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霜环星雨
我的身子因为激动而略略颤抖。高炎，该后退的是你。无论如何，城防一刻也不能没有指挥官啊……
又一块巨石正中城门，一根用来加固门栓的木桩子被震得断裂飞起，然后在城墙上反弹了一下轰然落在我们的急救帐篷边。“见鬼，这是什么攻城车！？”一个矮人叫了起来，“这可是用整棵老橡树铆起来的支架啊！”
“可我不能看着你们死在这里啊！”高炎申辩道，“后退，至少退到我们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不然我怎么能够帮助你？”
“混小子，你怎么出城了！？”我冲着高炎怒喊，“现在城防不是没有指挥了吗？！”
“地雷？！”我转头问高炎，“你什么时候在城外布了雷？”
＃＃＃＃＃＃＃
“高炎！？”真的是高炎……这时候一个牛头怪的利斧正从我肩侧滑落，这显然是一个趁我分神而偷袭上来的敌人，但当我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倒在了高炎的神箭下。
“大家让开！”此刻我用最大的努力收摄起心神，我的身边顿时迸发出一片冰晶般的光环，侵入我周围的牛头怪立刻被这绝冷的寒光冻结住，再被矮人战士迎头一击，它们就被砸成了一地的冰渣！
矮人战士们迅速集结，我将他们排列成锋矢一般的阵型，前列的矮人精锐配备战锤和战斧，后列的矮人已经准备好了火把和火药。
我们的头顶上飞掠过一阵急劲的风声，那是高炎和他们的射手们的弓箭正在向敌阵发射。洞穴人在我们接近之前就已经纷纷被箭雨射倒，而在疾行术作用下变得健步如飞的矮人战士们已经迅速接近了投石车。
高炎那只有力的手拉住了我：“你还是上来吧，你还有伤啊……还是我带矮人出城。为什么不能是我去？”
出城了，前方就是肉搏战场了！我望着敌阵中那座山一般的机器，只要能毁掉攻城车，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果神仍然开着眼，但愿他保佑随同我出城的矮人战士的平安吧，我本人是不会再奢望他了。
※※※
不，退回去我们就再没有机会了。
噢，我们已经不能前进。精灵射手的射程已经达不到这里，而矮人战士们不得不全力对抗牛头怪可怕的大斧了……我叹了口气，我现在带领的，毕竟是矮人，而不是以往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兵！矮人战士虽然同样勇敢，但他们并不能够象骑兵那样熟练地贯彻我的阵型和战术……也许在守城的阵列中他们可以保持严整的战术纪律，但激烈的肉搏之中，矮人们却很快失去了团队而陷入混战……队伍后列那些手持火把和火药桶的矮人无法和牛头怪相抗，但他们现在也暴露在敌人恐怖的兵刃面前了！
不，不管用怎样的代价，投石车必须尽快破坏。在古纳精湛的攻城技术指导之下，它对我们的城防伤害实在太大。高炎，我知道你相信弓箭手的优势，但我所知道的战役，还没有哪一仗是可以单纯靠射箭赢得的。
“这个任务也太艰难了，你有把握能平安回来吗？”
这就是“霜环”魔法的神效吗？雷，又要多谢你生前对我的传授了……
高炎不说话了，我暗自叹了口气。其实，我确实没有把握。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平安”回来……
我听到高炎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讶异出声。“你怎么还不退回城？在我身边碍手碍脚呀……”我埋怨道。我会在魔法的辅助下挡住进逼的牛头怪，为矮人们破坏投石车赢得时间的。
“撤退，退回去！”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背后高喊。
就在敌人的阵型作大范围调动的时候，他们的行进路线上突然传来了爆炸声。我看见通红的火光在敌人的队列中闪烁，因为这突然的打击，古纳军队的阵脚也不免有些散乱了。
“什么？”高炎凑了过来，显得一头雾水。
看来是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古纳又开始命令逼近护城河的牛头怪们后退了，他的步兵阵型开始疏散，以避免密集的队型成为我们容易瞄准的目标。残存的美杜莎也正在整编队伍，她们仍然间或地发射流矢偷袭我们……
高炎望着我，目光变得有些深邃：“那么，你说该怎么做，兰？”
敌人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城门的动摇，牛头怪开始向我们的护城河逼近过来，一旦城门被投石车震破，它们就要在第一时间蜂拥入城了啊……
我想要顺着长绳象矮人那样滑落城外，但一次错误的用力牵动了我的肩伤。我的上身不由得晃动了一下……这身铠甲实在太沉了。我的视线垂向地面，这高度让我略感眩晕。
由于高炎的箭术的威慑，投石车只是在一个比较远的位置向我们的城防投射，它的效率也稍稍地降低了。但是，在古纳的指挥之下，这座可恶的攻城机械毕竟仍然在持续地破坏我们的城防，而它已经离开了精灵射手的射程，我们对它是无可奈何的！古纳破坏箭塔的后果是严峻的，失去了制高点的我们，难道只能枯待在这城墙后面，坐视自己的防御被敌人慢慢瓦解吗？
我们从城头垂下一根根长索，矮人战士们把自己系在这绳索的一端，在精灵的帮助下降落在城墙外。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出城，因为我们绝不能轻易打开封死的城门。敌人们正因为弓箭精灵的火力而后撤，而且他们正陷于地雷爆炸的混乱之中，不出所料，他们无法给我们的出城制造多少麻烦的。
迪米尔？这个发动流星雨的家伙？他究竟在哪里？环顾四际，我仍然找不到这个可怕的敌人，然而流星雨却一次次凭空而降！我伏在高炎身边，念动咒语迅速开启了“御魔”的光环……虽然我不是魔法专家，但希望这个光环至少能够让我们自保吧……然而我的光环却不足够护住所有的战士，我看到矮人们在这流星雨的可怕轰击中纷纷倒下，有地挣扎着躲避开了魔法袭击的矮人，则陷入了牛头怪和洞穴人的包围之中。
高炎，你听到了吗？你也听到了吗？
高炎，不许你小看我，我还并没有失败……
“因为只有你是弓箭手的指挥官！”我赶紧把高炎的手挣开，“在城头上用你精准的射击掩护我们吧。”
“别想得太美了！”高炎怒声道，“在进城之前，多享受一下我们的弓箭吧！”
无论如何，高炎，这又是一个机会。我说，敌人的阵型因为频繁地调动和地雷的突袭而出现空隙了！
“闪！”这次是我把高炎推翻在了地上。我们的身边不断爆发出雷霆般的炸响，在这一连串的爆炸中被激飞起来的尘沙和碎石屑都已经热得发烫，它们弹射在我的铠甲和头盔上，叮当声响成一片。身边的气流已经变得炙人，虽然千钧一发地闪避使我们躲开了这一串爆炸的核心，但那同毁灭擦肩而过的恐惧仍令我呼吸沉重……流星？流星火雨？我并不是没见识过这种霸道的魔法，但这么接近地体会它的威力，还是第一次。“是迪米尔，巫师迪米尔！”一直镇定自若的高炎竟然也有些变了脸色，“除了古纳，迪米尔竟然也来了……”
“我们的目标只是那投石车！一旦目标燃烧，你们就全军撤退，我会尽量用魔法掩护你们。”我催动了“疾行术”，我的这个阵型，会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向敌人冲击！牛头怪的行伍正在暂时的混乱之中，我们的目标就是那些洞穴人拱卫的投石车，在敌人回过神来以前就迫近他们吧，洞穴人虽多，未必能阻挡住我们的矮人战士的。
又一块巨石在我们附近落下，我听到了精灵们的惊呼和矮人的怒吼。
射不着投石车的神射手们把他们的怒火倾泻在了牛头怪们的身上，这些强壮的怪物空有一身蛮力却无从施展，立即被精灵们的箭雨射得一阵嚎叫，矮人工匠们在尽最大的努力抢修城门，有他们在，加上精灵射手坚强的火力，我们的城防也不是一两下能够攻破的。
然而不容我仔细分说，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笼罩了我。
“把握？我好象才听你自己说过，战争本来就是冒险，难道古纳就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我对自己的这个反讥很是满意。
“难道你还是打算破坏古纳的投石车？”高炎有点吃惊地望着我。“目前来看，这还是太冒险了呀。”
“高炎，无论如何，不要开城门。”我提了提手中的绳索，“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完成任务并撤退，也不要通过城门来接应我们撤退……”
主箭塔终于倾覆了，在此之前，矮人们临时赶建的另外两座箭塔也已经坍塌。敌人的投石车已经把火力转而瞄准我们的城门。
“要退，一齐退！”高炎来不及搭箭，只有铁弓一挥，震退了两个逼近的牛头怪，“放弃这个计划吧，我们退回城从长计议……”
高炎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心中微微有气。这个弓箭精灵没有看起来那么单纯啊……
“哪里来的骑士？人类的骑士？”此时忽然又有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个声音并不大声，但它却能够盖过整个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我的耳鼓？这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人类的骑士，怎么会有这样的魔法力？！”这个声音再次响起，但我却找不到它发自何方？
不，我们还是慢了。可惜，就慢了这一步，慢了这一点点。投石车已经马上就要进入我们投掷火把和火药的距离了，但这个时候牛头怪也已经稳住了阵脚，这些彪悍的家伙让过那些被射得抱头鼠窜的洞穴人，从斜刺里向矮人的队列杀来。
“队长，有两处城墙已经出现裂纹了！”弓箭手向高炎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