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宏图大略
“王师兄说得很好，但那只是朝廷上的想法。关键是，如何战？谁去战？”陈长生淡定的说。
“当然是边军武卒和将领去战了！”王斌有些不服气的说。
“我家有个仆人，在边军服役了二十年，被匈奴兵砍断一条腿，靠十几两抚恤银子，一家人艰难生活。他可是杀了五个匈奴兵啊！最后落得这般下场。边军中像这样的老兵少吗？一辈子打仗，到老了无人问津，沦落成贫困人口甚至乞丐。试问，他们为了谁而战？又有何前途？”陈长生话音陡然激烈。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小撮高高在上之人，认为老百姓天生就是奴隶，蝼蚁，自己随意一想，老百姓就得去用青春生命去干！反正，输了，大不了多死几个人，十年二十年，老百姓又生出一大堆。朝堂上，该吃肉吃肉，该睡女人睡女人。可是他们不知道，老百姓也是人啊，死一个男人，一家的顶梁柱就塌了。
“军户门食朝廷俸禄，为国捐躯乃是理所当然！”王斌被陈长生抢白，有些挂不住面子。
“哼，理所当然，你们这些有钱的富二代当然不用去戍边，所以觉得当然！”陈长生见王斌一副何不食肉糜的样子，也来气了。
“你？历朝历代，劳心者治人，没有听说我等读书人还要去打仗的事！”王斌脸色一红，呼的站起来。
“这些理所应当也正是朝廷所顾虑的。”这时，宋曦沉
郁的说。
“是。老师。”王斌见宋曦这样说，压住火气，躬身作揖道。
宋曦并非偏袒陈长生，而是陈长生说的恰好是朝廷几十年所未解决的事情。那就是边军的战力问题。
五个大梁武卒往往都打不过一个匈奴骑兵。一小队匈奴兵就可以赶着一大群国家花费大量银钱养着的边军跑。
按说算体力和装备，边军不能如此不堪。
陈长生一个贫苦书生，能考虑到这样的大事，见识已经是不凡。
“你有什么改变这种事实的想法？”宋曦饶有兴致的看着陈长生。
“老百姓不愿打仗，是因为打赢了，他们也是穷，打输了，大不了再换一个地方穷。没有动力。若想解决这件事，就要唤醒老百姓的内在动力，打赢一仗，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获得巨大利益，打输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为了自己，他们也会拼命！”陈长生昂昂然说道。
“嗯，接着说。”宋曦的神情愈加凝重。
“所以，如果朝廷能施行军功爵制度，杀敌一人，便能升一级爵位，获得相应的田产、房屋和地位，试问，边军军士还会视匈奴为虎狼吗？他们会把匈奴人看成改变自己命运和生活的机遇，恨不得他们不来呢！”陈长生呵呵笑道。
“军功爵制？”宋曦和王斌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军功爵制，可以充分调动起边军的战斗意识，虽然朝廷要付出一些封赏代价，但相比匈
奴入侵带来的损失，可是要小得多。”陈长生将秦汉时期商鞅变法时施行的民爵制度大略说了一遍。
“给那些目不识丁的武卒授予爵位，和那些世家大族平起平坐？真是太可笑了！”王斌冷冷笑了一声。
但宋曦却沉吟不语。
虽然不知道这是否能真的大大提高边军的战力，但至少，这个新奇想法为他们打破世家垄断，巩固朝廷威信和地位开了一条路。
大梁立国已经三百年了。三百年中，无论朝廷和民间，利益已经被各大世家所占据和垄断，作为既得利益者，这些世家既是大梁的基石同时也是大梁皇帝的心腹大患。
太子殿下早已对这种积弊愤恨已久，可是凭借一两个宋曦，是改变不了的。如果真的利用那些拥有战功的武卒来克制世家的势力，不免也是一个可行的好办法。
“反正愿信不信。”陈长生嗤笑一声，扭过头去。
这场辩论，让他对王斌也认清了许多。
他已经一脚踏入贵族的圈子，现在又拜了宋曦为师，早晚会成为官僚集团的一员。所以现在思维方式根本就是维护现体质的想法，另外，这个人看上去彬彬有礼，其实内心却傲慢得很，他不屑和这人深交。
至于宋曦，这个老夫子倒是真的在探索治国之道，不过，也仅此而已。
军功爵制是商鞅的想法，秦灭六国的基础，大汉打败匈奴，也是靠无数立功心切的武卒的命堆起来
的。
宋曦有商鞅的见识和魄力吗？即便是有，他现在被世家挤得跑到茅草屋来住，又有机会和权柄吗？
“先生，外面有人找陈公子，说是县上的人。”就在这时，门僮跑过来悄声对宋曦说。
“哦？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宋曦听完，对陈长生说。
“宋老夫子，恕我刚才胡言乱语了，你们继续聊。”陈长生也觉得纳闷，他一向备受冷落，门可罗雀，怎么忽然县里派人来找。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倒不肯放弃
任何出人头地的机会。
“老师”王斌见陈长生走后，宋曦依然在沉思，小心唤了一声。
“哦？你也回去吧。我累了，这几天，就不给你授课了。”宋曦说完，失魂落魄般站起来，向后院走去。
“是。”王斌恭谨的说了句，目光望着宋曦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抚远县。
一辆马车载着陈长生和谢虎二人一直来到县衙的后门口方才停下来。
“陈学子请进。”那个请人的官差拱手说道。
路上，他已经把许郎中推荐陈长生给姨太太治病的事情跟陈长生说了一遍。
“这个老匹夫，劳资只不过凑巧看好了谢老太的病，他居然妒忌心起，将我架在火上烤！”陈长生虽然心里暗骂不止，但却也觉得是个机会。
毕竟黄县令已经五六十岁了，他的姨太太也总有四五十岁，这个年纪的女人，除了更年期
或妇科病应该也没什么病，自己仓库里有药，随便拿些给她就是。治好了，黄县令会对他有个深刻印象，治不好，黄县令也不会深怪自己，徐郎中不也没治好吗。
“黄大人还在前面办公，不能陪陈先生。还请陈先生随我去看病人。”那黑衣管家说。
“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可乱说乱跑！”进了县衙内院，陈长生让谢彪在外面等，自己则跟着管家走近一间厢房。
刚进去，陈长生就闻到一股幽香，让他感觉这里更像是年轻女人的闺房。
“夫人，大夫来了。”管家在屏风外禀报说。
“让他进来吧。”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里面慵懒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