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如玉
元朝版鸿门宴??
周颠一想不错,心下甚喜,口中却是装模作样的连连谦逊,又问起那神箭八雄的姓名师承时,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回道:“在下赵一伤,这是钱二败,孙三毁和李四摧。”
杨逍过来,正巧听这猎户直认不讳地说出,刚才少年公子的女扮男装身份,又是对己方诸人马屁狂拍,一时也觉得对方颇显诚意。但听身边的殷扬又道:“既然贵上倾请相邀,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殷扬的脾气从来就不算好,敢逆他意、敢不让他顺心者,不管对手是男是女、是俊是丑,真个落到他的手上,拦路之人一律收拾、必定要料理的干干净净、斩草除根不可!更何况,他还深知此妞的心机深沉和厉害手段?
剑决天外云,剑冲日自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
杨逍、韦一笑等老家伙们,彼此暗示小心,确是艺高胆大,任凭殷扬和赵敏继续在那儿扯皮。虽然,奇怪于此处离江南相距远在千里之外,对方又如何能够采取新鲜的龙井茶叶?但是,他们也不愿意堕了明教的名头,见到为首的殷扬饮茶品尝,皆也放下心事,沾了沾口,意思意思。
刚才,他亲见元兵暴行、汉女受辱,当真是杀意难忍。某一瞬间,甚至动了将这汉家女子对比人物的蒙古小妞给当场做掉、一了白了的冲动情绪。
十年前,殷扬为学《倚天屠龙功》的笔法,很是学过几年书法。当年在红梅山庄里面,跟那朱九真二女休闲调情时也常练字,瞄见这幅诗字笔势纵横,然颇有妩媚之致,显是出自女子手笔,暗中便也暗赞赵敏全才。
那人略微犹豫一阵,方肯开口答道:“敝上姓‘赵’,至于闺名……小人不敢擅称。各位大人都是当世英豪,敝上心仪已久,又怎会有甚叨唠?今日路过敝地,岂可不奉三杯水酒,聊尽地主之谊。”
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
殷扬一进大厅,便见正对面的上方裱悬匾额,写着“绿柳山庄”四个烫金大字。中堂里,则还挂着一幅赵孟頫绘的《八骏图》,八驹姿态各不相同,匹匹神骏风发。
美好的事物,总能令人生出额外好感!
殷扬见她豪爽过人,不拘女流做作之态,暗自有些欣赏。又瞧她饮杯酒后,霞飞双颊,美艳不可方物,心头禁不住亦是微微一跳,眯着双眼就此回敬一盏。
众人行马不出一里,前面又有二人并驾驰来,远远的下马相候,自然又是神箭八雄中的人物。再行里许,神箭八雄的其余四位也一一并骑来迎。张无忌只道那位公子礼数周到,老练如说不得等反而只有再加戒备。便是一向喜欢胡闹的周颠亦将自身的青焰宝刀,摆到鞍前更易出手的位置。
最终,还是止下杀意、选择放人的殷扬,后来一个时辰内的心情俱都非常的恶劣,自然也没有再为大家悉心解释的欲望。而在他那张令人心寒的笑脸面前,即便是众人里头最没心没肺的周颠,也顶多只是嘟囔几句,却不敢真个儿上前去放肆追问。
这个时候,状态恢复的殷扬,依旧将自己的冷酷藏于微笑的假面具下,就这么一脸笑意的望着赵“公子”过来行礼,朗声说道:“明教诸位豪侠今日驾临绿柳山庄,当真是蓬荜生辉。殷公子请!杨左使请!韦蝠王请……”
殷扬见这漂亮小妞,竟敢当着自己的亲面,调戏暗恋小妹的自家表弟,当即有些不爽的插话言道:“书画意境倒也不差,只不过脂粉气略重一些,未免瑕疵有余……”
“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
诗末,题有一行小字:“夜试倚天宝剑,洵神物也,杂录《说剑》诗以赞之。——汴梁赵敏。”
赵敏何等人物,自然不会被他“美色”所惑,毫不示弱的嫣然一笑,笑眯眯地瞅着殷扬的笑脸打量着:“殷公子……你倒好眼神。”
对方两人目光古怪的对视一眼,终于由左手位置的一人,走到殷扬马前,躬身行礼道:“敝上仰慕殷公子高义、又早闻贵教群豪英雄了得,特命小人邀请各位赴临敝庄歇马,以表钦敬之忱。”
穿着男装的赵大“小姐”微微笑道:“天鹰教大公子、以及明教群侠,各个都是名满江湖的高人,武林之中谁不知闻?近日光明顶一战,听说殷公子曾以绝世神功连败三僧、威慑六派,在下再怎么孤陋寡闻,也是听说过的……各位东赴关内,一路上不知将有多少的武林同道仰慕接待,岂独小女子一人为然?”
和周颠甚不对路的杨逍,本来打算任这大大咧咧的家伙探听对方虚实,这时候听到八人的名字居然这般怪异,也同众人一样哑然。心想这八个人的姓氏,明显依着“百家姓”上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排列,便已十分奇诡,所用的名字更是个个不吉,闻所未闻,什么“王八衰”云云,直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五人见她对于己方人士似乎个个相识,不须任何引见,便可随口报出名号,就连原本武当派的张无忌,也被他称呼为“武当张少侠”,显然早就做过功课。只是,她虽就着教中地位,顺序道出各人名号,但对于殷扬、张无忌这两个新晋入教的年轻高层,确是一概不知。
不止是大难不死的公子本人,亦或者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八个猎户……甚至,就连同为明教一方的杨逍、张无忌等人,对于此项问题也是毫无头绪可理。
正行之际,忽听前边马蹄声响,大路上共有双骑并肩驰来。奔到十余丈外,便即谨慎的跃下地来,牵马候在道旁,神态甚为恭敬。这二人,身作猎户打扮,正是今日下午、箭歼元兵的八雄中人。
这天黄昏,六人过了永登,在心情逐渐恢复的殷扬带领下,加紧催马,打算赶至前方的江城子寻栈投宿。
水阁里头,早就安排下一桌酒席。
望着道上两人,心下怒火已逝、目前了无杀机的殷扬,反倒感到有些惊奇。他未曾想到,自己刚才还想杀之而后快的那位“公子”,在侥幸逃脱大难以后,居然没有被他吓破胆子,乃至于,仍旧有勇气和兴致派人前来、挡住自己的道路?
“……想必,赵小姐定是中州旧京世家了?”
又是仰慕、又是心仪的……摆得阵仗倒是很想回事儿。
边说,边再指着另外四人道:“周五输、吴六破、郑七灭、王八衰。”
殷扬倒是神色不动,脸上依旧笑意吟吟,让赵小姐一点都瞧不出面前的这名男子,竟是数个时辰以前,杀气冲天的那个凶人。赵小姐目中好奇之光隐约闪现,又再客气几句,就转身亲自领路,将众人让进大厅。
另外五人全部瞥过殷扬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方才内心戒备、驱马迎上。
“……汴梁赵敏……”
要知道,江湖中人惧祸避仇,最重忌讳,不管是随便取个假名又或者如何,这也太不吉利了些。
殷扬笑笑,看了一眼从后赶至,来到自己马旁的杨逍。
客气说完,赵敏站起身来,引着群豪穿廊过院,来到一座大花园中。
看她还能露出笑脸来,今天下午才刚恐吓过人家的殷扬,心中大叹彼方的心理素质。
赵敏将明教一众的神色看在眼里,笑着端起茶杯先喝一口,意示无他。等明教六人都用过茶后,又道:“各位远道光临,敝庄诸多简慢,尚请恕罪。路途劳顿,还请到这边先用些酒饭。”
说话之间,庄丁献上茶来,只见雨过天青的瓷杯之中,飘浮着几片色泽嫩绿的龙井茶叶,清香扑鼻。
回想起,早前“公子”离开时的那双眼睛,殷扬倨傲地高坐马上,无语的看向马前二人。
从字面上收回眼光,对上赵敏径直看来的大胆双眸,殷扬笑得极有风度:
赵敏坐在主位,殷殷招待,先在自己的酒盏中斟一大杯,然后非常爽快的一口干了,面向众人,娇声笑道:“这是绍兴女贞陈酒,已有一十八年功力,诸位请尝尝酒味如何?”
可饶是这样,不知她真实身份的五人均也一怔,周颠忍不住大声问道:“我说大小姐,你怎地知晓我们的姓名?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现在,听见这位赵大小姐,不但认识自己,还再主动动问,只得微红俊脸,有些局促的连道:“惭愧。”,说些“小姐造诣高超,在下才疏学浅,难以企及。”的客套话来。
否则,估计此人一开口,就要叫殷扬为“殷旗使”了。
殷扬听了,侧着脑袋笑问:“只怕叨扰不便吧?不知,贵上名讳如何称呼?”
张无忌一听此言,脸上登时有些发热,他自回归中原,便一直有随父亲习练书法,平时又寄情于武,予这文字一道本来不算浅薄,可他自少生长在武当山那种男人窝的特殊环境里边,又兼苦追青梅竹马的表妹殷离至今未有成果,对付起小姑娘来,确是有些不大自然。
左壁贴悬一幅大字,文曰:
公子为何会欠殷扬一条性命?
对方二人见到殷扬亲口应允,皆是大喜不已,干净利若的上马先行,跑在前方领路。
那赵敏赵小姐微微一笑,忽然转首,朝向跟在较后位置的张无忌问道:“这位张少侠家学渊源,令尊号称‘银钩铁划’,想必你也是个书法名家?不知在下的这幅书法可能入得法眼?”
顺着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庄园周围小河环绕,河边栽满绿柳,在甘凉一带尽能见到此等江南风景,诸人皆为之胸襟一爽。殷扬向前眺望,见到不远处庄门大开,吊桥早已放下,那个姓赵的小妞仍是穿着件潇洒男装,站在门口笑脸迎接。
园内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却胜在雅致。周颠这种粗人不能领略其中的名妙之处,他那多才多艺的老对头杨逍,确已看得暗暗点头,心道这座花园的主人绝非庸夫俗流,胸中大有丘壑……
终究冷静回来的殷扬,没有就地宰她,并非不愿辣手摧花,而是适时想起还要利用该女的所作所为、便宜行事,这才按捺住那刻骤起的汹涌杀念。
赵敏敬请殷扬等人一一入座。赵一伤、钱二败等神箭八雄人物,则是主动退开出去,竟也放心留下赵敏一个人在这儿作陪。始终笑呵呵的说不得左右瞧瞧,暗道一声古怪。
当殷扬再望过去时,心态已然有所改变。不知是看那纤纤素手间的杯具青瓷,还是观得美人如玉……
韦一笑猜知,殷小哥可能是想打探那把不知真假的“倚天剑”的来龙去脉。人在后方,视角隐蔽地朝着张无忌三人使个眼色,示意大家小心,随即纵马跟上。