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花谢花开
“说吧，米兰达……”无论如何，这个时刻对我而言毕竟是一种煎熬，我只希望米兰达能够快一点，我怕自己的念头再转向别处。
我如释重负地朝米兰达笑了笑，我的决心，不需要再赌咒发誓。
“第一件事情，”米兰达说，“光之射手从不会让人失望，这一次他也一定不会。”
现在的我，究竟还是不是兰若？这个古怪的问题几乎让我不能自已。
我没有完全同他开诚布公，但我已经用我的方式鞭策过他，我相信高炎，他能想明白，他很快就能完全振作起来的……
“我知道。可我就算不知道，我也应该这么做。”
“城墙下的敌人已被击退，但我们已尽出全力……”阮达尔在向米兰达简略地交待着战局，但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我，用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听阿尔维斯说，‘维蒂斯’去找过光之射手，然后就不见了，海莉就想，你一定回到了米兰达老师这里……”
“兰若？兰若！”蜥蜴人阮达尔在大喊着，他也听得到我的声音么？“米兰达，这是怎么回事？米兰达？！”他诧异的声音里带着几许期待。
“兰若……”米兰达痛惜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你知道维蒂斯‘回来’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我真的能有勇气么？就算我有，就算我有！……
这是怎么了，是怎样地冲动令我说出这句话？……
或胜或败，尽在此一举了！……
这不仅仅是海莉的留言！昔日的雷，当他义无返顾地踏上末日战场之时，这也是他给我“最后的话”。这难道尽是巧合么……面对生死关头，我所见过的两个最有大智大勇的朋友，留下的竟然都是这句话。有多少对死亡无知的莽夫漫言“壮烈牺牲”！可真正的牺牲，其实是那么简单而平淡……
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是痛苦还是恬美。
“你疯了么，完全疯了么！”阮达尔挽着我的胳膊叫道，“大家仍然在为你着想，可你自己为什么总要自暴自弃！？”
只要还有等待，就还有希望。对我自己而言，现在仍能等待下去，已经是意外的奢侈。
这一次，将是怀斯滕的总攻么？！
这是警报，这是幽明祭坛对敌情的警报吧……我看到米兰达和阮达尔已动容而起。
“兰若，你见过高炎之后，光之射手至今仍然没有现身！”阮达尔忧形于色地说，“我们的整个计划殊无把握，公主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让我把这把剑交还给米兰达，她想说想做的所有事情，都附在了剑上……”
高炎的安排并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他求胜的决心。他不再同维蒂斯说，“若是失败”她应该如何，而是说“以后”他们如何……
“相信自己的力量？……”我仍旧感到无奈。米兰达的安慰，并不能让我释怀。我是无力的，我只剩下惨淡的影子，就连光线也可以穿透的影子。我甚至连剑也握不住，我根本帮不了艰苦奋战中的朋友。
“什么？”仿佛无所不知的米兰达，现在也吃惊着。
“公主那边全仰仗你了！”米兰达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我，“兰若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会密切监视火葬堆周围的动静！”
可我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以后”……
难道，这把剑真的有了我的生命？
“阮达尔，你放开我。”我让自己硬着声音冰冰冷冷地说，“我谢谢你的关照，可我不值得你这样用心……”
兰若早已死过几次，我已经亏欠我的朋友太多，我实在没有资格再接受他们的关怀。
“米兰达，告诉那个女孩，告诉她发生过的一切……”我用自己的整颗心诉说的那一切。巫女米兰达已经了解，她一定会同意我。
高炎的唇凑近了我的额头，但他停了下来，他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激动，那感情决不是一个小女生在等待慈父安抚。
敌人，稠密如同潮水般的敌人，他们却始终涌不过那个狭小的缺口，他们正在城墙外侧四下蔓延着，似乎想在溿岚泽的城防上找到另一处弱点。
正午！是不是快到正午了？！我蓦然惊觉。
阮达尔，海莉！我再次看见了他们，在火葬堆边。沃荑公主的巫女扈从，正手捧引火的白银凹镜，静静地等待那太阳直射的一刻。九头蛇大军正四面冲击城墙！在接近火葬堆的那一侧，它们甚至已经在冰封的城墙上撞出了缺口！可悲愤交集的狼人战士阵脚不动，号称无敌的九头蛇大军，竟然被凝在了那段崩塌的城墙边，再不能前进！
可如果不是维蒂斯，我现在根本没有说话表白的机会。
除了等待，我还能做什么吗？
幽明祭坛的外围暗设着无穷的魔法结界，海莉早提醒过我在这个地方决不能踏错一步！——可风风火火的阮达尔现在却想大踏步地硬闯过来？！
“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兰若，你这是为什么呢……”
米兰达的手掌轻轻放在了我的头顶，“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几件事要同你说明……”
“吻我！”我用力提高了一些声音，我宁愿相信，他在接受维蒂斯的时候，也是在满足我最后的遗愿。
因为敌人已经不能等！他们有贪念，他们互相争夺，他们彼此猜疑，他们正在丧失冷静判断局面的能力……
“米兰达，敌人的攻击主力还是要楔入已经打开的缺口，”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他们现在是在充分利用兵力的优势展开两翼，想疏散我们防御缺口的纵深……”
“我要回到我的岗位上去了！”阮达尔长息了口气。“米兰达，照顾好兰若，还有维蒂斯……”
“这里本来就是溿岚泽结界力量的源头，这力量从圣王时代开始，已帮助勒穆利亚渡过了无数的风雨……”米兰达洞察了我的念头。“世事难料，已经有太多变故发生在我们身边……我不知道，幽明祭坛的力量还可以帮我们多少，帮我们多久……可我至今仍然坚信！——我们眼前的难题是可以解开的，只要，我们相信自己的力量……”
“可我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的啊……”我们不能这样对待维蒂斯，兰若被诅咒，是她自己早已注定的事，可维蒂斯凭什么为我而死？！她是个优秀的女孩，她的身边有灿烂的友情和温暖的关爱……她有一个知她疼她的师父，她应该有最美最好的未来……
“说真的，我不甘心……”可是，我想，这或许是我们眼前能找到的最好结局了……
我感到蜥蜴人的身子微微一震，然后他迅速放开了我，再不多言。
“是海莉公主，是海莉送我来的！”阮达尔的全身都在激动中颤抖，他瑟瑟地举高手臂。海莉的那柄魔剑！祭坛周围那斑斓的光辉，立即映上了它清寒明澈的剑身。
“我没有！”我的力气不足够甩开这个蜥蜴人，但我的决心已不会改变。海莉没有自暴自弃，但她仍然选择直面死亡。现在的我，也是一样。
“米兰达，我想所有我能够的，我都已经做到。”我强迫自己收住眼泪昂起头来微笑。“现在，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好么……”
※※※
从溿岚泽到射手营，再从射手营到溿岚泽，这柄魔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海莉手中……而已经视死如归等待火葬的公主，为什么会想起让阮达尔再把这柄剑传送给米兰达呢……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
是的，我是多么希望，带着胜利离开，带着朋友们的关爱离开，带着对未来最美好的祝愿离开……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又怎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能吻我么，高炎……”我喃喃道。
※※※
“不。”我只是淡笑着，闭上了眼睛。
“兰若，海莉还要我同你说一句话。”阮达尔凝重地说，“她说，如果她不能渡过眼前的难关，那末，这就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感到自己象烟，我存在着，却缥缈不定。我想要动作，可我没有躯壳，我无可动作！……“米兰达？！”我有些害怕了，我还能说话？——可我听自己的声音，却仿佛听风里的回声。
“我理解，你很细心，你对其他事情都很细心，可你对自己偏偏没有把握！”米兰达略带责备地说，“你先前是担心，二十年会改变许多的事情……但你现在应该相信，光之射手并没有改变了！”
“等待本身也是一种力量！即使仅仅是等待……”米兰达有些出神地说，“有的人用一辈子也学不会等待！可是他越是急切，离他的目标反而越远……”
我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看着阮达尔隐没在幽蓝色的光华里。这片神秘的祭坛重地，似乎惟有通过魔法的念力才能出入转移。这里是隐秘而安全的，可惜庇护祭坛的那种神奇力量，不能够保障整个溿岚泽不被攻击！
我愕然地转过头去，然后我看见了阮达尔那急怒的表情。
而现在的局势，也实在不是他们分心来关怀我的时候。
他曾经为我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可我能为他做什么？
“很抱歉，事情没可能这么简单的。”米兰达的话冰凉如水。“生死轮回，有若花开花谢，除非是神，除非有神一般‘普渡众生’的能力，除非有超越生死的觉悟……不然，逆转这个过程谈何容易！”
现在，我是在用哪一个身份同高炎说这句话啊……是兰若、还是维蒂斯？……
“海莉说，‘兰若姐姐，请珍惜生命。’”
“能吻我么……”我的声音很小，但敏锐的高炎不可能听不到。在他看来，我仍然只是维蒂斯，是维蒂斯，在向他这样要求吧……
“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灵魂的影子’……”米兰达正望着我，她向我伸出了手！“兰若，你的生命还没有完全消逝，它还剩下影子……虽然，只是一点点影子……”
可即使她不能回来，我仍然没有未来的。
我的灵魂？我有些迷惘着。现在我真的只剩下灵魂？剥离了躯壳的灵魂，难道真地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独立漂游么……
“怎么？！”我惊得不禁倒退一步，于是我的影子便退回了祭坛上，退回了那片金光笼罩之中。
“傻孩子……”高炎轻轻推开我，侧过身去，“别胡思乱想了！师父会去打退敌人，以后再慢慢开导你……”
在此感谢在我最困难时给我帮助的朋友凌，如果各处书管大人仍有兴趣转载末日，请记得保留以上这段文字。
“无论如何，替我照看好那枚戒指！”高炎说，“保守它的秘密，如我一样，视它如同生命！”
天下没有不散的聚会，注定马上就要散场的时候，我又何苦匆匆赶这一场……我想高炎已经习惯回忆里的兰若，而不是眼前这个即将消失的我。
“以后……”泪水不觉间便潮湿了我的眼睛，咽喉里有一种我辨不出是涩是甜的滋味。
我决不为我说出口的话而后悔，可是，一个随之而生的念头，却使我深深地迷惘着。
“兰若，放下焦虑，静观其变吧……”米兰达开始轻声地念颂着什么，祭坛的穹顶就在那咒语声中豁然开朗。是的，豁然开朗！——那金色的、幽明不定的光晕如云雾般四下散开，整个天顶此刻就象真正的天空那样碧蓝如洗。依稀间我们仿佛登上了溿岚泽的那道高坡，我甚至能够听见周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我的生命，怎可能留在一把剑上？我不明白。
“我可以等，但维蒂斯呢……”我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已经知道，现在即使多迁延一刻，她的‘回来’都会增加不少风险的，更何况……”
“第三件事情，”米兰达停了一下，说，“高炎爱维蒂斯，但那种爱，决不一样……”
“答应我，让维蒂斯回来。”让维蒂斯回到被我强占已久的躯壳之中来吧，就是现在……
“我懂了，米兰达。”我轻声道。
可是，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第二件事情，高炎是聪明的人。你对他说的话，已足够他了解真相。”
“纵使兰若的身体没有被迪米尔毁掉，纵使集合我同光之射手两人的力量……纵使我们的光魔法都发挥到极限！……纵使如此，我们也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让一个被诅咒的不死者恢复生命！”米兰达沉痛地说，“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有一点剑上的残血！……”
“好的，兰若。”米兰达的话里带着一些惊异、一些称许。“我会让大家都明白……现在已经是决胜负的关键时刻！”
“兰若，我自己也不知道，能把你的影子留住多久……”米兰达幽然道，“可我一定会让你坚持到这一战结束！我们是朋友，我们会一起坚持下去，直到胜利来临……”
米兰达抢到他的身前制止了他的莽撞，可他仍然在叫嚷着，“不行的，米兰达！我们不能听任兰若自取灭亡……”
我的心情逐渐适应着去做一个“灵魂的影子”，我的影子还留在那金色的光环中，而我的灵魂已飞跃到虚空之上。魔力神眼在我面前重新打开，溿岚泽的蓝天碧水，在我的心念里变得无比清晰。
高炎现在需要的不是回忆，他是不朽的精灵王的后人，他有不能推卸的使命，有万众瞩目的将来。
谢了，米兰达。即使我已经没有战斗的力量。但我仍然有虚空中的灵眼，静待花谢花开。
高炎仍然把魔杖塞到了我的手中。他仍然坚持让维蒂斯远离战火。无论如何，他是重视维蒂斯的，他关心她就象关心那翡翠戒指一样。
“不行！决不可以！”
何况，即使牺牲掉她，也救不了我！……我如果同意这样做，我这样存在下去，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卑和恶心。
这个祭坛的顶部，安置着鸟瞰整个溿岚泽的魔力神眼！我这才醒悟过来。我想，在先前米兰达“生死不明”的时候，她正是在这幽明祭坛之上默默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如果我是敌人的指挥官，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穆西亚人必须留意空中了！我不相信那些幽灵龙强悍的攻击力会因为上一轮冲击就全部瓦解，还有勒穆利亚的蜥蜴骑射手！……敌人的攻击阵线会向两侧展开，但他们的有生力量，必定还是会集中在已经出现的缺口上的！
“这么说，兰若还有救！”阮达尔急不可待地追问，“米兰达，兰若还有救，对不对？！”
米兰达沉默了很久，她的沉默证实着我的判断，证实着我得自本能的那些莫名其妙的“知识”——再这样下去，那个女孩的命运将变得不可挽回，这个状况其实已经非常紧迫……只是，米兰达是我的朋友，海莉她们都是我的朋友，她们虽然了解，却仍旧犹豫着，不忍坦率地告诉我。
米兰达，我能清楚地感觉得到，我所摆脱不掉的那个本能，仍然在这个躯壳中迅速苏醒着。若我留连不去，维蒂斯将永远不能回来了……
我的生机，还留在这剑上？！……我只记得，正是这把剑，把我的生机夺走的啊。在魔法公会的地下密室，那个化身海莉的恶魔，正是用这魔剑，给了我最致命的重伤……也正因为这一击，我的血肉同这把剑融在了一起么？
更何况谁有把握预料这一战的凶险？维蒂斯有权了解眼下发生的一切。面对这无法预知的一战，她有权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小声。”米兰达轻轻地说。“别惊到维蒂斯，更别惊散了兰若的‘灵魂’……”
谁不愿珍惜生命呢？可是……当生命的精彩已经燃烧殆尽，当我的存在只能成为他人的负担，我宁愿选择离开。
我长抒了口气，把那幽蓝色的魔杖微微抬起。魔咒的吟咏声顿时在我耳边回旋，我知道，那附法的魔杖已随我心念而发挥效用。
——我是期待高炎的接受，还是期待他的拒绝呢……
珍惜生命！……我咀嚼着这个简单的句子，我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关于这“最后一句话”。
阮达尔？！在战事这般吃紧的时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是米兰达本人，也不禁抢上前去。
“我只是不想徒增烦恼……”可我禁不住有些哽咽，“米兰达，别问了……”
米兰达已经知道，方才我和高炎的情形，她已经全都知道。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兰若根本无足轻重，现在大家需要的是光之射手，需要的是一个放下杂念，全力以赴的高炎啊。
我依稀看得到，维蒂斯那熟睡中的脸。那个美丽躯壳从我之中被剥离的阵痛，霎时消失在一片空明当中。我还没有消失？！……可我还是我么？
米兰达默然接过了剑，一道血一般暗红的光泽顿时罩住了她的脸庞。那是海莉用血的咒语写出的信息么？——“那个秘密，那个秘密！……”米兰达阅读着那把剑，用一种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语言。然后，巫女久久地出神冥想着，祭坛上下不觉间一片沉寂。
我感觉自己仿佛一只风筝般飘落，降落在米兰达跟前。我逐渐适应着我眼下的状况，是的，我已经失去躯壳，但我并非完全没有“身体”……虽然，这身体就象一段虚影。我抬了抬我的“手”，祭坛天顶的光线毫无阻碍地穿过我透明的掌心，洒落在维蒂斯睡梦中的俏脸上。
“兰若，知道这几件事情之后，你的决心会有变化么？”米兰达问。
“我们并未离开祭坛。”米兰达略略扬了扬眉，“但整个战局仍可以尽在我们眼中！……”
※※※
※※※
如同破茧化蝶，无尽的沉重之后，总有一种力量让你变轻，轻得仿佛融化在空气里。
我凝视着手中的翡翠戒指，回想着高炎向维蒂斯交待的一切。无论如何，这枚戒指他其实并没有托付给我，而是托付给了维蒂斯……
祭坛的穹顶再次涌起了金色的光的波浪！
“因为，这把魔剑饮过你的血！”米兰达沉吟道，“……这是一把有灵性的剑，它身上至今还留着你的血迹，它因此也就保存着，你的最后一线生机！”
“这全靠，海莉的剑……”米兰达说，“兰若，海莉的魔剑上，还残存有你的生命！”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弃这个机会，难道你甘心这样么？！”
穿过那暗金色的光幕，我又回到了幽明祭坛。等待着我的，仍然是巫女米兰达悲悯的目光。凝望着她的眼睛，我的心绪业已一片澄澈。
现在我虽然不能亲力战斗，但我能够感受正在发生的一切，甚至，还能为我所关心的朋友做最后的参谋，能做到这样，兰若更有何求？
“那末，你决定了么？”米兰达终于开口了。“兰若，你真的不后悔？！”
“天狼击！”现在城墙之上，是带伤的阿尔维斯在指挥！射手团那凌厉无俦的箭雨，仍然在顽强痛击着敌人。
“什么？”
而对整个溿岚泽而言，我们必须比敌人更有耐心，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优势……
我只感到自己满怀歉疚，我实在没有勇气抬头去看阮达尔的表情。
“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呢，兰若……”米兰达叹了口气，“难道你不想再等等，等待之中，总会给人一些希望……哪怕，你只是关心光之射手，关心这一战的结局和他未来的命运——你也应该再等等，至少等到此战结束……”
※※※
海莉的剑是神奇的，但它并没有能力帮助我起死回生。凭借它，我只是暂时留住了灵魂的影子，现在的我，只是一片有知觉的影子而已……
……如果不是隐藏在那个女孩的躯壳里，我是不是仍然有勇气把话说出，放下矜持和疑虑？
现在想起来，这魔剑恐怕已不止一次维护过我！在寻找光之射手的路上，它曾经帮助入魔的我恢复理性；在维蒂斯拷问我时，这把魔剑曾蓦然飞起，斩断了我身上的束缚……
一旦怀斯滕果然出现在火葬堆边，米兰达就将按计划发动魔法陷阱！只要阮达尔力保海莉无恙，穆西亚人早已预备好的伏击，就可以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