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三天，就三天
“这干饼子的确是隔壁婶子给的，但是你放心，今后我定努力种地，让你和孩子们吃饱饭。”
齐云说着，低垂下头去，他自己也觉得愧疚吧。
忘川眨了眨眼，暗自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只要有手，就饿不死！]
她想着，扬起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道：“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也可以干活，你们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们饿着。”
“真的吗？”
四女齐妙春睁着渴望的大眼睛问着。
忘川颔首，眸中满是坚定：“真的。”
孩子闻言，兴奋的拍起手来：“好耶，咱家来了个仙女，以后有饭吃了。”
吱嘎——
“听她吹牛吧！”
房门被人推开，老大齐永康走了出来，没好气说道：“你可知义村附近的土地都是硬土？莫说是开荒种地，就是山上的野物和野草都少得可怜，你拿什么让我们吃饱饭？”
“永康！怎么说话呢？过来给你母亲道歉！”
齐云没好气呵斥，齐永康反倒是梗起了脖子：“我说的不对吗？就凭咱家这两亩薄田，别说是再养活一个人，就是咱家这几口都时常饿肚子，难道她来了，我们就能吃上饭了？她是神仙不成？”
“你！”
“小伙子，话可别说的太满！”
齐云刚张口想要呵斥，不曾想却被忘川截胡。
女子眼神犀利，言语有力，像是心中已然有了全盘的计划，势必能将这件事做好，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齐永康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户女儿，竟放出豪言壮志，他是不信：“今日我的话就放在这，若是你不能在一个月之内让我们吃饱饭，我是不会认你做母亲的。”
“好！”忘川丝毫不惧，她缓缓站起身，眼神坚定到恐怖：“我就跟你赌。”
她伸出三根手指，齐永康不屑道：“别说是三个月，就是三年……”
“三天！”
还不等男孩说完，忘川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震惊到头皮发麻。
齐永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忘川伸出的三根手指：“不可能！三天？撒种子的时间都不够。”
齐云见状忙站起身好言相劝：“孩子还小，他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接着，他转首冲着儿子轻斥：“今日你的无礼已经够多了，适可而止，快过来给你母亲道歉。”
奈何，他这个父亲的威严好像不足以震慑儿子，甚至连刚过门的妻子也没放在心上。
她接着道：“就三天，三天后我让你们顿顿吃饱饭，且顿顿有荤腥，不过我也还个条件。”
齐永康已经被忘川的气势镇住，支支吾吾道：“什么条件？”
忘川放下手至腹前交叠，直了直身子，冷冷道：“你要喊我母亲，且要向我敬茶，在列祖列宗面前保证不会忤逆我的意思，我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你尽好一个儿子的本分！如何？”
这个赌注的诱惑很大，要知道在这乱世之中，寻常人家食不果腹乃寻常事，尤其是像齐家这般，七八口人张嘴吃饭，就算是能吃饱一顿，下一顿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只用一句母亲便可换来旁人羡慕不来的吃食，对于齐家来说简直和捡到满山的宝贝没什么区别。
齐云还想劝，却奈何儿子生了一张快嘴，他还没张口，齐永康就掐着腰迎战：“好！我跟你赌，不过若是三日后你不能让我们吃饱饭，我就永远都不叫你母亲！”
“好！一言为定。”
齐云当真是欲哭无泪，新媳妇进门不足半个时辰，就跟家里的孩子打赌，且赌注还这般大。
“葛……葛钰？他还是个孩子，说话口无遮拦，我替他向你致歉。”
齐云说着，拱手冲着忘川施礼。
“此事与你无关。”忘川说着，下意识双手叉腰接着道：“是我要与他赌的，成败我皆认，你只要配合我，告诉我这附近的地形，还有带我去咱家的地里瞧瞧便好。”
“咱家？”齐云鼻尖一酸，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府姑娘，竟会与他以[咱]相称，他何德何能遇上这么好的女子给他做续弦？
忘川歪着脑袋疑惑：“怎么？我不是你的新妇吗？不能用[咱]？”
齐云一愣，忙点头似小鸡啄米：“能，你是我的新妇，我的就是你的。”
“既如此，先吃饭吧。”
忘川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干饼子咬不动，她就把饼撕成小块泡在野菜汤里。
一口下去，下意识龇牙咧嘴：“怎么一点儿盐都没有？”
齐云坐了下来，踌躇道：“官盐太贵，家里孩子多，盐都是省着腌咸菜用了。”
“咸菜？”忘川一愣。
齐云颔首道：“腌一次咸菜可以吃一年，吃的时候伴在汤里就有咸味了，只是今年的官盐又涨价了，年前买了些，上个月刚吃完，委屈你了。”
官盐涨价的事让忘川疑惑。
按理来说，乱世之中，不论是盐还是铁亦或是布匹粮草都是极金贵的，每逢战事都会涨价，这很正常。
只是如今天下太平，为何官盐又在涨价呢？
“没事，先吃吧，吃完饭还要带我去地里看看呢。”
忘川大度的说着，接着一口饼子塞入口中咀嚼着。
齐家只有两亩薄田，还是当初齐老爷子留下的。
若不是因着齐家男孩子多，各个都脾气爆不好惹，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只怕就这点子地齐云这个窝囊废也守不住。
“到了，从这条路到前面的沟，这一片就是咱家的地。”
齐云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着。
忘川站在种着高粱的田垄上，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放在眉上遮挡阳光。
“的确不大。”
她说着，蹲下身子伸出手抚摸这些硬邦邦的土地。
只是这里的土与别处不同，竟泛着一层白色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老大齐永康双手抱胸，居高临下似的不屑道：“怎么？后悔了？可别说我欺负你，这赌可是你要同我打的。”
“从南边开始至北边，绵延上百里的山都是这般，山脚下的土更是什么庄稼都难活，从我们祖上开始就没有一日能吃饱饭的，看来话说的太满的是你才对。”
忘川想过这里的土质偏硬，不好生长庄稼，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
她捏起一小块土在日光下仔细观察，搓开白色的颗粒，毫无预兆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这一幕可是吓坏了几个孩子们，四女齐妙春差点叫出声：“土不能吃！”
齐云慌忙蹲下身子，黝黑的脸上挤满了担忧，看她的眼神更像在看一个傻子：“你若是饿了，我回去再借些饼子来，这土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