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龙蟠虎踞
“活捉军神,活捉兰若!”呼啸着的北风中,飘过雪儿·伊莎贝清亮的声音。
军神本人匹马单枪最先赶到营门,他苍白的须发上已挂满了星星点点的冰茬。
为了迷惑敌人到最后一刻,我仍然让阮达尔反缚住自己。敌人能看得见我身上的一道道绳索,却看不见一挣便开的活结。
总算上来了!陡峭的山崖绝顶,地势却平展开来,在这里我们的战士可以稳稳当当地立足和行走,甚至可以排开简单的阵势。这做山峰,真是绝好的堡垒,那些擅长平地冲击的黑骑兵事先没在意这里,实在是我们的幸运!
“天冷得太快,沿海的水面已经冻结了,”勃朗希德沉声道,“我料想在异界门附近,海面的情况也差不多……”
“黑爵士哈德?”军神的一名副将高声大喊。
“什么?”我失声叫道,“又是你?用毒蝇困住我的是你,在溿岚泽拿走戒指的是你?!”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坚毅果断的勃朗希德,此刻却露出了踌躇的神情。
“不,艾瑞娜也根本不知道冰魔法……”我狠声道,“可恶!你根本就不是艾瑞娜。”
被这个雪儿用一种小女生的口吻挑衅了半天,我也不由得暗暗生了气。“雪儿——伊莎贝公主?我不知你是哪里的公主,我只相信你有好大的本领——不过当一个好指挥官,可不同于当一个大魔法师!”
“这可能么?这可能么?”我惊得喃喃自语。
“带我过去,阮达尔!”我皱了皱眉头,“我要上去看个究竟!”
“艾瑞娜真地活着?!……她这样子,她这样子决不是一个死灵。”我对阮达尔说。
我怕再多生变故,头也不回地拍马归阵。“兰若将军?!”几名副将有些惶急地迎上来,阮达尔叫过另一匹战马与我分骑,这当口战士们敲开了他臂上的寒冰,我用简单的治疗术抑制他的冻伤恶化,但至少在这一仗,他的这条左臂已不能再动。
“好家伙啊——”近卫军们士气大振,一排羽箭穿过火墙射出去,黑骑兵的队列一时间竟不能前进。
阮达尔抢过一只刚点燃的火把就往山崖一侧奔去。这片山顶并没有生长多少可以引火的木材,但战士们事先准备着火炬、火石和火镰,藏在身上的绳索不但可以协助攀援,现在收成一团又成了烽火台的材料。顶着凛冽的风雪,我们在绳头上淋满松油,片刻之间,六七条浓烟就从山头升起,迎风一撞,散开成一片乌青色的云。
敌人误以为军神也掌握“天使联盟”秘密,他们果然按捺不住。我们从未指望哈德会对军神放心信任,但反过来,他们的多疑又何尝不能利用?
“你行吗?”我望了望越爬越高的战士,回头去看阮达尔。“你行吗?”阮达尔的目光也正好迎住我,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几个字。他担心的是我不擅长爬山,我担心的则是他受伤的左臂。
“艾瑞娜,你还好么,艾瑞娜?!”战士们大声问道。
我们越是有恃无恐,他们便会越怀疑,他们越怀疑,就越少有心思留意异界门那边的动静。
营盘外侧的海面一旦成为可以通行的地域,黑骑兵的警惕性一定会提高起来的,但我们还有机会,把他们刚刚提高起来的警惕心,诱导到其他地方。
一旦动手,这里就是一片混战。若艾瑞娜真地复活,我们不该伤到她。
哈德他们一定会怀疑,军神敢这样同他们“摊牌”,是不是真地得到了什么力量?或者,关于天使联盟的力量?
※※※
全军弃马!近卫军将士跃下马背,纵放上千匹空马向冰沼上的黑骑兵冲去。
霜环的效验已经消退,我担心着黑骑兵再冲上来,正想夺路奔回。两军距离很近,以我的骑术倒不怕他们能截住我——阮达尔意外受伤,才让我有些顾忌……但这个雪儿却出人意料地卖弄大方,她这样做,好象根本不知“兵凶战危”的古训。眼前这场生死攸关的战斗,对她而言仿佛一场游戏。
艾瑞娜!刚才也是她,骤然释放冰魔法冻伤阮达尔的?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开始向山脚边且战且退,待到黑骑兵大队尽数越过冰沼之时,一千名精锐近卫军已经在攀爬那结冰的山崖。
“真见鬼!见鬼的天气。”
锐气受挫的千余名黑骑兵已经有些抵挡不住我们从山顶到山脚的两面夹击。现在我们轻松占据了有利地势,敌人的一应调动都可以尽收眼底。那个大魔法师雪儿固然是法力高强,不过显然没什么指挥经验——我不明白在这种状况下,黑爵士哈德怎么还沉得住气,怎么还能隐忍不出?
“不仅如此,不仅如此!”勃朗希德连声重复着。
现在冰层的厚度还不能承当骑兵奔驰,但气温还在风雪中持续降低!用不了多久,魇岛附近的水域将尽成平地,勃朗希德的“凌波微步”,就没有任何优势。
现在情况不明,只怕所有近卫军都在心生犹豫,但时机稍纵即逝,我们又怎能拖,怎能犹豫?
现在我们都辨清了这声音的来源,那个人说话之间已驱马凑近了艾瑞娜,艾瑞娜坐骑的缰绳,正牵在他的手中。
“艾瑞娜,你明明不是死灵,不是黑魔法师。黑魔法师是不会这样熟悉冰魔法的。”阮达尔呻|吟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站在黑爵士那边?”
战士们正动员起来,但为了避免惊动山那边的敌人,我们没有鸣响号角。
“回你队列那边吧,我才不会乘人之危,让我们重新调兵遣将来打!”雪儿笑笑说,“别再学当什么孤胆刺客啊,让我看看‘凤凰城的胜利者’到底有什么真实本事!”
“等一下,阮达尔!”一个疑念突然掠过我的心头,这时我忙不迭甩脱纠缠我的绑绳控住坐骑,但我已经来不及阻止阮达尔的动作。
“到了!”就在那青山边上,浮现出一线黑色。大风雪模糊着我们的视线,但黑骑兵那漆黑的战甲,在雪地里分明惹眼。
“是艾瑞娜!”近卫军中不禁一片耸动。
趁着海水没有完全冻结,趁着敌人尚未意识到这气候带来的后果,我们立即行动!黑爵士哈德毕竟还没掌握那最致命的秘密——他仍然不知道魇岛的死穴,不知道异界门是需要他们死守的关键地方!
身边的几名副将跟我交换了眼色,随即他们催马挡在了我的身前,遮蔽敌人的视线。
然而我的魔法力不够让火墙维持多久。热浪熄灭,只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长沟。被烧融的雪正在重新凝结成冰,沟壑内外旋即化作了一片滑腻腻的冰沼。黑骑兵一拥而上,多半已踏在了这层冰沼上面。
“来了,他们这下都出来了!”和我一起警惕着敌情的阮达尔大叫起来。
只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阵脚不动地抵挡住敌人?哪怕,只是延缓他们片刻也好!——一转念间,我已经拿定主意——雪儿对于冰魔法这样精通,那她会不会怕火?!
军神的凌波微步将迂回冰海的外侧,这需要比原计划花费更多一些时间,兜个圈子才能包抄到异界门边。但只要军神真地到达位置,黑骑兵就是万劫不复!
“计划有变么?”我不由得上前追问。难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带来了什么麻烦?“黑爵士的会晤,要因为天气推迟?”
我听到阮达尔摆弄头盔的响动,但他的一只手臂仍然紧紧环住我的身子,丝毫没有下马退开的意思。
“我可没想伤他,是这个笨蛋先要碰我的。”“艾瑞娜”瞥了一眼阮达尔说。“我叫雪儿,雪儿·伊莎贝。别人都叫我雪公主,我的真身可比极地的冰精更寒冷百倍,谁让你们自己不小心?”
“把这个冒牌货拖走!”雪儿用马鞭指了指被阮达尔刺翻在地的“哈德”,俨然象一个指挥官一样对黑骑兵发号施令起来。“既然哈德自己不来,就让我带你们会会军神和兰若将军!”
锋利的魔法冰刃向四下飞转,彪悍的黑骑兵也不得不姑且后退。然而在这奇寒彻骨的霜环笼罩之下,却有一声马嘶好整以暇地飘起。那个人,那匹马!她竟然若无其事地御住霜环,留在了我们身侧。
“上一次黑骑兵战争,把这些恶魔从魇岛放出来的,难道就是这诡异的天气?”在这浩瀚的风雪之中,军神的额角竟微微见汗。“这违反时令的严寒,会逐渐把勒穆利亚近海连底冻结!……黑骑兵就是通过这样的‘道路’,突袭勒穆利亚!?”
她不是艾瑞娜,她身边也不是哈德!黑爵士哈德是何等人物,怎可能被阮达尔一剑击倒?
无数黑点正在广阔的营盘间凝聚成团,然后一波又一波地排到营地门口,那是恐怖骑兵在全军紧急动员。当雪儿指挥的前锋部队陷入被动之时,敌人的后援终于整队开来。
“什么你你你……”雪儿的眼睛里却闪现出一股近乎天真的兴奋,“单靠军神,你们是赢不了黑骑兵的哦。”
“傀儡术,是黑魔法师的傀儡控制,对不对?”阮达尔显然也受到极大地震动,他本人就尝过那邪恶法术的苦头啊。
“哈德不在,史洽克不在,莫名其妙出现这样一个雪公主,敌人的动静同我们预期的大不一样。”阮达尔抱怨道,“我们在这里作战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可现在……天知道那个古怪魔女的底细,她会不会已经看破勃朗希德的目标?”
“艾瑞娜很好。”刚才那个冷峭的声音却抢出来回答,“军神本人为什么还不来?我想艾瑞娜一定很想见父亲吧……”
“不论如何,我们不能不按原来的步骤做,否则我们只能自乱阵脚。”我摇头说,“我们没办法及时通知已经渡水出发的军神,我们要帮他,首先便要在里稳扎稳打,牵住敌人。”
“将军,现在就向山脚退吗?”望着黑骑兵越逼越近,一名副将忍不住请示。
“哈德的使者正在过来!”在营外警戒的斥候这时飞马来报,“他们想知道军神大人是否如期赴约,或是把会晤推迟到雪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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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不在,史洽克也不在?为什么这些凶神恶煞的黑骑兵,竟甘愿俯首贴耳,受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雪公主”节制?
转眼之间黑骑兵已掩杀而至,已爬到高处的近卫军纷纷放箭,阻击试图接近我们的敌人。虽然我暗地里有些害怕,还是咬着牙去抓山壁上凸起的岩石。我用“身轻如叶”魔法祝福自己,可现在敌人已拥到山脚,就算是跌得“身轻如叶”恐怕也在劫难逃。阮达尔呢?阮达尔虽然一只手不能动转,但他的身子紧贴着陡直的山崖,动作仍象壁虎一样灵活快捷。
“再让他多带回一句话吧,”我补充道,“就同他说,想得到兰若和‘天使联盟’的话,就只有今天这次机会……”
“这家伙在干什么?”阮达尔压低声音对我说,“他好象早就来了,他好象一整夜都在这里?!”
“雪停?哈德真地能等到雪停么?”军神冷笑了一声,“我不见他,赶他回去!——告诉他哈德如果怕冷可以不来!”
在此感谢在我最困难时给我帮助的朋友凌,如果各处书管大人仍有兴趣转载末日,请记得保留以上这段文字。
这是我们事先约定的口号,我们要让敌人相信,在这片战场之上,我们是处心积虑地谋求决战。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不可能有人辨得出军神的位置。但看到这般阵仗,敌人应该已断定军神就在这决战场上,再无怀疑的了。
“我不喜欢你们互相玩阴谋诡计,”雪儿转过脸对那些蠢蠢欲动的黑骑兵说,“哈德的战士号称天下无敌,现在他老人家自己藏头露尾,难道真怕了军神的近卫军?”
“先不要动!”我阻止道,“这不是敌人惯用的冲击阵型,他们这样的推进,是在试探我们……”
“‘天使联盟’?”军神有些愕然,这个词他似乎从未听过。
“阮达尔,压低头盔,下马离我远点!”史洽克已经认得他,若不是阮达尔一再坚持,我本该更早些把他赶下马背。
临时披在身上的皮袍子被一阵疾风挂开,我连人带马被吹得一阵趔趄。坐在我身后的阮达尔连忙控稳坐骑,替我把外套重新束紧。
“是冰魔法!”我心头一紧,几名黑骑兵在这一瞬间已经掩杀到跟前。霜环!这是我自己的冰魔法,为了狙击黑爵士,这一击我已经凝聚很久。
透过燃烧着的浓烟,我的目光顺着乱坠的雪花投落山下。黑骑兵的营地从青峰山脚一直蔓延到海,营地后侧紧挨异界门边。血红色的异界之门在白色的魇岛和灰色的冰海交接处悄然低悬,尽管视线开阔,我们仍看不到军神现在哪里,看不见异界门边有任何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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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朗希德在哪里?那个兰若在哪里?”对方军中响起一个冷峭的声音。这时一袭逆风被山岩阻挡,在两军阵前突然兜转,无数积雪和碎冰登时被风力反卷起来,飞撞在战士们的铠甲和盾牌上,叮叮当当地一片杂响。我用力甩了甩头,抖去沾到我脸上的冰屑,当我们定睛再看,已经有一人一骑,步出黑骑兵的队列。
“我会小心指挥!”雪儿立即抢白道,“兰若将军,你扮了太久俘虏,现在没人扶你,要在马背上坐稳些啊。”
“黑爵士!?”我在头脑中飞速地回闪当时遭遇哈德的情形,现在这个家伙确实相当象他。黑爵士既然已经出现,按计划我们该动手的了!但是……
“不管敌人是否发觉,是否阻拦,我们按原计划行动!”勃朗希德振起声音说。
踏雪而来的黑骑兵同我们已只有一箭之遥,松软湿滑的雪地稍稍延缓了他们的推进,但他们的动作还是远比近卫军骑射手更为敏捷。他们连人带马都是已死的躯壳,但却凭借某种神奇的黑魔法重新回复活力。这种活力不同于普通的生命,这种活力仿佛是从他人的死亡中获得力量;这些黑骑兵已经在魇岛等待很久,在结界中困守更久,现在的他们一定非常渴血嗜杀;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伙已流露出气势汹汹,如果同我们正面对敌,勃朗希德的战士估计撑不下他们的哪怕一次冲锋。
他们料定自己有绝对的力量粉碎近卫军,而他们的指挥官特别吩咐“生擒活捉”,自然是认定了我身上的所谓秘密吧……我暗自好笑。
然而话音未落,被我暗中“加速”祝福的战马已同哈德照面,阮达尔大喝一声,抽出藏在鞍侧的宝剑全力向黑爵士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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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他的那条手臂无力地搭在我的肩头,一股透凉立即隔着皮袍渗入我的肌肤和筋骨。这条手臂!阮达尔的这条手臂竟然已经被冻作了一条沉重的冰柱。
毒蝇一仗中,海莉的魔剑已经被那个“雪儿”毁掉,现在手无寸铁的我确实太需要这把剑。这是雷送我的剑,它帮助我度过了漫长的流亡之路,是了,在我把身体“还给”维蒂斯的时候,这把剑留在了她和米兰达身边。没想到,阮达尔会在这时第二次把剑送入我手,他分明还记得我同他谈过的,关于这剑的所有故事……
“这个混帐魔女!”阮达尔简直是恼羞成怒了。
“现在是时候了!”我挥剑向全军发出约定的信号。
“你说得对!”军神盯着阮达尔,这个他一直瞧不上眼的穆西亚人,忽然迸发出来的智慧和当机立断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雪,好大的雪!趁着拂晓的薄光,透过栅门望出去,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短短一昼夜间,厚厚的积雪已把近卫军的营盘几乎掩埋了起来。直到现在,榆钱般大的雪片仍然纷纷乱坠。强劲的风声有如巨龙的呼啸,我们第一脚踏进雪地,就被寒流扑得站立不稳。
这一队黑骑兵看起来不下千人,只不知史洽克在不在他们中间?阮达尔……但愿史洽克不要留意到这个混蛋阮达尔……
黑骑兵拨转马头想离开山脚,躲避铺头盖脸的箭雨。这时候我们留在营里的大队近卫军已冒雪赶到。“军神万岁!军神万岁!”山峰上下的七千名近卫军登时齐声高呼。
我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形势,还顾不上解捆在腰上的绳子,立即向战士们下令:“点火,在山顶四面点火!”
我自己却有些坚持不住了!我停在半山腰间,我想俯视一下山底的敌情,但这个高度却让我有些天旋地转……
“无论如何,还有机会的!”阮达尔忽然朗声道。“这样突变的天气,军神大人你没料到,敌人一样也还没料到吧?……”
“对!”那几名副将一起点头道,“军神大人这样厉害,就算有敌人阻挠,他也一定能成功的!”
是艾瑞娜,白衣胜雪的艾瑞娜。在阴霾重重的清晨,已死的艾瑞娜竟这样重新现身。她明艳如朝阳的风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死气”啊……
“呵呀!”阮达尔似乎被滚油烫到一般呼痛,他抽回了想扳住艾瑞娜的手臂,他的整个身体伏在我背上剧烈地颤抖,几乎已坐不稳鞍鞒。
军神一定能成功震动异界门!那样一来,当前的敌人不论再多么嚣张,也不过是雨后的虹,耀眼不了多久的。
冲到山脚的黑骑兵正望着结冰的山崖作叹,山顶的近卫军已拉开弓箭瞄准发射,不少羽箭借着居高临下的去势钻透了黑骑兵的重铠和全盔,敌人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队列正逐渐动摇。
“那么,我们要绊住哈德更长些时间了,”我平静地对勃朗希德的那几名副将说道。“我们要表现得更出色一些,要把敌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要逼黑爵士哈德没时间思考军神大人的真实去向!”
“让我见父亲!”艾瑞娜在黑爵士的控制下突然发出挣扎,但弱小的她根本撼不动哈德的手臂。
“我早料到,艾瑞娜的那个老父亲不是真喜欢黑骑兵啊,”雪儿满不在乎地说,“我让艾瑞娜引你来,就是想看你们结结实实打一架!”
“那么兰若将军,这个给你!”阮达尔喘了口气,把手中的剑递了过来。“这是你的剑,是从你的世界带到勒穆利亚来的那把剑吧!……有它在手,你会更有‘信念’,对不对?”
对面却并未答话。一领黑色的披风正从那个人身上徐徐滑落,除却这外壳之后,那人的躯体竟仿佛比这冰封的世界更洁白、更耀眼。
“……我明白。”这个蜥蜴人会意答道。
火墙术!茫茫白雪中忽然横起一道迷朦朦的水雾,那是我释放的魔法烈焰把周围的冰雪迅速蒸腾。我看见白衣的雪儿立即拨马退到大队黑骑兵后面,当先的几个黑骑兵不顾火焰的灼|热向前直冲,却扑突几声栽倒在了火墙前面。那是厚实的积雪被附近火墙的高温烤得疏松,出其不意地把黑骑兵的坐骑陷在了里面。
魇岛本没有路,除了高大些的灌木露出粉团般的树冠,荒原上的一切已尽被深雪埋没。眼前那青色的山峰顶上也是一片银白,但陡直的山壁留不住积雪,苍苍莽莽的山石只是镀上了一层透明的冰晶。
我心头一震,双手把剑接过。就是用这把剑,阮达尔只一击便把伪装哈德的黑骑兵刺倒!
敌人的指挥官显然对我们是有顾忌的!尽管这个神秘的雪公主刚才那样摆尽架子、故作轻松。但这个幕后人物这时忍不住走到台前,是不是也因为听说“天使联盟”?
这个哈德竟然挡不开这一剑,应声翻下坐骑!黑骑兵阵中一片怪叫,立即有无数人马要扑上前来。阮达尔也顾不上再看哈德死活,兜转马头便去拉缩在一旁的艾瑞娜——
山头火起,水面上的军神应该已经看到,我们候在营寨中的近卫军弟兄也已经看到!
※※※
“你!”近卫军这样痛快地把我这个俘虏“献出”,哈德似乎倒有些措手不及。看见阮达尔马不停蹄地奔近,哈德连忙侧转头招呼部下:“截住这两人,让她们下马!——”
“放开艾瑞娜,黑爵士!”阮达尔驾着战马冲出阵前,我昂起头向对面高喊:“你想见的人不是勃朗希德,而是我兰若对吗!?”
“这个混蛋,这是什么时候?”敌人正在接近,我不敢骂出声音。现在我忽然觉得,勃朗希德不愿意让阮达尔这家伙加入行动,那是多么多么地正确。
这是阮达尔在大叫,迷迷糊糊的我惊醒过来,一片清凛凛的银白色立即刺入了我的眼睛。
没有骑手的战马一路乱撞,黑骑兵虽勇,但在这片站立不定的冰沼上,却被这一番毫无章法的冲击牵扯得队形微乱。
“军神大人?”将士们已整队集结,大家都在等待他下达命令。
“我已经猜到这梦魇般的天气会来,”勃朗希德努力抑制着他的激动,“但它为什么会来得这样快!……”
死灵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再了解不过。现在的艾瑞娜,已不是王都见她时那样苍白憔悴,而是一派青春明媚。被黑魔法师蛊惑心智的人,决不是这副样子的。
然而她这个号令反而让我心下略定。至少,敌人看来仍以为勃朗希德会在这片战场出现。
“当心!”阮达尔抢上前一把抓住我,挽回了我即将失去的平衡。“你?”我猛然意识到,阮达尔拉住我身体的,是他唯一能用力的手臂。一道绳索已缚在他腰间,另一道绳索正从山顶徐徐降下,垂在我的面前。更有上百条的长绳,一段段缒落山脚,接应那些掉队在后面的蜥蜴人战士。
“好!”大魔法师雪儿指挥的恐怖骑兵正如一股黑潮般漫过雪地,但我持着这剑,只感到心头发热,勇气倍增。
事实上,我思考了很久,我也不能肯定哈德是否真地是为了“天使联盟”才特别“关心”我;但曾经这样特别关心我的人,全都是因为“天使联盟”。不然,兰若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还另有什么值得傲慢的黑爵士一再垂询的呢?……我断定这个曾经纵横恩洛斯的枭雄,一定会为了这个可疑的情报而患得患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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