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谢谢后娘
齐永康被忘川的追问气到耳根滚烫，小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死死咬着下唇，好悬没给自己咬出血的架势。
这边的动静被齐云发觉，不过他并不打算插手。
毕竟这个女子不同寻常，既然是她想做成的事，就该没有败绩。
对付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相信她可以做的很好，正好也杀一杀齐永康的锐气。
果然，齐永康眼见说不过，就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齐云，却见他埋头扒皮，半点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快点，我可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忘川催促，这架势当真与上阵杀敌的女将军没什么区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男孩，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永康终于一个咬牙，小声嘀咕道：“谢谢，后娘。”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
忘川其实听得清楚，只是她也想杀一杀这个傲娇儿子的气性，就故作没听见的样子，俯身凑近了一分。
“我说！谢谢你！后娘！”
齐永康忽然冲着忘川的耳朵吼出声，这可是用了些力气，给忘川耳朵震得都要聋了。
忘川一脸嫌弃的直起身子，掏了掏耳朵道：“你想得一个聋子做母亲吗？”
齐永康不理会，直接转身去和弟弟妹妹们一起捡柴火来。
待忘川换好衣裳，出来时便见他们已经把鹿肉分成小块，再用树枝穿好，开始在火上炙烤。
那香味，即便是十里之外都闻的清楚。
果然他们还没吃，就有村子里的人闻着味道找上门来。
“呦，老齐，你这是打到猎物了？好香啊。”
齐云正举着两块鹿肉，闻声转首回来笑言道：“不是我打的，是我家新妇有本事。”
忘川正盯着那鹿肉垂涎欲滴，便听到齐云这般自然的回答了那村民的问题。
她有些恍惚，男人不都是在乎脸面的吗？为何这个齐云就可以如此这般淡然的承认自己的新妇比他强呢？
“原来是齐家新妇猎来的，想不到你一个小妇人，倒是挺有本事的，厉害。”
门口的男人冲着忘川竖起大拇指，忘川也大方回应：“这位大哥，你若是想要，那就拿些粮食来换。”
“当真？！”
那男人一听这话，双眼都能放出光来。
“当真，我瞧着你今日可是收了不少的高粱，我给你一块鹿肉，你用一斗蜀黍来换，可好？”
“哎呀，好啊，你这小娘子，敞亮的很，我这就去。”
那人说着，一拍大腿，忙不迭的就回去拿蜀黍来。
只是这一幕倒是让老大齐永康没了好脸色：“你怎能如此？用肉换蜀黍，蠢的很。”
要知道，在这乱世之中，能吃到肉实在是奢望，更别提这么嫩的鹿肉了，有的人一辈子都吃不到一口呢，她竟这般轻易的就将肉换了别家的蜀黍来。
忘川却丝毫不在意，接过齐云刚烤好的鹿肉凑在鼻尖闻了闻：“嗯~好香啊。”
她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咬上一口。
齐云见状，下意识提醒：“小心烫。”
忘川这才反应过来，吹了吹才接着吃。
“嗯~好嫩啊，好吃好吃。”
忘川说着，陶醉的表情实在是诱人，孩子们也迫不及待的要吃上一口尝尝到底有多好吃。
大家吃过，都纷纷发出赞叹：“的确好吃，后娘真厉害。”
忘川大口大口的咀嚼着肉，脑海中忽而浮现出前世与父亲在战场上的画面。
那时候粮草短缺，虽优先供给军队，可大家伙还是难免吃不饱。
军队吃不饱便没有力气打仗，玉王就亲自带领一队亲兵去附近的山上狩猎，每每带回来猎物，他们一家子就会像现在这样围坐在火堆边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忘川眸底浮上一层浓浓的忧戚，咀嚼的动作也缓慢下来。
老大齐永康见状顿时就慌了：“你别哭啊，你打的猎物，如何分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别跟我计较。”
齐永康被吓得，说话都有些颤抖。
大家伙闻言，纷纷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忘川脸上，见她眸中的确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齐云这才慌了神。
“都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我替他向你道歉，若是不解气，那你就狠狠抽他几棍子泄愤，可好？”
齐云最不擅长的就是哄女子，尤其是这种正在哭的女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忘川被这话逗笑，含着泪的双眼弯成月牙，嘴角也勾起不那么好看的弧度来：“就这臭小子说几句话，还能给我气哭了？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此话一出，不仅是齐云，还有齐永康也跟着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忘川再次抬眸，眼底的泪痕已然消失不见，换上一副含着煞气的眼神盯着他：“以为什么？臭小子！给你厉害的。”
齐永康只看了她一眼，就被她这眼神吓得不敢与之对视，低垂下头去，嗫嚅道：“我再厉害怎能比得过你？连鹿都能猎到。”
“知道就好！以后把尾巴给我收着点！”
忘川还真是居功自傲，给了人家一口吃食，就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数落起孩子来。
不过齐云虽心中略有不爽，但面上还是一副愧疚的模样：“那就好，这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就怕那句话惹了你不悦。”
不一会儿，那男人就拿了满满一斗的蜀黍过来，还是脱了壳的米，换走了小臂长的一块鹿肉，连连道谢后带着肉走了。
孩子们看见满满一斗的米也是高兴：“哇，这么多啊，能吃好久了呢。”
三子齐正阳很少说话，但这一次他是忍不住了，围着一斗蜀黍高兴的拍手。
忘川抬手抚摸上孩子脑袋，轻声细语道：“我说过，会让你们吃饱饭，我说到做到。”
“后娘最厉害。”
四女齐妙春也凑上来，一把抱住忘川的腰，一个劲用自己的小脑袋去蹭她。
上辈子忘川一生未嫁，死的时候也只有二十一岁。
她从前在军队里，最羡慕的便就是那些带着家眷一起出征的将士可以有孩子承欢膝下。
没想到这辈子倒是无痛当娘了，白白捡了几个可爱的孩子，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只是她的梦一直都没有光亮，今夜自当不例外。
梦中甚至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身上沉重的盔甲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身边将士一个个倒下，她举起长枪再次向敌军冲过去。
而她觉得最体面的死法就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亲眼见父亲被斩首后，从阁楼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