶容钰裹着一身银耳狐裘在何清搀扶下,踩着凳下了马车。

    陈祥瑞撑灯,带人在府门口迎着。

    “陈管家,快让人收拾出间屋子给何清住。”

    “叶大人,已经收拾好了,让小婵带何大人去西跨院歇下吧。”

    叶容钰点了点头,她则在陈祥瑞的陪同下一路入寝院。

    寝卧屋檐上添了两盏灯笼,火光幽暗。

    “叶大人,那老身就先告退了。”

    “嗯。”

    叶容钰回到屋里,卸下裘披,边走边卸带解衣,到寝卧越过屏风时骤然一惊。

    “啊!”

    “怎么?如今连你也害怕我了。”

    在听清是蔺云的声音后,叶容钰真想给他一拳。浑身戾气就罢了,还要神神叨叨吓唬人。

    “你怎么不点灯啊。”叶容钰嘀咕一句。

    “你不是也没点么?”

    “”

    叶容钰腹诽一番,这货自己送上门还这副嘴脸,定是又犯晦气了。

    她本着迁就的心思,温声问了句,“那你这么晚来用膳了吗?”

    “用了。”

    说这话时,蔺云鼻子一抽,连带有些心虚。他在值房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就来了。

    府上的人见着他,就像是见到亲姑爷一般,熏香备膳、添炭煮茶,必定是想给他伺候周全。

    从他回来也不过一个时辰,厨房冷热上齐五道菜,酱骨头、老鸭汤、酸凉鸡丝拼盘、羊肉索饼、文蛤粥。

    他跟着叶容钰平日爱吃肉,厨房的娘子也都是擅长做荤菜的。

    但这回不同,他一见到荤腥眼前就浮现出囚犯的血肉沫子,新鲜的,腐烂的

    等蔺云艰难下筷,夹了根鸡丝,只闻了一下就开始干呕。蔺云怒气之下,对着桌上的菜肴挥袖一扫,碗碟顿时碎了一地。他忍不住扒着桌子呕吐,将胃里酸水都呕了出来。

    仆从闻声进来,他只说自己胃里不适,也不让大伙声张。

    然后他就在床上,盘腿干坐着,直到叶容钰回来。

    叶容钰看他情绪低迷,只得道,“那好吧,那就早些休息。”

    脱下袜后,叶容钰赤脚踩在地上,寒天里,地却是暖的,叶容钰不禁诧异,“这地竟然是温的?”

    这是蔺云颇为得意的设计,总算是叫她发现了,蔺云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回答道,“嗯,当时仿宫里打了地坑烟道,冬天可以从外加炭火。”

    “怪不得,果然还是蔺将军思虑周全。”

    叶容钰换了件绸衣,紧贴蔺云坐到床上,刚想将脸贴到他脖子上,没想到这货竟躲开了些。

    “容钰,你别碰我。”

    “那你还坐我床上!”叶容钰觉得被驳了面子,话里带着气。

    “我”

    他听得出,叶容钰这回是真不高兴了,慌忙解释起来,“容钰,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这人总是语不达意的。”

    叶容钰躺进里侧,扯被盖上,“语不达意,你在圣上面前难道也这样?”

    “在圣上面前”

    蔺云不多解释,靠最床边躺着。

    他本想就这么静静的过上一宿,可肚子偏不争气地响了两声。正当他尴尬时,一床厚被袭来,压在他身上。

    “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吧。”

    “容钰。”

    “嗯?”

    他伸出胳膊,将人拦下,“别麻烦了,我知道你在乎我,但我实在是吃不下。”

    “怎么了?”

    “我没事。”

    他佯装没事,躺回床上。但叶容钰当然不信,盯着他看了半天,终是借着雕窗筛进的微光,瞧出了些端倪。

    蔺云双手蜷放在耳侧,活像只挠爪的小猫,他平日不是这么个睡姿。再仔细一看,叶容钰发现他甲缝有血,手上还有细碎的伤口。

    “你的手怎么了?”

    “你别碰它。”

    “我手上,很脏。”

    叶容钰停下手,确保他能安心的界限。等躺回他身边的时候,这货又下意识往床边挪了挪。

    这举动让叶容钰心中暗骂一声矫情,“脏什么脏啊。”

    “这些天,我抓了些人。”

    蔺云心里有些打鼓,连带十根手指也抓挠一下。

    他怕叶容钰嫌自己恶名在外,总干肮脏勾当。

    但她迟早都会知道,他瞒不住,也不想瞒,只能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招认出来。

    没成想,叶容钰重重叹一声气。

    她可是御前的人,自己的亲信班子都在前朝衙署当值,什么天大的消息在她这能瞒过两天。

    “这些事我全知道,整个长安城都传疯了,你去文宝坊还有一些京中衙署拿人,这些人都是有去无回。”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神策狱中受尽酷刑。”

    “所以你的手是在行刑的时候伤的?”

    “嗯。”

    听蔺云这么说,叶容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她父亲曾经也是个酷吏,但他职位低,人人都敢喊打,人人都敢给脸色。那母亲呢,父亲返乡后,很长一段时间名声很差,她母亲是怎样度过那段时光的。

    往事想也想不清,叶容钰困意上头,渐渐睁不开眼。

    不成想,发了半天呆的蔺云,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容钰,你会讨厌我吗?”

    一听这话,叶容钰突然坐起身,很郑重地问,“蔺云,若是有朝一日,我也做出这种事,那你会不会讨厌我?”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这辈子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

    蔺云扪心自问,这话他并不是虚言。他承认自己是个满手鲜血的恶人,所以他顾不得好坏只能讲亲疏,容钰就是他在世上唯一亲近的人。

    叶容钰听见这话,如吃下一颗定心丸,她再躺回去的时候,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我对你也是一样。”

    蔺云很难自洽,将手抽开。

    叶容钰拿他没辙,只劝道,“蔺云,你把手放回被里吧。”

    “我嫌它脏。”

    “那你说,要是屠户、刽子手什么的,还有御史台、刑部、神策狱那些个刑官酷吏,他们不也得过日子。难不成这手就当成无关自己的一个物件?”

    “这”

    叶容钰虽觉得自己乱扯,但架不住蔺云肯信,他觉得没错,就是这么个道理。

    见蔺云动摇念头,叶容钰又劝道,“听话,放被里吧。”

    “好。”

    蔺云将手安放在被窝,突然回味过些什么。

    “容钰,你刚刚说什么,要是你也做出这种事。”蔺云揣摩了一下,“难不成,你是想杀什么人?”

    “我”

    “这种事,你交给我不就行了?”

    “难不成,是掖庭那个婆子?”

    叶容钰像是讳莫如深,“没有,别猜了。”

    蔺云稍稍往里挪些,甚至后悔方才的躲避,“罢了,我知道你最近心事重,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叶容钰翻身抱住这只人形暖炉,她心事确实重,却和谁都不想说,“蔺云,睡吧。”

    风声夹杂着鸟鸣,错落的寒枝相互鞭打,蔺云感觉到自己像是赤足踏雪,脚很凉。

    当他仔细分辨时,他并不是踏在雪上,他似乎是魂魄抽离,成了自己的旁观者,他看着自己的肉身躺在容钰的怀里,胸口处全是血。

    “不要!”

    “容钰!容钰不要啊!”

    他在嘶吼,他眼看着叶容钰从腰间拔出刀,没有一丝悲喜,更听不见他的哀嚎,就这样自刎在他的身前。

    “容钰!”

    好在只是一场梦。

    虽然是个梦,但梦里人的一片深情也足够宽慰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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